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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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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于是，顾砚在整理专利申报计划时，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这是一个绝佳的途径。
他打开了专利检索网站，在搜索栏，他输入了那个在心底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萧然。
页面很快跳出了结果，几百件萧然代理过的专利信息罗列出来，涉及微生物、医药、食品等多个领域。
顾砚的目光快速扫过一件件专利的著录项目信息，停留在代理人姓名栏那个熟悉的名字上。随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代理机构”一栏。
找到了。
顾砚关掉检索页面，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目标清晰了。
他拿起手机，没有半分犹豫，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这家代理所的名字，很快找到了官网上公布的对外联系电话。
他按下了拨号键。
写字楼下的美食城永远人满为患，弥漫着各种食物混合的气味。
萧然熟门熟路地点了个米饭套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囫囵吞枣地解决掉。食物的温度短暂地熨帖了空荡荡的胃，但脑子里还像跑马灯似的转着刚才那个中药组合物的案子，该怎么表述更有利，审查员才买账。
中午没休息，萧然担心下午犯困，拎着一杯打包的、用来续命的冰美式，慢悠悠晃回公司。
进办公室时正好卡着下午的上班时间，他刚在自己的工位坐下，还没来得及把咖啡杯放稳，电脑屏幕任务栏那个蓝色的小鸟图标——钉钉，又像不知疲倦的啄木鸟似的，开始执着地闪烁起来。
萧然盯着那跳动的图标，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又来了”的无奈。
这玩意儿，刚入行那两年，简直就是他的“心跳加速器”。
每次它一闪，萧然的心就跟着咯噔一下，肾上腺素飙升，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最坏的可能：是不是哪个案子写错了要点？权利要求保护范围太小被客户骂了祖宗？还是沟通不到位被业务投诉了？
那时候，看见钉钉闪，比看见路征黑着脸站身后还让人头皮发麻。
现在？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时间果然是块磨刀石，也是块厚脸皮。被这玩意儿闪了这么多年，闪得都快产生抗体了。
再大的事儿，再急的客户，再刁钻的审查意见，也磨出了一层糙皮。虽然该烦还是烦，但至少不会像当初那样，慌得手心冒汗，晚上睡不着觉了。
沉稳？萧然心想，都是被这没完没了的钉钉消息、堆积如山的案子给硬生生“磋磨”出来的。
他放下咖啡，挪动鼠标，点开了那个不断闪烁的对话框。
发信人是公司业务部的“老人”——沈锐。
沈锐：萧老师！在吗？十万火急！快救命！
沈锐：天上掉金砖了！刚接一大单！新客户，第一次合作，开口就要报十个专利！
萧然：行。交底书发我看看先。
沈锐：[擦汗表情]问题就在这儿，人家没交底！就想先聊聊技术！萧老师，展现你专业魅力的时刻到了！拿下这个金主爸爸，回头我请你吃大餐！
萧然看着沈锐发来的“没交底”、“聊聊技术”、“专业魅力”几个词，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带着点被硬塞任务的烦躁：沈哥，没交底？我连他是干什么的、做什么技术的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你让我怎么跟他沟通？怎么帮你把这大客户拿下？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消息刚发出去，旁边工位探过来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脑袋，是萧然去年带的小徒弟苏予棠。
小姑娘刚午休睡醒打着哈欠，瞄见了萧然的屏幕，发出“咦”的一声。
正巧沈锐哀嚎着亲自来找萧然了：“萧哥！萧老师！帮帮我！”
萧然还没开口，苏予棠忍不住插话：“锐哥，我然哥手头堆的案子都冒尖儿了！驳回复审的、新申请的、答审的，哪个不急？他最近几乎天天加班到九、十点，周末也不闲着。吃饭都盯着屏幕看技术方案呢！你要不找技术支持部的同事呗？他们嘴皮子利索，搞技术沟通比我们这些闷头写案子的强多了！”
萧然没说话，只是端起冰美式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下去，算是默认了徒弟的抱怨。
他确实累得够呛。
沈锐快哭了：“萧哥！棠棠！真不是我故意为难啊！人家客户！金主爸爸！亲口说的，指定要找萧然沟通！我有什么办法？我难道跟人家说‘我们萧老师太忙了，您换个人呗’？那这煮熟的鸭子不就飞了嘛！十个案子啊！兄弟们！”
