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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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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奈被李修竹火急火燎地抓了过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毕竟按李修竹那个臭着脸的程度,说明天世界要毁灭了他都不足为奇。
来了他才知道是情劫丝的事情。
看着活蹦乱跳的宋半夏,闻奈对着李修竹磨了磨牙。
他心想,这个混蛋,纯遛人玩呢?
毕竟李修竹也不是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偏他修为高,大家也都不敢说什么。至于宋半夏……她满心满眼都是李修竹,所以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晓,就算听别人说了,也只觉得完全是别人的错。
闻奈给宋半夏把完脉,面对李修竹皱起的眉头,没好气地道:“是还差一点。”
李修竹拧眉:“你之前不是就说还差一点吗?”
闻奈:“是啊。”
“那怎么还没解完?”
闻奈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不知在发什么呆的宋半夏,又看了看眼前一言不合灵力就要砸过来的李修竹,扯了扯嘴角假笑道:“没解完,那就继续解啊。”
李修竹已经对闻奈的医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闻奈看出来了,因此他再也忍不住进行了反击,口不择言道:“为什么不继续解了?是因为遇到了问题吗?没事,我这里有十全大补丸、壮阳丹,想要什么都有,保证一副见效!”
李修竹还拧着个眉毛,只有对宋半夏身体的担忧,没有任何对自己的质疑。
宋半夏回过神,收回放在脉枕上的手,捂了捂脸。
李修竹道:“你的医术到底能不能行,还是说你对情劫丝的了解也没那么多?”
闻奈气笑了。
“首先,我确实对情劫丝的了解不够多,那是因为近几百年,中了情劫丝的只有你媳妇一个!没有其他活的案例让我来了解!这怪谁?怪我吗?”
“你不够了解不早说?”李修竹也怒了,“若是她身体出现什么问题怎么办?”
“……”闻奈觉得,他简直是个倒打一耙的天才——无耻至极!
闻奈敲了敲桌子道:“你冲我生什么气?不应该冲那个炼制情劫丝、还把情劫丝下在人家无辜姑娘身上的渣滓生气吗?!”他把渣滓两个字咬的很重。
此话一出,李修竹脑袋里闪过惊雷,立即僵了僵,瞥了一眼桌子上低头捂脸的宋半夏神色更僵了,再扫向闻奈,气势弱了弱。
宋半夏此刻出声调节气氛,她撑在脑袋上的手举了举,说:“我觉得确实应该骂那个混蛋。”
作为受益者,宋半夏其实对那名渣滓没什么怒意,但是想到那渣滓的目的是为了害李修竹,而且李修竹如今也确实修为倒退,算是深受其害了,所以她觉得骂一骂那个渣滓,缓和一下现如今的状况这完全没有问题。
可听在李修竹和闻奈耳朵里,这话就已经完全变了个意思。
毕竟他们二人是知道那个‘渣滓’是谁的。
一个渣滓本人,一个渣滓帮凶,一时间仿佛被受害者贴面控诉了,因此双双静了静。
李修竹在一旁有些坐立难安,本来抱着的胳膊,此刻也放在两侧,颇有些多余的样子。
宋半夏见二人一时无声,心中纳闷,抬了抬头,目光刚一触碰到闻奈脸上,闻奈立刻绷紧了脸,不去看她,十分心虚加愧疚,话也会说了,道:“咳,那个……我是说,虽然没有其他活的案例,但我都研究情劫丝这么多年了,心里当然是有数的。只是这丹毒吧,它毕竟是在人的身体里,多与少我只能对此进行估算,所以一时估算的没有那么准确也是有的……而且它是靠逍遥道的传承去解的,这……这我确实难以估量。那还剩一点就继续解呗,也没个一两次了不是?”
