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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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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成从昏迷中挣扎醒来,发现瑞士疗养室的窗外落满了陌生的雪。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杨橙在纽约街头推开他时那惊鸿一瞥——她眼底有决绝的泪光。
他曾以为守护是占有,是不顾一切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直到翻开谢岚递来的染血离婚协议书,又亲眼目睹杨橙孤身引爆金融核弹的新闻时,杨成才明白:
真正的爱情是放手让她长出獠牙,哪怕自己要粉身碎骨。
当特制的鸢尾花信笺送到杨橙案头,熟悉的字迹只写着一句泰戈尔的诗:
“风暴在天空中酿造,上帝却给我安宁的灵魂。”
厚重的窗帘将瑞士的冬日阳光过滤成一层朦胧的灰白,空气里有消毒水和昂贵木地板混合的清冷气味。杨成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睑,颅骨深处裂开般尖锐的钝痛瞬间攫住他,视野里的光影模糊晃动,像蒙上了一层流动的血雾。天花板优雅的石膏线浮雕扭曲变形,陌生的环境让他心头骤然一紧。
他试图撑起身体,可肌肉仿佛还沉浸在泥沼之中,每一个微小的挪动都牵起胸腔和四肢内部尖锐的撕裂感,特别是靠近心脏的位置。他粗重地喘息着,目光落在床边的矮几上。一本硬壳笔记本安静地躺在那里,旁边搁着一枚戒指——那是他的婚戒,内侧曾经镌刻着名字缩写的地方,此刻覆盖着几道干涸发黑的暗红血渍,像无法愈合的旧伤。婚戒下压着的,是两份打印体文件,顶端“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像冰锥扎进了杨成的眼底。
更刺目的是签名栏,“杨橙”两个字写得很大,笔画却虚浮颤抖,末端几乎要断裂开来,旁边似乎还晕开过一滴被胡乱擦去的痕迹。
心猛地一沉,纽约那场暴风雪连同刺耳的金属撞击、杨橙将他狠狠推开时那张瞬间苍白绝望的脸,还有她决堤般涌出的泪光……所有混乱、血腥的画面碎片般冲击着脑海,比身体的痛楚更让他窒息。
他伸出发颤的手,想拿起那协议,指尖却冰冷无力。
病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谢岚一身剪裁得体的铁灰色羊绒套装,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腕间的祖母绿玉镯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幽冷的光。“醒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带着长途飞行后的倦意,目光扫过杨成惨白的脸和那份刺眼的协议,“感觉怎么样?”
杨成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挤出的声音嘶哑破碎:“橙…呢?她…”
“她签字了,”谢岚打断他,走到窗前微微拉开一丝缝隙,让外面阿尔卑斯山的冰冷空气卷进来一点寒意,也卷走了病房里最后一丝暖意,“在你昏迷不醒、随时可能脑死亡的时候签的。不签?等着庄家和那些秃鹫把杨氏最后一块肉撕下来,再把你的橙资本和她本人一起嚼碎吞掉吗?”
她的语调像在陈述一项冰冷的商业评估,“她自己已经跳进了最凶险的棋局。”
杨成的手指蜷缩起来,深深掐进掌心,戒指冰冷的棱角嵌得他生疼。谢岚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苍白虚弱的儿子:“‘Parthian Shot’——你知道这名字代表什么吗?安息人最后的回马箭,不给自己留活路的绝杀。”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刺杨成混沌的意识,“她锁死了苏睿投资和橙资本的所有股权交叉盘口,把杨氏控股未来三年的核心抵押资产评估报告打包送给了四家国际对冲基金,正在做空。庄氏银行的几笔违规海外贷款记录,也被匿名捅到了他们的央行和FBI驻港机构…这三天,深交所和纽交所的K线图,全都是她放的火!你父亲杨建国为了稳住局面,已经签署了紧急授权,我目前代理杨氏所有事务。”
一连串的商界核爆名称从谢岚口中平静吐出,却字字如雷霆砸在杨成心上。
他想过杨橙会反击,却从未想到是以这样燃烧殆尽、与敌同焚的姿态。这根本不是他认知中那个需要他小心翼翼圈在身边的杨橙!
谢岚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过去你保护她,用的是什么?圈地为牢、强取豪夺?你给她的究竟是安全,还是一个贴上你杨成标签、华而不实的囚笼?看看现在!她的反击比冰还冷,比刀还利!她骨子里的狠劲,比杨家任何一个人都要纯粹。她不再是那个被原生家庭阴影困住的小女孩了!”
