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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冬雪夜的热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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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的冬雪总带着股黏腻的冷意。
傍晚时分，细碎的雪粒终于变成鹅毛大雪。风裹着雪沫子拍在窗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窗外的银杏枝桠裹成了蓬松的白色珊瑚。
陌萧刚把“滨江壹号”的验收报告仔细锁进书柜。报告封面还留着夏冷昨天帮他贴的防水膜，边角整整齐齐，连气泡都没留一个。
就听见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节奏慢悠悠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夏冷来了。
昨天通电话时，夏冷说要过来帮他整理项目后续的消防维护资料。还特意提了句“听说陌屿念叨糖炒栗子好几天了，我顺路买些”。
陌萧当时笑着应了。挂了电话却特意去厨房看了眼冰箱。里面冻着上周买的荠菜，是夏冷上次吃馄饨时说“冬天的荠菜最鲜”的品种。原本想等周末做，现在刚好能提前用上。
“哥！夏冷哥来了！”陌屿的声音先从房间里传出来。
紧接着就是小短腿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孩子抱着恐龙玩偶冲出来，脖子上还挂着夏冷上周送的橘子形状暖手宝——充电款的，此刻正散发着温温的热气。
线绕在手腕上，是陌萧早上特意帮他整理好的，怕他玩的时候绊倒。
门一开，夏冷的身影就裹着寒气挤进来。他穿着件浅灰色的长款羽绒服，帽子上沾着厚厚的雪。肩膀处还落着几片没化的雪花。
手里却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一个印着超市的logo，另一个是牛皮纸做的，隐约能闻到糖炒栗子的甜香。
“路上雪太大，超市排队久了点。”夏冷把袋子放在玄关柜上，先伸手摸了摸陌屿的暖手宝，指尖触到温热的外壳，才放心地说，“还热着吗？别总把线绕在手上玩，容易勾到东西。”
“热着呢！”陌屿献宝似的把暖手宝举起来，小脸上满是得意，“我今天在幼儿园都没摘下来，小朋友们都问我在哪儿买的，我说这是夏冷哥送我的，他们都羡慕我！”
夏冷被逗笑了，弯腰揉了揉陌屿的头发，指腹蹭到孩子柔软的发顶，又顺便帮他把歪掉的衣领理好：“那陌屿要好好保护它，别摔着了，摔坏了就没法暖手了。”
陌萧走过去，自然地接过夏冷的羽绒服。手指触到衣料上没化的雪粒，冰凉的触感让他皱了下眉。
他把衣服往暖气口挂的时候，特意拉了拉衣襟，让暖气能更快烘到里面。回头时刚好对上夏冷的目光，对方正看着他的动作，眼神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闪躲。
“下次别穿这么薄的，”陌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雪天路滑，冻着了怎么办？队里要是有事，你这样也没法好好处理。”
夏冷的耳朵悄悄红了，他低头换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鞋跟，声音比平时轻了些：“我里面穿了加绒的，不冷......”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声音不大，却刚好打破了他的逞强。
陌萧没拆穿他，只是转身去厨房端了杯热姜茶出来。杯子是陶瓷的，外面印着小恐龙图案，是上次带陌屿买的。
知道夏冷喜欢素净的款式，特意选了浅白色底的。“刚煮的，加了红糖，”陌萧把杯子递到夏冷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指节，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你趁热喝，暖暖身子，别真感冒了。”