李修竹沉默着,看向宋半夏。
闻奈看了看李修竹,看了看宋半夏,低头掏腰包:“我这里有十全大补丸、壮阳丹、合欢散……”
面色艰涩的李修竹眉毛一跳,一道术法过去闻奈唰地离开了原地,去到了门外。
“……”
闻奈站在门外,嘶了一声,要去理论——这饭吃完了打厨子像话吗?!迈上台阶,忽的又站住,说实话,这么多年他看着情劫丝的副作用在宋半夏身上越来越深,也是十分担忧的。——这有违他的医道。
可像叶晃他们一样跟李修竹划清界限,他也做不到。和叶晃不同,他出身其实并不清正,如果不是李修竹和孟灵搭救,他要么死在邪修手里,要么已经成为一个邪修了。
因此,闻奈是没办法那么理直气壮地说李修竹所做之事太过恶劣的,毕竟他也曾算是半个邪修。
而且或许是因为担忧情劫丝的事情对他的医修道心不利,李修竹当年制作情劫丝并没有借他的手。这让闻奈竟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愧疚。
两厢愧疚之下,闻奈也无可奈何了。
屋内,李修竹看着低头沉默的人,心里乱糟糟的。
他想朝她伸出手,贴一贴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可是最终却只能停在原地。
大喜大落下,他失去了信心。
宋半夏其实对眼前的一切没什么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现在解开情劫丝还是再拖一拖。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刻她就属于有些衰竭的类型。
面对解开就要分离的局面,她做不到那么干脆利落。
就像如今不解开,他分明还是会顾及情劫丝而来哄她的,会同她保持一个夫妻表面的情分。
可解开之后大抵就不会了。
她不言不语,抬头,忽然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疲倦的、有些失意的眸子。
宋半夏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轻声细语叫他:“剑君?”
面前的李修竹顿了顿,冲下露出了个笑,淡淡的,不是苦笑、也不是喜笑,似乎只是为了回应她,带着包容和放纵的意味。
宋半夏抿了抿唇,他一笑,她就朝他起身走过去了,然后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怀里。
李修竹的笑滞了滞。
她身子轻飘飘的,像杨柳。
宋半夏揽着他的脖子,凑近他贴贴,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也就窜进她的鼻尖。
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有时候淡,有时候浓。也喜欢他顺滑的头发,能让她的手从头梳到尾,像是凉凉的绸缎。修仙之人的外貌,除了三病五衰之时,修为越高的人越完美。李修竹长得又俊秀,就越发加重了这种完美。
“剑君。”
他迟了一息才应到:“嗯。”
李修竹无处摆放的手揽上了她的腰间,终于将她圈在了自己怀里,像是小心地圈住一朵摇曳的菡萏花。
尽管他一边又一边地警告自己这种被依赖的原因是因为宋半夏体内情劫丝的副作用,但还是不免受到了些蛊惑,更何况,是如今的情形——他本该给与她更多的安抚的。
宋半夏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无赖,她心里难过,故意找茬,说:“我腰疼。”
他没有任何表示。
如果是失忆之前的李修竹早就闻声知雅意,伸出手来帮她揉腰了。
宋半夏因此觉得二人虽然面对面贴的很近,可比以前离得要远多了,她心里酸酸瑟瑟,就变得更为难过了。
“帮我揉腰。”她直言说。
李修竹仍没有动弹,似在犹豫。
宋半夏腰是不疼的,毕竟顾及到丹毒,他十分克制,手都没有敢多伸。但如今他迟疑不决,反倒让她恼了,故意要他帮自己揉腰才行,于是干脆自己上手,抓住他的手,给自己揉腰。
李修竹没法拒绝,气息有些紊乱起来。
克制?
去他的克制。
他想,如果她此刻朝他吻过来,那么他一定没办法拒绝。
但宋半夏并没有,所以李修竹也没有任何举动。
揉了一会儿腰,宋半夏抬起头看着呼吸有些失措地李修竹顿了顿,元婴境界的修为,使宋半夏很容易就察觉到了他气息的变化,但她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二人是夫妻不是吗?
她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破罐子破摔地心想,好啊,那就干脆现在把情劫丝全解了,一了百了!
