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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清明桂语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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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堂厅,刚才的大姐还在,看他们前后脚出门,一脸和善地道:“和好了吧?你们年轻人吵架就是吵得凶,也不知道顾着点孩子。对了,你们点的餐厨房已经做好了,现在要上菜吗?”
唐徽意已经走到门口,听到她的话脚步一停。
“谢谢您,麻烦帮我们打包吧,我们回去吃。”
大姐理解地点点头,手脚麻利地回了一趟厨房,没一会儿就拎了六个打包盒出来。
“这些菜你们趁热吃,凉了会腻。”
“好,今天真的是谢谢您了。”唐徽意上前接过袋子,再次对她道谢。
回去一路顺畅,快到地方时,楚雨又开始犹犹豫豫起来。
她的眼睛还有些红红的,一只手扶着肚子。
“唐徽意还有一件事——”
“你想好再说。”唐徽意对她这番作态已经有了阴影,急忙打断她。
“……,”楚雨张了张嘴,还是道:“楚帘过完春节后离家出走,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是我骗他说要结婚他才肯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让他尽快回学校,不要等过五一。”
“你五一不结婚?”唐徽意又是一惊。
“不是五一不结婚,是压根就没有婚礼。”楚雨提了提嘴角,努力勾出一个笑容。
唐徽意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的肚子,没有多问。
怪不得他回来这么久,竟然一次都没碰见楚雨的未婚夫,甚至他们家完全不像是有喜事在操办的样子。
“那我要怎么和他说?昨天你也看到了,在你结婚这件事上他肯定不会听我的。”唐徽意为难道。
楚帘对家人的在乎不亚于他们任何人,他辍学纵然有赌气的成份,但初心确实也是不想拖累亲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楚雨需要他,他就毫不犹豫选择回来。
“结婚这件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至于楚帘,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逼他离家出走。”楚雨咬了咬有些起皮的下唇,嘴里又尝到一丝血腥味。
毕竟是她从小疼爱的弟弟,为了逼他上学要把事情做绝,她还是舍不得。
“唐徽意,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楚帘长这么大被我们都宠坏了,性格又臭又犟,还要请你多担待。”
“我知道。”
想起那双有棱有角的眼睛,唐徽意了然地笑笑,这小子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倔劲儿。
“我说了,我当他是兄弟,如果楚帘不介意,我是真的愿意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谢谢。”楚雨看着他忽然变得柔和的眉眼,心底一瞬间又涌出一阵热意,她有点分不清是羡慕还是感激,半拳的手指轻轻摩挲掌心。
“不用谢了,毕竟不是为了你才帮他。”
唐徽意又强调了一遍,不想楚雨再多做无谓的误解。
下了车,他绕到后座提上外卖盒。
“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楚雨上前接过袋子,在副驾座放回两盒,“说了请你吃饭也没吃成,这些你留着吧,多了我带回去也吃不完。”
“也好,路上当心。”
唐徽意没再跟她客气,等她退开一点,便径直驾车离开。
早饭没吃就出了门,这会儿回到宾馆,时间已经过了晌午,唐徽意确实很饿。
一盒菠萝什锦饭和一盒夹心烧白,余温尚在,都是甜口,味道虽然不错,但糯米变硬了烧白也有点腻,唐徽意吃了几口,起身烧了一壶矿泉水,从包里翻出一个茶包扔了进去,然后就着茶水慢慢把东西全都送进肚子。
其实在脱口说出把楚帘当兄弟的时候,唐徽意自己也有些意外。除开那天在赶集时解围一提,细算起来,他们前后认识都还十天不到,可他对他的那种莫名的熟稔和信任,反而像相处了许多年的亲人似的。
亲人之间的感情羁绊不就是这样吗?
互相理解,互相安慰,互相依靠。
纵然今天知道了许多从前所未知的隐情,他对楚帘也依旧放不下,他想要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
这还是他七年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冲动,却不是希望有个女朋友,而是想要有个兄弟。
心口有些发烫,唐徽意不想去猜测楚帘是抱着什么心情在和他来往,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反反复复,忽冷忽热的,想必内心也是经历了几番纠结。
肚子呼噜呼噜在翻腾,有点痛,可精神的疲累远远超越了身体的不适,唐徽意不想下楼去买药,一只手揉着肚子,一只手摸过手机,想给楚帘打电话。
等从床头把手机拿到手,他又犹豫了。
今天一天没见,不知道他在家干嘛?这会儿联系他,他会不会又像清明节那天一样,心情不好了就死活不接?
唐徽意有些烦躁,今天他的耐性不足,不想去试探楚帘会不会拒接或者挂他电话,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楚雨会怎么撵他?
被亲人赶出门的滋味唐徽意用脚趾头想也明白不会好受。
干脆等明天接他出去转转得了,先想办法开导开导一下,不能真等楚雨去刺激他离家出走。
在手机里查了几个安城可以散心的地方,他一个一个点进去看了一遍,攻略有些眼花缭乱,他想得太多,迷迷糊糊握着手机睡着了。
凌晨三点多,乌云遮住了星辰玄月,小镇子万籁俱静,只有夜枭的声音不时穿透四野。
黑黢黢的房间里突然白光乍亮,唐徽意直接被手畔的嗡鸣给震醒了。
屏幕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也没看清是谁,他直接接了电话。
“喂,哪位?”