姜茶的温度透过杯子传过来，烫得夏冷指尖发麻，心里却暖得发涨。上次他随口提过“冬天喝姜茶总觉得辣喉咙，加了红糖能好点”，没想到陌萧还记得，连甜度都刚好是他能接受的程度——不会太甜腻，又能中和姜的辛辣。
他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小口喝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陌萧身上。
陌萧正蹲在茶几旁，帮陌屿整理散落的积木。他穿着件米白色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
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连垂下来的发丝都带着温柔的弧度。夏冷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想起秋天第一次在“滨江壹号”现场见到陌萧的场景——当时对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图纸，正和施工队的人核对消防通道的位置，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
后来一起跑现场、核对图纸，夏冷总忍不住注意陌萧的小动作：他会把图纸折得整整齐齐，在重点区域用蓝色马克笔做标记；会记得施工队每个人的名字，见面时主动打招呼；会在陌屿闹情绪时，用温柔的语气讲小故事哄他......这些细节像一颗颗小糖，慢慢在夏冷心里融化，让他每天都在想，要是能一直这样陪在他们身边，该有多好。
“夏冷哥，你看我搭的恐龙城堡！”陌屿举着积木城堡跑过来，小脸上满是期待，打断了夏冷的思绪。
夏冷立刻收起心思，笑着接过城堡，仔细看了看：“哇，陌屿好厉害！这个城堡的窗户比上次的还漂亮，而且门也更大了，恐龙们进出肯定很方便。”
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要不要再搭个消防通道？这样如果城堡里‘着火’了，恐龙们就能顺着通道安全跑出去，就像我图纸上画的那样。”
“要！”陌屿眼睛一亮，立刻拉着夏冷的手往地毯上坐，还不忘把自己的积木桶推过去，“夏冷哥教我画消防通道，我要画得跟你图纸上的一样标准！”
夏冷笑着点头，从积木桶里挑出红色的积木块：“消防通道要用显眼的颜色，这样大家才能一眼看到。你看，我们先搭一条长长的通道，宽度要够，至少能让两只恐龙并排走，然后在通道旁边放个‘消防栓’，用蓝色的积木做，这样着火了就能取水灭火。”
陌萧看着两人趴在地毯上搭积木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他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从冰箱里拿出冻好的荠菜，先放在温水里解冻，又拿出肉馅和调料。
剁馅的时候，他能清楚地听见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夏冷温柔地讲解着“消防通道的宽度标准”，陌屿时不时发出“哇”的惊叹，偶尔还会因为搭不好积木而小声撒娇，然后被夏冷耐心地引导着重新尝试。
这样的场景让整个屋子都变得暖融融的，连窗外的风雪声都好像温柔了许多。
陌萧把剁好的荠菜和肉馅拌在一起，加了些生抽和香油调味，又拿出馄饨皮，开始包馄饨。他包馄饨的手法很熟练，指尖捏出整齐的褶皱，很快就包好了一小盘，都是夏冷喜欢的月牙形状。
锅里的水烧开后，陌萧把馄饨下进去，又炒了两个热菜：清炒时蔬和番茄炒蛋。清炒时蔬用的是小青菜，是夏冷说“冬天多吃蔬菜好”的品种；番茄炒蛋则放了些糖，是陌屿喜欢的口味。
等饭菜都做好时，客厅里的“恐龙城堡消防工程”也刚好完工，陌屿正举着城堡向夏冷炫耀，小脸上满是骄傲。
“吃饭了，”陌萧把饭菜端上桌，喊了他们一声，“馄饨刚煮好，还热着，快过来吃。”
夏冷牵着陌屿走过来，帮孩子拉开椅子，又顺手帮陌萧把掉在桌角的抹布叠好。
陌萧把煮好的馄饨盛进碗里，先给夏冷端了一碗，又往他碗里加了半勺醋：“你上次说这样吃更鲜，试试合不合口味，要是不够酸，我再给你拿醋瓶。”
夏冷接过碗，指尖不小心碰到陌萧的手，两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夏冷飞快地移开目光，低头吃着馄饨，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刚才陌萧的指尖很暖，比手里的碗还暖，那点温度好像顺着指尖一直传到了心里，连荠菜的鲜香都没尝出多少。