“指定找我？”萧然彻底懵了，心里的疑惑像泡泡一样咕嘟咕嘟往上冒。
新客户？第一次合作？点名找他？这唱的是哪一出？他自认在业内不算无名小卒，但也没到能让陌生客户慕名点将的地步。
沈锐接着解释：“我也纳闷儿啊！特意问了一嘴！人家说了，是在国知局官网查找相似专利的时候，看到了好几个你代理的授权案子！写的权利要求书啊、说明书啊，他觉得特别清晰到位，一看就是懂行的！这才专门搜到咱们公司，又正好看到我挂在网上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就拨过来了！萧老师，这是冲着你个人魅力来的！送上门的大生意，咱可不能往外推啊！算我求你了，帮帮忙！就聊个天，探探口风，挖挖技术，不管最后成不成，我都请你大吃一顿！”
萧然听着沈锐连珠炮似的解释和恳求，又瞥了眼自己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夹和屏幕上等待修改的稿件，太阳穴突突地跳。
沈锐的话听着是那么回事，可这“指名道姓”还是透着古怪。
但“送上门的大客户”、“十个案子”对公司和业务来说确实诱人，沈锐那副“你不帮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也让人难以硬起心肠。
徒弟苏予棠在旁边小声嘀咕：“然哥，听着像真的……就是有点邪门……”
萧然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感觉刚被食物熨帖过的胃又开始隐隐抽紧。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办公室里，键盘的敲击声、电话的低语声似乎都放大了，嗡嗡地响在耳边。
被沈锐软磨硬泡了足有五六分钟，萧然终于败下阵来。
他认命地说：“行吧行吧，你把客户电话号码发我。先说好，我只负责技术沟通摸底，后续具体怎么做，有没有交底，你自己跟进。”
沈锐仿佛被锦鲤砸中：“萧哥！你就是我亲哥！电话马上发你！等你好消息！大餐！必须大餐！”
沈锐的电话很快发了过来——顾老师，180********，客人半小时后有时间。
萧然看着那个称呼和号码，心里那点挥之不去的不安感更重了。他关掉钉钉对话框，目光重新落回自己那篇关于中兽药组合物创造性的答复稿上。文档光标在“技术启示”那段后面闪烁着，仿佛在提醒他时间紧迫。
他甩甩头，把那个“点名找自己”的古怪客户和沈锐聒噪的承诺甩出脑海，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棠棠，帮我看看这段论述，逻辑通不通？”他头也不抬地对旁边的徒弟说，手指重新放回键盘上。
“哦，好嘞然哥！”苏予棠立刻凑过来，暂时把“金主爸爸”的八卦抛在了脑后。
办公室里，键盘的敲击声再次变得密集而规律，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从未发生。只有萧然自己知道，半小时后那个未知的电话，像一片小小的阴云，悄然飘进了他原本就忙得焦头烂额的工作日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萧然强迫自己专注于那份中兽药的答复稿，思索还有没有遗漏的答复点，试图用严谨的逻辑和冰冷的法条筑起一道堤坝，拦住心里那片名为“顾老师”的不安阴云。
苏予棠在一旁小声嘟哝着：“我觉得这段没什么问题。”
“嗯，好的，我也觉得答复到位了，该说的都写进去了。”萧然将文件打包，上传。
墙上的电子钟数字跳动，指向了沈锐约定的时间。
萧然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潜入深水。他拿起手机，屏幕映出他略显紧绷的脸。指尖悬在那个陌生的号码上方几秒，终于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
等待接通的忙音在安静的工位区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敲在萧然的心尖上。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摆出职业化的姿态。
电话被接通了。
“喂，您好。”萧然率先开口，声音是他刻意调整过的平稳、专业，“请问是顾老师吗？我是专利代理人，萧然。沈经理那边联系说您有一些专利申报的需求，想先跟我沟通一下技术方案？”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突兀的寂静。
没有预想中的寒暄，没有客套的回应，只有微微的风声，以及仿佛能穿透听筒传来的、对方压抑的呼吸。这沉默长得让萧然几乎以为信号出了问题，他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确认通话仍在继续。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时，一个低沉、熟悉、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穿透了六年的时光，清晰地撞进他的耳膜：“然然……”
萧然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