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平票 ...
-
投票环节在一种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
工作人员紧张地进行着唱票和统计。礼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黑板上不断变化的“正”字。
顾决、赵宇炀，以及另外两位候选人的票数交替上升，但很快，竞争就变成了顾决和赵宇炀两人之间的拉锯战。
最终，当最后一票统计完毕，所有人都愣住了。
黑板上，顾决和赵宇炀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相同的票数！
平票！
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礼堂里瞬间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主持人林薇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台下的指导老师。
就在这时，台下突然响起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带着明显的质疑和不安，直接冲破了议论声：
“顾决学长！”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高一女生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像是从论坛打印下来的帖子，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礼堂里格外清晰，“我……我想问一下……论坛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她似乎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声音都在发颤：
“他们说…说你以前冷暴力逼走同桌，还…还和男同学做一些不合适的事情…这样的人，真的能当优秀干部吗？”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礼堂！
“对啊！这事我也听说了！”
“论坛上都传遍了！”
“真的假的啊？看着不像啊……”
“空穴不来风吧？”
议论声陡然变大，各种猜测和怀疑的目光聚焦在顾决身上。台上的老师们也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些“传闻”并不知情，脸色变得严肃和警惕起来。
顾决的脸色在舞台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但他的眼神却骤然冷了下去，锐利的目光扫向那个提问的女生，嘴唇微动，正准备开口——
“放屁！”
一个更加响亮、带着无法压抑的怒火的声音猛地炸响，硬生生打断了即将开始的混乱！
周屿舟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带倒椅子。他气得脸颊通红，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那个女生，也指着台下所有议论纷纷的人，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甚至有些破音：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你们他妈的有证据吗？！拿着几张不知道哪儿来的破截图就当圣旨了？！问问题之前先动动脑子行不行！拿出实锤再来吠！”
他这番毫不客气的、近乎粗鲁的怒吼，瞬间镇住了全场。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突然爆发的周屿舟。
然而，还没等周屿舟喘口气，台下角落里，几个明显是赵宇炀安排好搅混水的男生立刻阴阳怪气地起哄：
“哟~这就护上了？”
“这么着急跳出来，看来论坛上说你是顾会长养的小情人，不是空穴来风啊！”
“怪不得拼命维护呢，原来是一伙的！”
“真是情深义重啊周同学！”
这些污言秽语比之前的质疑更加恶毒和下作，像脏水一样泼洒过来，目标直指周屿舟和顾决两人！
台下彻底乱了套！惊呼声、起哄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老师们大声维持秩序的声音都被淹没了。
周屿舟被这极其下作无耻的反击气得浑身发抖，血液直冲头顶，眼前甚至黑了一瞬。
他张着嘴，却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而站在候选席的顾决，在听到那些针对周屿舟的污蔑时，一直强压的冷静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猛地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射向那几个起哄的男生，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一场原本严肃的评选大会，彻底变成了一场难以收场的闹剧。而这场闹剧的中心，正是被恶意和谣言紧紧捆绑在一起的顾决和周屿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周屿舟在听到那些极其下作污蔑的起哄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暴跳如雷地直接冲上去动手，或者气急败坏地语无伦次。
他反而像是被气笑了，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极其夸张的、带着浓浓嘲讽的语气，声音洪亮地怼了回去：
“我靠！你们这倒打一耙玩得挺溜啊！猪八戒转世是吧？！论坛上说的话也能信？啊？”
他叉着腰，目光扫过那几个起哄的男生，又扫过全场，“论坛上还说咱们学校这块地以前是乱葬岗、焚尸场呢！你们是不是晚上都不敢来上学了？啊？这种屁话也信，你们脑子是被论坛帖子糊住了吗？！”
他这个比喻实在太生动太突兀，又带着高中生特有的荒诞和直白，瞬间把那种紧张又污浊的气氛撕开了一个口子。
台下不少同学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压抑的低笑声和窃窃私语。
“噗……乱葬岗可还行……”
“这么一说好像是哦，论坛上啥离谱的没有……”
“周屿舟这嘴也太利了……”
就连一直紧绷着脸、眼神冰冷的顾决，在听到“焚尸场”这个比喻时，嘴角都几不可察地、极其快速地抽搐了一下，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他赶紧抿紧嘴唇，移开视线，但周身那股骇人的低气压却莫名消散了不少。
周屿舟见效果不错，更来劲了，还想继续输出，把肚子里那点骂人的词汇全倒出来：
“我告诉你们，就你们这种听风就是雨、被人当枪使还……”
“舟哥！舟哥！行了行了！”坐在他旁边的李豪和张宸眼看事态又要失控，赶紧一左一右地拉住他，把他往座位上按，“别说了别说了！老师看着呢！”
周屿舟挣扎着还想站起来：
“别拦我！我还没骂完呢！这群……”