“哥，夏冷哥，你们快吃呀！”陌屿捧着碗，嘴里塞得鼓鼓的，小腮帮子一动一动的，“今天的馄饨比上次的还好吃！荠菜好鲜，肉馅也不柴！”
陌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递过一张纸巾：“慢点吃，别烫到，锅里还有很多，不够再煮。”他转头看向夏冷，发现对方只吃了几个馄饨，碗里的馄饨还剩下大半，忍不住问：“不合口味吗？还是太烫了？要是觉得馅太淡，我再给你加些调料。”
“没有，很好吃，”夏冷连忙摇头，往嘴里塞了个馄饨，含糊地说，“就是有点烫，我慢慢吃，不着急。”其实他是太紧张了，怕自己吃太快会显得不礼貌，又怕自己吃得太慢会让陌萧担心，只能小口小口地嚼着，心里却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刚才指尖相触的触感。
陌萧看他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没再追问，只是把清炒时蔬往他那边推了推：“多吃点蔬菜，解解腻。”
夏冷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嚼着。饭桌上的气氛很温馨，陌屿叽叽喳喳地讲着幼儿园里的趣事，比如“今天老师教我们唱了新年歌”“小明带了他的奥特曼玩具来分享”。
夏冷偶尔会附和几句，问他“歌难不难唱”“奥特曼玩具好玩吗”。陌萧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帮他们添些茶水，或者给陌屿夹些他爱吃的番茄炒蛋。
吃完晚饭，陌萧收拾碗筷，夏冷主动提出帮忙，却被陌萧拦住了：“你陪陌屿画画吧，他今天说要画冬雪图，你在旁边看着，别让他把颜料弄在衣服上。”
夏冷点点头，牵着陌屿的手往客厅走。孩子拿出画纸和蜡笔，先画了一棵银杏树，树上积着雪，然后又画了三个小人，站在树下面，手里都拿着热气腾腾的杯子。
“这个是哥，这个是夏冷哥，这个是我，”陌屿指着画，认真地说，“我们以后要一起喝热姜茶，一起看雪，一起搭恐龙城堡！”
夏冷看着画，眼眶有些发热。他轻轻摸了摸陌屿的头，声音很轻，却带着认真：“会的，我们会一起看很多很多雪，喝很多很多热姜茶，搭很多很多恐龙城堡。”
陌屿开心地笑了，又拿起橘色的蜡笔，在三个小人旁边画了颗大大的橘子软糖：“还要一起吃橘子软糖！上次夏冷哥送我的软糖好甜，我还要跟你一起吃！”
夏冷笑着点头，帮他把歪掉的画纸摆正：“好，下次我们买一大袋，一起吃。”
等陌屿画完画，又玩了会儿积木，困意渐渐上来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陌萧走过来，把他抱起来：“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呢。”
陌屿趴在陌萧的怀里，揉了揉眼睛，对夏冷挥了挥手：“夏冷哥晚安，明天你还要来哦，我们一起吃早餐。”
“晚安，”夏冷笑着点头，“明天我一定来，给你带好吃的早餐。”
等陌萧把陌屿哄睡着，客厅里只剩下暖黄的灯光。他走出来时，看到夏冷正坐在沙发上，已经把项目后续的消防维护资料整理好了，按日期分成了几叠，每叠上面都放着一张便签，写着“12月检查记录”“1月维护计划”“应急灯更换清单”。
“整理好了？”陌萧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拿起一叠资料翻看着。资料整理得很仔细，连每张纸上的褶皱都被抚平了，重点内容用红笔标了出来，比如“三楼喷淋头已维修，需1月复查”“负一楼消防栓水压正常”。
旁边还写了详细的备注，比如“复查时记得带压力表，检测水压是否稳定”“提醒物业每月清理一次消防栓周围的杂物，避免遮挡”。
陌萧抬头看向夏冷，对方正紧张地盯着他的反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你做得很仔细，”陌萧的声音很温柔，眼神里带着赞赏，“有你帮我整理这些，省了我很多事，不然我可能要熬夜才能弄完。”
夏冷的脸瞬间红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小声说：“我就是觉得这些细节不能漏，万一以后出问题就麻烦了......能帮到你就好，不用这么客气。”其实他是想多为陌萧做点事，想让陌萧知道，自己不仅能照顾好陌屿，还能在工作上帮到他，想成为能让陌萧依靠的人。