每个字都像冰雹砸在杨成身上。他固执的封锁、自以为是的保护、强硬地将惊慌失措的她拽去领证、甚至在那阴暗旧巷里失控的粗暴……走马灯般在脑海里盘旋,与此时杨橙引爆金融核弹的孤胆身影残忍地重叠。
那些所谓的“保护”,是否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占有欲的华丽牢笼?
他自以为的坚不可摧,是否恰恰是她挣脱束缚时最大的负担?
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攫住了他,远甚于伤口的疼痛。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损的铜锣:“别说了…”
“你好好养着,”
谢岚的声音毫无波澜,转身前,目光落在杨成沾血的戒指上,又扫过那份协议,“别辜负她用这种方式换来的时间。”
高跟鞋踏在光洁地板上的声音远去,笃定而冰冷,如同宣判。
病房里只剩下医疗仪器冰冷规律的滴答声,以及杨成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
接下来的两周,是炼狱般的煎熬。复健师指导下的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般的痛楚,视野常毫无预兆地陷入扭曲的光斑和令人作呕的晕眩。
更多时候,杨成被限制在病床上,与瑞士雪山澄净却死寂的风景为伴。
他手上多了一部谢岚留下的保密平板。
每日,屏幕上滚动更新的金融快讯冰冷地描绘着杨橙点燃的战火:杨氏控股因核心资产被持续做空,股价狂泻不止;庄氏银行被监管部门突击检查的消息点燃恐慌,挤兑风险暗流汹涌;国际财经媒体头版频繁出现的“Su Rui Investment”、“Orange Capital”后面,紧跟着“雷霆手段”、“绝地反杀”等惊悚标题。
新闻图片里的杨橙极少露面。
仅有的几次偷拍,镜头下她的侧脸瘦削如刀,下颚绷紧,哪怕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淬炼过的寒意,像一柄出鞘的刃,再无半分迟疑和回寰。
她曾经看他时,眼中那些复杂的闪躲、压抑的波澜、甚至是旧巷冲突后无法掩饰的创伤恐惧……在他昏迷醒来前的那些眼神,此刻在杨成脑海里反复撕扯,变得无比清晰。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撕裂后的隐痛,比这更深的是心脏被反复揪紧的感觉。
他意识到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自己曾经的阴影,以保护为名的囚禁,对她造成的伤害,或许远甚于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敌。
某一日深夜,护工送来当日的外界简报后离开。杨成靠坐在床头,平板上的灯光照亮他毫无血色的脸。快讯一则接一则地推送:
【独家:杨氏集团掌门人杨建国紧急质押个人股份,价值缩水近四成!】
【突发:庄氏银行海外分行遭冻结,疑涉跨国洗钱,庄启明滞留海外机场】
【庄氏千金庄然名下多处房产及奢侈品正被司法拍卖清偿债务…】
【深交所特别公告:杨氏控股(代码:S00000X)涉嫌重大信息披露违法违规,即日起停牌核查!】
冰冷的屏幕光线在杨成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纽约街头杨橙飞身推开自己、血染雪地的瞬间。
那眼神里的决绝是给敌人的,更是刺向自己的。他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平板扫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扩散开去。
不够!
谢岚掌控信息源,他现在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浮出水面的棱角。
“……给我查!”声音嘶哑得几乎碎裂,在这冰冷的雪夜病房里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偏执
“最深的资金来源,最隐匿的受益人!避开谢岚……所有……通路!”