“周屿舟。”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音量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力，瞬间让周屿舟的动作顿住了。
是顾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候选席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演讲台旁边。他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先是看了一眼被李豪他们按住的、还气鼓鼓的周屿舟，眼神复杂，微微摇了下头，示意他冷静。
然后，他转向台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个最初提问、此刻已经吓傻了的女生脸上，以及那几个脸色青白交加、不敢再出声的起哄男生方向。
“关于论坛上的不实谣言，”顾决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异常清晰沉稳，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我已经收集了全部截图和传播链接，并于今天上午正式提交给了学生处和德育处的老师。散会后，相关老师会着手调查谣言源头以及恶意煽动、诋毁同学名誉的行为。”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学生会和学校绝不容忍这种利用网络匿名性进行人身攻击、破坏校园风气的行为。调查清楚后，会依据校规严肃处理，并公布结果。”
他这番话，没有任何情绪化的辩解，而是直接抬出了学校和规章制度，表明此事已经进入正式处理程序，一下子就把事件从混乱的八卦层面拉回到了严肃的纪律层面。
台下瞬间安静了不少，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都闭上了嘴。那几个起哄的男生更是脸色煞白，眼神躲闪，显然没料到顾决会如此直接且强硬地走官方程序。
顾决最后看向主持席有些慌乱的林薇和台下脸色凝重的老师们，微微颔首：“我的发言完毕。
对于刚才打断评选进程的意外，我很抱歉。请老师继续主持。”
说完，他不再看台下任何人的反应，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顾决这番冷静、强硬且直击要害的反应镇住了。
周屿舟也愣愣地看着顾决的背影，心里的火气不知不觉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佩服？
还有一点点自己刚才好像确实有点太冲动了的小小尴尬。
李豪和张宸松开了他，偷偷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又挤了挤眼。
一场眼看要彻底失控的闹剧，就这样被顾决强行拉回了正轨，虽然那诡异的平票结果和弥漫的疑云依旧存在，但至少表面上的秩序恢复了。
接下来的流程，在一种极其微妙和压抑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顾决那番冷静而强硬的回应，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但也奇异地镇住了场面。
虽然流程得以继续，但台下那些之前被赵宇炀煽动或收买、以及单纯跟风起哄的人，心里都开始打起了鼓。
尤其是那几个跳得最凶、直接污蔑周屿舟的男生，脸色惨白，眼神躲闪，恨不得立刻消失。
他们原本只是想搅混水，给赵宇炀造势，没想到顾决直接要走正式程序调查！
这要是被查出来，可不是挨几句批评就能了事的！
在最终进行第二轮针对会长的投票时，这种恐慌情绪迅速蔓延。许多原本投给赵宇炀或者保持中立的人，出于各种心思，害怕被追究、重新审视顾决的能力、或者单纯被顾决刚才的气势震慑，纷纷改变了主意。
唱票结果毫无悬念——顾决以压倒性的票数成功连任会长。
赵宇炀站在台上，脸上那副完美的笑容彻底僵硬破碎，只剩下难以置信的灰败和一丝隐藏不住的怨恨。他精心策划的一切，最终却为顾决做了嫁衣，反而巩固了对方的地位。
评选大会终于在一片复杂难言的气氛中落幕。
回班级的路上，周屿舟还沉浸在刚才那跌宕起伏的剧情里，一边走一边跟旁边的李豪和张宸唾沫横飞地复盘：
“你们看见赵宇炀最后那脸色没？跟吃了屎一样！让他搞小动作！活该！”
“还有顾决刚才！牛逼啊！直接甩校规！哈哈哈看把那几个怂货吓的！”
他说得正起劲，忽然，一只微凉的手从身后探过来，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轻柔地，在他毛茸茸的发顶上揉了一下。
动作很快，一触即分。
周屿舟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僵在原地。
紧接着，那个刚刚还在被他夸“牛逼”的、略带沙哑的熟悉声音，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近乎愉悦的笑意，擦着他的耳廓低低响起：
“表现不错。”
周屿舟：“！！！”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看着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顾决。
顾决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漾着一点清浅的笑意，正低头看着他，那眼神……像是主人看着一只意外立了功、张牙舞爪的小动物。
“你……你干嘛？！”周屿舟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粉色，瞬间炸毛，声音都变了调，“谁让你摸我头了？！手拿开！还有！谁要你夸了！”
他慌乱地用手扒拉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种强烈的、混合着羞耻、震惊和一丝莫名窃喜的情绪冲击得他头晕目眩。
顾决看着他这副面红耳赤、慌里慌张的样子，眼底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点，但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插回裤兜里，语气平淡地仿佛刚才那个“偷袭”的人不是他：
“实话实说而已。”
说完，他不再看快要冒烟的周屿舟，绕过他，径直朝教室走去，只是那背影看起来，似乎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留下周屿舟一个人站在原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张红得快滴血的脸，对着顾决的背影气得跳脚，却又一句话都骂不出来，只能徒劳地瞪着空气。
旁边的李豪和张宸看得目瞪口呆，随即互相交换了一个“我懂了”的暧昧眼神，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舟哥这哪里是生气，分明是……害羞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