不过他只是有些生疏地帮她揉着腰,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看的连她想趁机找茬都没办法。
她想揪着他的头发吻上去,像从前每一次那样,但似乎又觉得冒昧,明明二人刚刚才做完了更亲密的事情。
宋半夏看了他片刻,干脆起身,说:“算了,你揉的不好。”
李修竹伸出的手在半空滞了滞,又收回,暗暗吸了口气。
宋半夏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把梳子,给自己把头发梳上去了,梳到一半,她停下来,故意扭头看他,仿佛才意识到一般,说:“剑君要继续吗?”
他看了她片刻,似乎有些泄气。
起身走到了她身边,拿过了她手中的金镶玉的梳子,扫过她骤然握紧的手,说:“不是腰疼吗?过两天吧,等你的腰不疼了。”
宋半夏垂了垂眸,很明显地听出了他在迁就她。但又不是很确定,她咬了下唇,想到刚刚和以往不同的夫妻生活,顿时心又凉了大半截——他果然是不喜欢她了!
她果然是不喜欢他吧?李修竹心想。
他将她的发一点点往上盘起,看她仍闷闷不乐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问:“腰还是很疼?”
她抿唇不说话。
李修竹将手放在她侧腰的地方,灵力涌动,将她的周身经脉舒缓。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
按照双修术所运转的体内灵气,除非走岔了地方,否则天然对此事有助力,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腰疼、腿疼的情况,何况……他并没有去做些什么出格的举动,甚至于堪称僵硬到温和。
她只是不喜欢同他做这些事罢了。
他不禁去想,难道这就是解情劫丝解了一百年的缘故吗?
灵气运转处越发暖热。
李修竹拿舌尖抵了一下上膛,说:“是扭到了吗?”
“不知道。”宋半夏回答。
李修竹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将那些不该吐露的话往心里压,沉甸甸的、冰冷冷的、尖锐的话语,直捅地他自己心窝疼。
他试图拿出以往潇洒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架势,笑了笑,引得她好奇抬头看他,他说道:“看来我的技术还有的练。”
宋半夏对于这调笑并不买账,因为她曾经见过他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所以对于他的迟疑和疏离都看的十分清晰。
她有些不忿,心想,分明是他不在意她了,连这种轻浮的话也同她说。
因为被他的态度所刺痛,所以宋半夏立刻采取了反击,甚至都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所犹豫,纯粹是她骨子里对伤害绝不能容忍的态度在促使她说出更为伤人的话,她用比他还轻飘飘的语气说:“是啊,剑君的技术确实越来越差劲了,确实要练一练。”
这话一出,李修竹唇边伪装出的笑完全僵硬了。这一刻他甚至忘了她身上还有情劫丝的副作用,好像透过她的言语,看到了那个其实对他十分憎恶、厌弃的她本身的意志。
他有些无措,心想,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宋半夏转眸看到他的神情,很满意自己的攻击力,可立即又觉得心中一痛,抿了抿唇,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
一百年前,两个人半斤八两,所以她察觉不出什么,甚至觉得李修竹对她太过游刃有余。
可是现在,她跟李修竹这些年探讨了不少新鲜玩意,而他却失忆了,因此,反倒是李修竹觉得她对他有些过于轻松应对了。这让李修竹觉得有些别扭。
当自己的身体反应和情感被另一个人完全支配,而另一个人却仍紧守着自己的心,一点也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投注目光时,别说是逍遥道的剑君,就是合欢道的修士也会为之破防的。
因此李修竹咬了咬后槽牙,决心再试探一下她。
“练倒是可以,怕你不愿意。”他说。
宋半夏睁了睁自己的眼睛,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里七上八下——她可没法接受李修竹学那群世家子弟的做派。但是让她认怂,她是绝不肯的。她说:“我有什么不愿的?”
“你愿意?”李修竹牙咬的更紧了。
从前他是不觉得宋半夏和那群傲慢、自大且腐朽的修仙世家有什么联系的,她鲜活又自由,颇有些逍遥道的样子,可此刻李修竹却猛然记了起来。
关于世家中混乱、肮脏的关系,李修竹是曾经听说过的。明明看上去光鲜亮丽,无比保守,可是暗地里竟做什么□□之类的勾当。这让李修竹曾一度对世家十分厌恶。
李修竹几乎要被她气笑了,干脆说:“好啊,只是我没什么经验,还要请夫人来安排。”
他还真的想!
