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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较量 ...

  •   三月初的华东逐渐升温,但天气阴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得到冬季余留的寒意。可一出太阳,又重新暖了回去。

      当时间被气温度量,人们惊觉时日已去。

      校园里醒目的倒计时宣告着时不我待。

      紧张的气氛蔓延在每个高三的教室里,大家都争分夺秒地抢着分数。

      可却偏偏有那么些人是在这气氛之外。

      回归到正常状态的许琯念仍是保持着以往的作风,该听歌就听歌,该发呆就发呆,最后一排给他带来的舒适感让他无比放松。

      每次趴桌,窗外和煦的风透过缝吹过,将拉上的的窗帘吹开,让它在律动中拍打着。像是安眠曲般,许琯念很快就能入睡。

      阳光撒在少年背上暖洋洋的,慢慢就把空气里的凉气驱开。温热的血液涌到身体的各个角落,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般舒坦。

      许琯念那只朝阳的耳朵被照得发红,痒痒的。他侧过身将那只耳朵埋进臂弯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发亮。

      他和教室里的人如同不在一个世界里。

      他的前面还有另一个世界。

      半拉的窗帘被死死压在桌子和墙壁间,风透过透气的窗缝也鼓吹不起。

      宋响就这样趴在桌上,守着这片阴凉之地。

      这也是班里少有的阴凉之地。

      原来是有同学反映窗外的太阳反光会看不清黑板,于是上课时间大家都会把窗帘拉上。但又因为要通风,开着的窗灌进来的风还是会吹开帘子。起初靠窗的同学还会管管,后来和风对抗不了只能作罢。总不能一直关窗帘打扰自己听课学习吧?

      但宋响不在乎这个啊。所以他这扇窗的窗帘就被固定得很好。

      许琯念偶尔酣睡醒来看到前面那座大山倚在窗边,有时又和桌面紧密贴合,反正就没见过他看过书做过题。

      每次一放学,他就一溜烟跑出校外打工了。

      许琯念本来不想再多管闲事,可他有天还是没忍住劝宋响学习。

      “没太大必要。”宋响一副看穿事态的模样,“迟早都是要出来赚钱的,读书只是个过程。”

      许琯念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想到宋响的家境,好像又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宋响这人,给他一种神秘且成熟的感觉,有事就解决,没事便我行我素。

      没过多久,这群高三生就迎来了他们的第一次大型模拟考试。

      毫无疑问,许琯念凭借着自己的优异成绩拔得头筹。

      宋响也是一如既往的垫底,老师都觉得,他很难考上大学,可他却无所谓。

      按照惯例,学校会给班级第一的同学颁发优秀奖,给设立了班级对比胜出的一方颁发优胜奖。因为有了许琯念,他们班很轻松就拿下了这个奖。

      得知消息的班主任特别高兴,连忙跟班长说要他上去领这份荣光,可班长死活不答应——原来之前一直是他领的班级优秀奖,但来了个许琯念后,他就被挤了下去。班长觉得特丢面,不想站上奖台领不是他的荣誉。

      这下班主任有点为难,一时间不知再找谁去领比较合适。恰巧看到成绩单上在最后一行的宋响,想到他平时也为班级做事,让他去当代表也不错,说不定还能让他因此受到鼓舞,振作起来好好学习。

      这事就这么一锤定音。

      表彰大会那天,校长想减少流程,把班级优秀奖和优胜班级奖放到一起去颁发。

      一开始念奖,一群人就涌上了台,可把现场指挥站队的老师忙坏了。一顿指挥下来,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站好了位置。

      “那边那个男生,对就你,个太高了挡着别人了,站去后面那排中间那去。”