口齿清晰,语气平淡,虽然嗓音还带着嘶哑的困意,但并没有睡眠被打搅的怒气。
过去这种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工作电话简直是家常便饭,他早就习惯了。
电话里没人应声,只能听到对方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似乎很累很疲惫,还带着一丝丝的抽噎。
唐徽意清醒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楚帘?”
“我在你楼下。”
果真是他!
唐徽意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推开窗户朝街上一瞅,酒店孤零零的灯牌下雾气朦胧地立着一道黑影。
“我马上下来。”
来不及多想,唐徽意拿了房卡就跑了出去。
这个宾馆晚上十二点后前台的玻璃门会上锁,得用房卡开锁。
一天没见而已,楚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暴躁和委屈。
他头发乱糟糟的,脚上穿着一双旧拖鞋,身上的短袖短裤也是皱皱巴巴,像睡觉睡到一半被人从被窝里踢了出来。
唐徽意要去接他背上的黑包,楚帘却拽着带子不肯撒手。
“我自己拿。”
唐徽意松了手,楚帘一弯腰,又提了一个桶在手里。
看到那个桶,唐徽意有些眼熟。
“什么情况?”
一进房间,唐徽意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楚帘眼睛就红了,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唐徽意真是怕他就这么哭出来,赶紧去帮他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
包还好说,这个桶!
唐徽意腰一沉,吃力地把桶挪到了墙角,不大的房间里这会儿除了他的行李又塞进了楚帘的东西,连过个人都要侧着身,他扫了一圈四周,竟然觉得还行。
没想到楚雨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半天不到就把楚帘给收拾出来了,他以为她还要酝酿个一两天才能找到机会爆发。
不过换个角度想,马上就要高考了,时间也确实耽误不起。
“怎么这个点跑出来?不能等天亮了打电话叫我去接你吗?”唐徽意把他拉到床边一并坐下,手指摸到他的衣服又湿又潮,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露水。
“家里待不下去了。”
楚帘吸吸鼻子,声音有些哑,瞪着唐徽意的眼睛里面水汪汪的。
“楚雨嫌我在她男人面前丢人,说我不回学校她就不结婚。”
“你姐夫来了?”
唐徽意有点意外,按楚雨的说法应该没有这么个人才对。
“他没来,我姐这么骂我的!”说起这个楚帘更委屈,连声音都哽咽了,“明明,就是她叫我回家帮忙的,我回来了,她又这么说我,早知道我就不该管她!”
唐徽意还是第一次见楚帘这副样子,微微有些心疼,有心劝劝他,又怕说多了打乱跟楚雨的计划,只得退而求其次,揽着楚帘肩膀轻轻抱了他一下以示安慰。
“好了,别哭。”他的语气像哄宝贝一样,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宠溺。
楚帘已经自动消了音,一块红云飞快地爬上那只靠着人的耳朵。
它的热度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十秒,就把楚帘的脑袋一并都点着了。
楚帘又羞又恼,暗恨自己大意了,他已经是一个大男人了,怎么能对着唐徽意哭哭啼啼的!
在省城找工作时碰的冷脸吃的苦头比楚雨作得多了去了,他都不觉得难受过,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听见了唐徽意声音,被他这么看着,他的心里就跟挤了柠檬汁似的,全是酸的。
“去冲个热水澡,都这个点了,冲完了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是不是你也嫌我烦了?”楚帘这会儿神经过敏草木皆兵,回过神又开始觉得唐徽意催他洗澡是不欢迎他。
“我不是嫌你烦,我是嫌你不睡觉,啊,赶紧的。”
唐徽意知道现在这人正在气头上,肯定说什么都事倍功半,于是哄着他跟进了洗澡间。
帮他把热水调好了他也不走,就这么抱着胳膊靠着门站在那里。
“……”楚帘看他不动,自己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脱衣服,“你不出去我怎么洗?”
“你不是怕我嫌你吗?我守着你洗呗,你看我会不会烦?”唐徽意轻佻地朝他抬了抬下巴。
“出去。”
楚帘把他撵开,这才开始脱衣服。
刚脱得只剩小短裤,唐徽意又推门进来了。
“你干嘛!”
楚帘慌慌张张拉了一张毛巾挡在胸前。
“小姑娘,你说呢?”
唐徽意晃晃手里拿着的衣服,故意凑近了上上下下打量他的身体,“嗯,身材不错,腿挺长的,就是瘦了点,看上去没我的肌肉结实。”
说完还故意鼓了鼓自己的肱二头肌。
男人之间的较量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被唐徽意叫小姑娘,楚帘这下子怎么可能认输?