宋半夏气坏了,眼睛睁得更大了,她的胸膛起伏了两下,说:“我凭什么!”
李修竹说:“难道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我……我……”宋半夏结结巴巴,“我提出来什么!”
李修竹目光冷冷,一字一句重复道:“让本尊去练练,再回来伺候夫人,不是吗?”
她将他往外推出去,好像他是什么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他愤怒且妒忌地心想——倘若是沈家那个毛头小子,难道她也会这样说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看她平日里一点气都不肯吃的样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夫婿被他人染指?
她只是不在意他,因此也不在乎他会同谁在一起。
虽然目的不同,但殊途同归,李修竹确实如她所愿,结结实实地被伤到了。
如果宋半夏此刻能冷静三分,完全看的出他是在说气话,毕竟他连本尊都说出来了,可是她已经叫愤怒和委屈冲昏了头脑,完全没办法停下自己的话。
她已经后悔,知道自己一句一句地已经把自己架上了高台。
可虽然是她说的话,叫她再收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觉得没脸。
宋半夏跟他僵持了片刻,咬了下唇,怒道:“谁说让你出去练了!”
李修竹也是气糊涂了,连给他递过来的台阶都没下去,反而道:“不是你说的吗?宋!大!小!姐!”
他将宋大小姐几个字念得格外清晰,似乎以藉由此来划清二人的身份。
宋半夏顶着他越发冷硬的目光,眼眶红了,努了努嘴,说:“我……我说让你跟我练不成?!”
软话说出口,她更委屈了,眼泪珠子像一样吧嗒吧嗒落下,砸在地上和她紧握的手上。
李修竹腾腾上升的火气、没说出口的质问一时间停滞了,像哑了火的枪。
房间里又寂静下去,清清冷冷的空气透过不够严实的窗户透了进来,将二人不够清晰的大脑吹凉。
宋半夏越想越委屈,一边躲开他伸过来给自己擦眼泪的手,一边道:“你欺负我!”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她转过身去,趴到了床榻上,哽咽抽搐,看起来伤心极了。
李修竹被她控诉地愣了片刻,在原地站了半晌,默默走到了床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她腰间那本属于他的玉佩。
就算知道这东西能让他随时随地感应到她的位置,可她依旧戴上了。
李修竹脑袋冷静下来,也后悔了。
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他矮下身子,伸出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最后踌躇片刻放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过于单薄了,比他想的还要单薄的多。
“半夏。”他低声道。
宋半夏的哭泣声顿了顿,感受到他放到她肩上的手,只觉得自己这两天流的泪比之前一百年流的还多,顿时更委屈了。
李修竹便又凑的近了点说:“夫人。”
宋半夏仍哭,不肯停。
李修竹就道:“大小姐,是我错了。”
宋半夏知道自己一生气就口不择言,因此不想在此刻同他讲话,可是他又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最讨厌李修竹阴阳怪气地叫她大小姐了,尤其是之前听到赏花会上的事情,更认定了李修竹对她的身份有意见,且是非常大的意见。
他此刻这样说她,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宋半夏把脸狠狠一抹,扭头就道:“是我错了!我就不该嫁给你,早知道当初嫁给沈广陵,就算丹毒解得慢一点——”
随着骤然变冷的气压,宋半夏的话也戛然而止,她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突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更不知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是哪传来的。
她吸吸鼻子,眨巴了下眼睛,眼里的余泪落下,看清楚了眼前的世界。
面前李修竹面容平静,并无不妥。
宋半夏对自己戛然而止的话有些抹不下脸,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哼’字作为弥补。
二人对视片刻,李修竹终于开口道:“沈家虽然与你家是世交,可并不满意你不能修炼的体质,就算你嫁给沈广陵,也一定会有赵琳那样的世家女去被安排给他做妾,到那时,他既无心力顾你,你又受情劫丝的影响而对他难以亲近。夫妻生活不会如你所愿。”
宋半夏知道他说的完全是事实,可她原本是想唬他,并不知他对她的情况竟然认知地这样准确,一时反被他唬了一下。
她咬了下唇,也想就坡下驴不同他吵了,因此把话又引到那下丹药的人身上,心想,这锅就让那人多背背好了,谁让那人无缘无故算计别人呢?