他似乎在对着虚空中某个执拗的意志力在咆哮,是命令,更像是对自己残存能力的孤注一掷。
瑞士山区的疗养生活看似如静水流淌,波澜不惊。
谢岚每日固定前来,语气平稳地分析着外界局势的变化,冷静地处置着来自全球各地的危机邮件,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隔空化解着杨橙引爆的狂风巨浪。
杨成则显得异常安静,配合治疗,话语极少。偶尔抬头看窗外的雪峰时,眼中似乎只剩一片沉寂的灰烬。谢岚偶尔瞥过,只当他是重伤初愈后的虚弱和心死。
然而,在这极度虚弱、处处受限的表象之下,一场无声的战役正在杨成意识能触及的幽暗角落悄然打响。
白天,他强迫自己麻木地接受治疗,任由复健师摆布。
到了死寂的深夜,当整个特护病房区沉入最深的睡眠时,他会像一个幽灵般,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线,拿起一部外形看似普通、实则是他早年委托顶尖黑客团体定制、采用生物加密和神经波验证技术的平板电脑。
这部设备拥有完全独立于杨氏乃至谢岚控制体系之外的隐蔽信道和计算核心。
身体远未复原,高强度的脑力运作带来的是持续不断的剧烈头痛和排山倒海般的恶心感,视野边缘总是浮动令人心慌的黑翳。
他只能分段进行,每一次集中精神的时间都不能超过二十分钟。眩晕恶心袭来时,他便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强行压下呕吐感,闭上眼睛等待那阵痛苦的浪潮退去,再用发抖的指尖继续敲击那几乎看不清的虚拟键盘。
时间在这里缓慢得令人发狂。
他依靠着过往对杨橙名下所有企业版图的深刻记忆,像一个黑暗中摸索的矿工,顺着资金洪流可能的回环路径,艰难地挖掘、辨识、追踪。
第七夜。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从太阳穴贯穿整个大脑皮层。
冷汗瞬间浸透病号服,他猛地趴向床边,胃里翻江倒海,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有阵阵痉挛的干呕。
眼前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黑暗中,他似乎又看到杨橙在旧巷那混杂着惊惧、抗拒和被他强吻后瞬间空洞崩溃的绝望眼神。
这记忆的碎片像毒液注入心脉。
不能放弃!一丝微弱但无比清晰的指令在意识深处咆哮。他颤抖着手摸到冰凉的水杯,用尽力气泼了自己半脸冷水!冰冷刺骨的触感让他浑身激灵,强行撕裂了意识边缘的黑暗。他喘息着撑回原位,平板幽蓝的光芒映着他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目光却重新聚焦在屏幕上那流动的数据暗流上。
就在意识几乎再次沉沦的边缘,一串极其隐蔽的、完全陌生的加密账户字符突然在某条庞大资金流的细小分叉点上闪现了一瞬!
这串字符如同暗夜里划过天际的电弧,异常醒目。杨成干裂的嘴唇猛地抿紧,眼中死灰瞬间点燃起一丝偏执的厉芒!
这是全新的东西。不属于杨氏,不属于橙资本,甚至也与庄家、姜仁已暴露的路径迥异。
它在风暴的核心处完美隐匿着,像一道幽深的裂隙。他捕捉到了。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巨大的亢奋瞬间冲垮了眩晕感。
他倾注最后的意志力,沿着这条刚刚浮现、很可能随时湮灭的微小路径,将追踪算法如同蛛丝一般无声地延伸过去。
又过了三天死寂般的煎熬。
瑞士疗养院顶层,谢岚专用的高层景致会客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被冰雪冻住。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阿尔卑斯山连绵的雪峰,美得惊心动魄,却寒气森森。杨成靠在宽大的扶手椅中,厚厚的毯子盖在膝盖上,单薄得像一座精雕细琢却濒临破碎的石膏像。
谢岚站在窗前,背影挺直,语气里带着一丝极少见的倦怠和冰冷的不耐:“…庄家基本完了,姜仁在国内已经被批捕,她会吐干净庄家指使他做的一切。
杨橙那边……”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反击得过于凶猛,也卷进来了。证监会和司法口对她启动的联合调查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杨家剩下的底盘不能被她这场大火彻底烧穿!我们得……”
“妈,”杨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声音依旧低哑,像粗糙的砾石在摩擦,“你看这是什么?”他抬起那只依旧没什么血色的手,指尖捏着一页刚从病号服口袋掏出来、揉得有些发皱的打印纸,轻轻推向宽大原木桌面中心。
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串打印出来的、晦涩难懂的数字和字母组成的加密字符串。紧接着,下一行是另一个用红笔圈出来的、略短的字符组,同样怪异。
再下面一行,则是两个截然不同、但都极其庞大、代表资金数字的可疑账户地址。在这片代表资金流动的数字丛林之上,赫然画着一个醒目的红色问号!
谢岚原本淡漠冷凝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的瞬间,猛地凝滞!
如同最坚韧的冰面被重锤敲击,瞬间布满了可怕的裂纹。她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被踩到最致命痛处的表情。
她的身体甚至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为了稳住身形,一只手猛地撑在了光滑的桌面上。
再抬眼看向杨成时,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眼睛里,翻滚着难以置信的震惊、陡然爆发的惊怒,更深处,似乎还有一丝……猝不及防被彻底剥光伪装后,如同困兽般的慌乱和凶狠?!