陌萧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起身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锅里加热，又放了些冰糖。等牛奶煮好后，他端了两杯出来，递给夏冷一杯：“喝杯牛奶再整理吧，太晚了，别累着，剩下的资料明天再弄也来得及。”
夏冷接过牛奶，指尖碰到陌萧的手，这次他没躲开，而是轻轻握了一下，又飞快地松开，像怕被发现似的。“谢谢，”他小声说，低头喝着牛奶，心里却像开了花——刚才那一下触碰虽然很短暂，却让他心跳得快要炸开，连牛奶的甜味都变得格外浓郁。
两人继续整理资料，气氛比刚才更柔和了些。夏冷偶尔会抬头看陌萧，对方认真看资料的样子，让他想起秋天在项目现场的场景：陌萧蹲在地上，拿着图纸比对消防通道的位置，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
那时候他就想，如果能一直这样陪在陌萧身边，一起工作，一起照顾陌屿，该有多好。
“这个是应急灯的更换清单，”夏冷把一张纸递给陌萧，“我标注了需要更换的应急灯位置和数量，还有推荐的型号，就是你上次说的那款亮度180流明、续航120分钟的，我问过供应商，下周就能到货，到时候可以让施工队一起安装。”
陌萧接过清单，认真看了看，发现夏冷不仅标了位置和数量，还在旁边写了“安装高度2.5米，避免遮挡”“开关需装在显眼位置，方便操作”，连安装时的注意事项都考虑到了。
他抬头看向夏冷，对方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期待，像在等他的认可。
“想得很周全，”陌萧笑着说，“就按你选的型号来，到时候到货了，我们一起去现场盯着安装。”
夏冷的眼睛瞬间亮了，用力点头：“好，到时候我提前跟供应商确认到货时间，再跟施工队约好安装时间，保证不耽误进度。”
时间慢慢过去，墙上的钟指向了十点。陌萧看了眼时间，合上手里的资料：“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雪还没停，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发个消息，让我放心。”
夏冷点点头，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却没立刻走，而是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递给陌萧。
本子是浅蓝色的，封面很干净，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银杏叶标本，是秋天他们一起在项目现场捡的。
“这是我整理的冬季消防注意事项，”夏冷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好意思，“比如用电安全、取暖设备的防火措施，还有家里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暖手宝不能整夜充电、烤箱使用时不能离人，你收着，平时可以给陌屿讲讲，让他也多注意点。”
陌萧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上面画着个小小的暖手宝，旁边写着“陌屿的暖手宝要记得定时充电，别整夜插着，避免过热”，字迹工整，还画了个小小的提醒符号。
他继续往后翻，里面还有关于“冬季燃气使用安全”“灭火器存放位置”的内容，甚至还有一页写着“陌屿的玩具收纳注意事项，避免堵塞通道”。
心里的暖意像潮水般涌上来，陌萧抬头看向夏冷，对方正站在门口，雪粒落在他的头发上，像撒了层碎钻，眼神里带着点紧张，怕他觉得自己多事。
“谢谢你，”陌萧的声音比平时更温柔，“整理得这么仔细，我会好好看的。”
夏冷的脸更红了，他挠了挠头，小声说：“就是随手整理的，能帮到你们就好。”
“路上慢点，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陌萧又叮嘱了一句，送他到门口。
夏冷点点头，拉开门，却又停住，回头看向陌萧，犹豫了几秒，才小声说：“明天我来送早餐吧，王阿姨家的红薯粥很好喝，适合冬天喝，我早上早点去买，保证还是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