于是宋半夏道:“说来说去,这还是那个偷你情丝给我下毒的人的错!”
她本意是想将李修竹的怒火引到那人身上,就不要在意她说的话了,谁料李修竹反而异常沉默起来,神情也更加疏离。
“这么讨厌情劫丝?”李修竹问。
看着他此刻的神情,宋半夏竟一时有些不敢去答。
说实话,如果不是她根本没有那个能耐,此刻该同他解释自己绝没有偷他情丝给自己下毒了。
她生气来生气去,其实只有一个意思——不想合离、不想离开他。
宋半夏知道自己这样实在是太没出息了,可是看到他眸子中对自己的纵容和怜惜,她就成了三岁小孩,试图用这种哭闹的耍赖方式,去从他那里得到更多。
李修竹叹气:“那等我解决完北海的事,就去寻那个给你下情劫丝的人,把他拎到你的面前任你处置可好?”
宋半夏心想,一百年都没有找到那个人,他如今失忆了又上哪找去?
可是他这样说了,且不再揪着她的错处不放,于是她就权当不知,说:“行。”
她应完,李修竹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宋半夏对此生出了些许疑虑,他才又恢复笑颜,说:“看你这样,等他到了你面前,你像是要捅他十刀八刀似的。”
宋半夏说:“那倒不用,一刀就好了。”
她看了看他的神色,暗暗给自己卖了个好,且也是说了句实话:“主要是他要害你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李修竹脸色有些白,像受伤了似的。
宋半夏心想,难道是北海的伤没好全,还有后遗症?
她有些担忧。
李修竹垂下眼去,又抬起说:“他害我是次要的,你没必要帮我去捅他这一刀。”
宋半夏说:“为什么?你要自己去捅?”
连自己的仇都不要她代劳?他们这夫妻做的,可真是足够疏远了。
李修竹:“我不认为他在害我,能认识你、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他爱她,不由他愿,不如她意。
窗外的雪又飘落,一片一片,满含心事。
宋半夏听到自己的心脏好像打鼓一样,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聋,再也听不到世界上其他的声音了。
她坐了起来,被他的双眼望着,被自己的心事扰着,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劣。
她想说她也是的,可是又怕自己真正的感情从话语中溢出,被他觉察到,以至于发现她的卑劣与恶毒。
有时候宋半夏真的想对他道——别这样纵容她了,难道仅仅因为一个情劫丝,他就必须要这样忍耐她吗?那又不是他的错。
可是她贪恋这几乎是被她偷来的温柔,因此犯了所有人都会犯得错误。
她不禁去想,若一天被他发现她真正的爱而非是受情劫丝的影响,他会感觉她面目可憎还是对她心生怜悯?
那都是她所畏惧的结果。
他不该知道——那被他当年所讨厌到不愿去露面颁奖的傲慢世家女,其实在心里爱慕极了他。
也不该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她从不哭泣。
宋半夏弯了弯眼睛,泪却从眼角掉落,她轻声道:“我也是,遇到剑君,是我的幸运。”
他望着她眼角落下的泪,心被一点点的砸碎,却从这样言不由衷的话里汲取到了一丝温暖、虚假的温暖。
李修竹伸出手,将她的泪擦干,可很快又有新的泪珠流下,这时他才意识到,她眼角的泪他怎么擦也是擦不完的,因为使她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正是他啊。
她这样痛苦,这样身不由己,他本该干脆将她的情劫丝解开,可是他却伸手将他揽到了自己怀里,说:“我有点疼,吻吻我吧,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