他立马扔了毛巾,也秀自己的肱二头肌。
“没你结实?怎么可能!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唐徽意等的就是这个,冲上去使劲捏了两把他胳膊上鼓起的肌肉块,然后转身就跑。
楚帘惨叫一声,没防备他能这么幼稚,一瞬间胳膊上又酸又疼,表情都失控了。
他反应也快,胳膊还没缓过来就一把薅住了唐徽意的脖子。
下一秒两个人就你推我攘的在洗澡间里打闹起来。
唐徽意虽然看上去是比楚帘肩膀要宽些,但却只是因为成年人的骨骼伸展比青春期的男孩要成熟的缘故,在同龄段的人里,他这样的身形其实偏瘦。
而且他大病初愈,还处在气弱体虚的阶段,跟楚帘这样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比还是少了点莽劲儿。
热水哗啦啦地流,洗澡间里又湿又滑,唐徽意吃了身高的亏,一个没站稳被楚帘用蛮力抱悬了空,楚帘趁势一扑,直接把他压趴在了地板上。
膝盖痛得半死,滚烫的热水顺着背上贴着的人把他湿了个透,唐徽意的脸和胸口贴在冰凉的瓷砖上,一时间真是冰火两重天的感受。
湿衣服卷在胸口又勒又难受,手臂被扭在身后使不上力,身体也被压得结结实实的,唐徽意只得喘着粗气开口求饶。
“哎哎,松开松开,打不过你哥认输啊!”
楚帘正憋着劲儿,喷着鼻息不肯撒手,还得意地哼哼了两声。
“臭小子,你别得寸进尺啊!”唐徽意手臂背得有点酸了,忍不住又开始扭。
他一动,楚帘就更卖力了,手脚并用甚至连脑袋都用上了。
唐徽意闷哼一声,瞬间感觉自己被人像蛇一样缠住了,肋骨挤的隐隐作痛,胸口也上不来气儿,他又不想窝囊地再次求饶,只能用力蹬腿,试图能让禁锢松快点。
耳边楚帘的呼吸很重,吹得他的脖子泛出了一层鸡皮,他才蹬了几下,被拥紧的身体突然从脊柱深处蹿出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
唐徽意一慌,顿时吓得不敢再动了。
他这一安静,紧贴的两个人霎时都察觉到对方的心跳有些快。
唐徽意被压得实在气短,又怕一旦暴露自己擦枪走火了尴尬,只得像长颈鹿一样拼命伸长了脖子用力换气。
楚帘抱着唐徽意,心脏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贴近过。
他知道这个人皮肤很白腰线很紧实,知道他肌肉有力手脚都很漂亮,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透,睡觉的时候呼吸很轻,会带着淡淡的甜味……
“啊!你干什么!”
脖子上突然一阵剧痛,唐徽意顿时大惊失色。
他一扭头,两人呼吸猛地撞在了一起,楚帘迅速松开嘴里叼着的肉,狠狠吻住了唐徽意。
唐徽意本来就有些走火的征兆,这一下登时三魂七魄都给楚帘卷走了一大半。
求偶的本能唆使着楚帘不断索取,奈何他的吻太急切,技术也不到家,唐徽意的湿衣服卷成条了怎么都脱不开身。
失神的人终于被勒回了神。
双手终于得了自由,唐徽意又开始挣扎起来,他推不开楚帘,掰不开那双像铁钳一样掐住他腰臀的手,只能握紧了拳头,朝着楚帘那张红得跟烙铁似的脸用力挥了过去。
皮肉相接,楚帘吃痛,终于木愣愣地停了下来。
“够了,玩笑过头了!”
唐徽意麻着手抖着声音摁着心跳,用力把湿衣服从胸口拽了下来,他像弹簧一样一把推开还贴在自己身上的这具火热的躯体,没敢多看楚帘一眼,狼狈地逃了出去。
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转了无数遍,他才想起来要把湿衣服先换下来。
洗手间里也是隔了许久才传来洗澡的声音。
听见水停了,唐徽意搓了搓脸,强自镇定,一本正经地坐到了正对着洗手间的椅子上。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二郎腿都翘麻了,洗手间的门也不见有人打开。
他的心跳平复得差不多了,人也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又等了好一会儿,楚帘还是不出来。
唐徽意头发都闷干了,知道不请不行,只得认命地去敲门。
里头静悄悄的。
“嘿,洗完了不出来呆里面干什么呢?天都快亮了。”
“……”
“还等你一块儿睡觉呢,快点儿!”
刚刚才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他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说了句什么样的糊涂话。
自顾自催完,他又爬到床上把被子又重新抖了一遍,前半夜睡过的被子被他裹得稀乱。
又过了几分钟,楚帘终于磨磨蹭蹭地出来了。
他像抱着琵琶的琴女似的一步一步踱到床边,然后杵在那里不动了。
唐徽意只得又爬过来给他掀被子。
“哥,我叫你哥总行吧,快睡吧,大方点啊,没什么,就是玩过头了,以后咱们哥俩都悠着点,玩就玩,别耍流氓啊。”
楚帘红着脸闷不吭声,垂着眼睛缓缓钻进被子里。
唐徽意把灯关了正准备睡觉,就听见楚帘躲在被窝里闷闷地说了一句话。
“你刚才打我脸了!”
“咳咳咳”
唐徽意差点被口水呛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