      本身就不愿意上来领奖,许琯念只想着走个过场应付一下,没想到还要这么麻烦。

      他不耐烦地绕过人群站了过去,发现自己身边站着的竟然是宋响,便强装镇定地直起了身板——站别人身边他许琯念不担心身高问题,可偏偏是宋响,他可不允许自己突然矮一截。

      宋响眼睛的余光瞟到了身旁努力拔高自己却一本正经板着脸的许琯念,突然觉得身旁这人有点逗,忍不住噗嗤一声,也故意提了提肩,严肃了懒散的表情,站得跟棵松一样。

      可在台下看来,这两人本就高挺的身躯在人群中已经很突出。这样一来,红色的背景底前其他人跟陪衬似的,这两人像是单独站上面合照。

      “放松点吧,没我高别硬撑。”散场下台,宋响大跨步越过许琯念,回头呛了他一嘴。

      “本人正常身高就这样,没硬撑。”许琯念没好气地说着,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心里早就骂了宋响一万遍。

      由于这次颁奖典礼效果不佳,校长还是决定以后奖项分开发。

      回到班里将奖状往抽屉里一塞,许琯念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趴桌就睡。

      宋响将班级奖状定好在后面的黑板报上,也回到位置上曲肘而眠。

      两大极端睡神集中于一个班,慢慢的连其他班的人都有所耳闻。

      这次刚好被走廊路过的同学看到,有人就提了一嘴。

      “可是人家成绩好啊,睡觉都能拿第一。”

      一阵羡慕声在三五人中传出。

      好巧不巧,这声称赞被班长听到了。

      他心里特不平衡。

      对啊,凭什么一个天天睡觉的懒散怪也能成绩好,凭什么自己这么努力却还是被这种人超过。

      回到座位上的班长脸都是黑的。

      他尽力压住内心的烦躁,一遍又一遍演算着真题试图麻痹自己。

      可满纸的草稿像是他此刻脑海的画面,杂乱无章,毫无突破。

      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

      之前许琯念的课堂回答,教小胖解题,在班长眼里看来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打小闹,小测的成绩也不太被他放在心上。

      班长在乎的只是大考的排名和分数。

      在他心里,这种大规模的检验才具有代表性,具有含金量。

      可这场强者之间的比武却被这个他看不上的怪类闯了进来,还压他一头。

      看到领奖的许琯念,班长觉得他不配。

      听到对他的赞叹,班长更觉得不服。

      自己的优越感一下子崩塌了。

      一想到那张有恃无恐的脸,他就恨得在纸上乱划。

      恃什么?就凭他是天赋怪?

      桌上的纸被划得面目全非。

      他发誓要比过许琯念。

      正巧碰上数学课连堂,老师决定第一堂小
      测第二堂改完讲题。

      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大家都埋头苦算着。

      这次老师选的最后一题是有一定难度的。

      成绩好的做完前面的题就开始猛攻这题,能力稍微差点的就直接选择性放弃了。

      往后瞄见许琯念这次竟然有在写题,班长莫名觉得有种要一较输赢的错觉。

      他想通过这次小测扳回一局。

      他自己也没想到,如今自己连小测都要计较。

      他不停地找着便捷的辅助线,但发现越是着急,脑子越乱,明明之前能清晰浮现的做题思路现在居然卡在了第一步。

      最后他放弃了自己擅长的妙解,不情不愿地用起了最传统的方法——虽然他不屑这种方法,可事到如今不用,就什么办法算出这题了。

      传统的方式套在这题上显然步骤繁琐。班长爱用的方法技巧多,计算少,容易得出答案。这下一换回计算,他显然吃力了不少,进度也大幅减慢。

      打下课铃时,他还差几步没写完。

      课代表急着上厕所,一直催促收试卷。收到班长这发现他还不肯交,就劝他说班里没有写完的,让他放心交上去。

      心有不甘,但周围又全是人,班长拉不下面子,将卷子塞给了课代表。

      课代表一溜烟就跑去办公室交卷。

      “真的没人写完吗?许琯念也是?”

      班长在心里盘算着,还是没忍住悄悄溜去了办公室。

      刚好老师们被临时叫去开会了,办公室里除了进出的学生没有一个老师。

      他走到数学老师的办公位上,那沓卷子正安安稳稳的平摊在桌上。

      指尖触碰到纸张的一瞬间,班长感觉身子像触了电一样痉挛,但又忍不住好奇接着翻看下去。

      可是翻了半天都快见底了,除了自己之外就没看到有人把那题写满。

      许琯念的卷子呢?

      他又仔细翻了一遍,把许琯念的卷子抽了出来 。

      看到并不是黑压压的解题过程他松了口气。

      看来他也不过如此啊 。

      正当他得意地将卷子塞回时,发现上面分明三个问都有最终答案。

      班长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拿起试卷就开始看过程。

      看完后的他手心的汗都快沁湿卷子了。

      清晰的思路,精彩的分析,简练的解答。

      好一场酣畅淋漓。

      这简直是他的梦中情解。

      对解题方法的惊叹之余,他心里也滋生出了别样的感受。

      他在这场较量里输了。

      如果自己不慌乱,是不是也能解出来了?

      如果自己再多想一点,是不是这份答案就是他写出来的了?

      不,也许自己写的还能比这更完美。

      一种酸涩感从舌尖蔓向喉咙。

      咽下的唾液也压不住躁动的心。

      说好的要比过他呢?

      他想改自己的卷子,起码得把剩下的步骤写完。

      可是课代表又知道自己并没有做出来,要是被发现了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了。

      但他没办法接受许琯念这张卷子的存在,更不想让老师看到。

      他不想让老师觉得自己不如许琯念。

      那张卷子被他狠狠攥在手里。

      上课铃打响,班长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班里。

      开完会的老师拿着那沓卷子进班批改着,一直改一直摇头。

      班里的人大多认真自习没抬头看,只有一双紧张的眼睛时不时地往讲台上瞟。

      “卷子我都改完了,很不理想啊,虽然说最后一题是有点难度,但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没做出来吧?”老师将试卷发了下去,“不过你们班长差一点就解出来了,也是可惜。还是得多练啊……”

      “老师,许琯念也没做出来吗?”小胖觉得疑惑,明明自己记得这次小测许琯念是有写的。

      “他不是没交吗?我没见到他的啊。”老师有点纳闷了,“他做了?”

      按照平时,许琯念偶尔一两次不交小测都是很正常的事,老师也没把这当一回事。

      可是小胖明明记得许琯念当时很快就写完还问他要不要抄来着。

      班长听完心头一紧。

      老师在讲台上试图唤醒熟睡的许琯念问问缘由,结果顺带把一直趴桌的宋响也叫醒了。

      被强制开机的许琯念睡眼惺忪,回了句不知道就又倒下去。

      老师也不好接着问下去,任由这个怪才乱来。

      见老师没再过问,班长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小胖觉得其中有蹊跷。

      他很想问宋响有没有看到许琯念的卷子,但想到他一直都是趴桌的状态就知道问了也白问。

      于是下课他吭哧吭哧跑到课代表面前,问他收没收许琯念的试卷。

      那会急着去上厕所,哪儿记得清啊,课代表也没办法给出答案。

      “不就一次小测,至于吗?”班长嫌小胖在班里到处问到处找太碍事,语气里带着些尖酸刻薄,冷嘲热讽道,“他本人都不在意。”

      小胖怏怏地回到位置上,很快就被新发下来的资料引去了注意力,似乎没了再提此事的打算。

      观察许久,见已无后患,班长觉得此事已过,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快落地。

      虽然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但心虚的他还是竭力安慰着自己。

      “许琯念,这次我只是发挥失常,别以为我比不过你。”

      那双眼凝视着趴桌睡觉的许琯念。

      他看上去压根不在意发生了什么。

      班长低头,拿起笔如同平常般投入做题状态。

      那就让这个不为人知的事烂在肚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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