“你……你从哪里……”
她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沉稳的节奏,尖锐得几乎变调,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
杨成的目光牢牢锁着谢岚眼中风暴狂澜般的剧变。那最后一丝不确定消失了,换来的是如同被投入冰海的彻骨心寒。他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都灰白,声音却像雪山冰川深处的寒流刮过室内,带着洞穿一切的疲惫和巨大失望的冰冷重量:
“这串东西……一直是我亲自监控的家族终极加密备份。一旦启动自我销毁程序,所有嵌入的账目和资金协议记录会顷刻化为乌有,连量子计算机的强行追索都不可能。它存在的唯一目的,是预防内部最高核心人员……”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缓慢地刺入眼前的空气,也刺向眼前这个他一向敬重却也畏惧、此时却被剥离画皮的母亲,“叛变时,清理后路。对吗?”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药水的冷涩和一种巨大的、几乎碾碎心脏的痛楚:
“这个核心权限,您接手杨家临时托管权时,父亲都没有打开过,只交给了您……还有那个被划掉的字符组,是备用钥匙……是我五岁那年,您把我抱在怀里,握着我的手,在一台没联网的电脑上,我自己敲出来的……那笔迹和规律,只有我清楚。”
“为什么?”
杨成的声音陡然发颤,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嘶哑质问,仿佛从灵魂深处撕裂开来。
“为什么这些用于切割叛徒的工具,会出现在对庄家海外非法融资进行大额穿透性担保的账户流向里?出现在为姜仁转移资金的操作日志最高访问者名单里?!”
最后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剧烈呛咳,让他弓下腰去,指节青白地抓着扶手剧烈喘息。
那串字符组,是他童年对强大母亲最纯粹信任和依赖的印痕。
此刻却成了扎回心脏的毒刃。
谢岚脸上最后一抹血色也褪尽了,撑在桌沿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的震惊、慌乱在杨成那混杂着巨大痛苦和彻底失望的目光逼视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只余下一种被彻底剥去所有光辉和伪装的灰败。
窗外阿尔卑斯山脉恒古的冷峻雪光笼罩着她,竟使她一瞬间看起来苍老又脆弱。
杨成的诘问如同暴风骤雨,无情地抽打着谢岚最后的骄傲,在她脸上剥离掉一层又一层冰冷的假象。
在某个痛苦的间隙,她猛地转过头去,肩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栗。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杨成的平板轻微地震动起来。
他没有看谢岚,只是极其缓慢地、忍受着身体撕扯般的疼痛将平板解锁。屏幕亮起,一则加急国际快讯推送像滚烫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深城突发】:橙资本创始人杨橙名下核心旗舰基金“磐石一期”交易风控系统遭遇恶意攻击,触发系统预设极端熔断机制!
因熔断后非正常状态未能在五分钟内解锁并重启风控核心服务器程序,该产品高达八十亿美金底层资产被系统强制执行“末日清算”(Doomsday Kill Switch)预案!资金池账户已冻结!等待监管核查介入!
杨成的瞳孔猛地收缩至针尖大小!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猛地逆冲上头!磐石一期!那是杨橙的命脉!末日清算触发!
那不是姜仁能触碰的核心!
也非庄家残余势力能做到的!目标精准至此,像冰冷的手术刀直接插入主动脉!除了刚刚他揭露的那个……隐秘在一切乱象之后、拥有最高权限的那条黑色通道……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猛地刺向谢岚:“熔断…末日清算……是你?!”巨大的惊怒裹挟着比瑞士寒冬更凛冽的杀气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谢岚被这目光逼得踉跄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玻璃窗。
窗外圣洁的雪山成为她狼狈背景上最残酷的嘲讽。
她看着儿子眼中那陌生、冰冷、带着毁灭性的杀意,长久以来支撑着她的某种东西,终于在彻底的崩塌中显露出一丝裂缝。
一丝极其脆弱、混杂着绝望的自嘲和难以言喻的悲凉在她僵硬的嘴角浮现,但转瞬即逝,被更深更冷的东西覆盖。
她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抿着嘴唇,看向杨成的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
杨成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胸膛内断裂的肋骨位置传来清晰的剧痛。
疗养室内恒温22摄氏度,谢岚羊绒披肩滑落的瞬间,杨成指尖的加密文件已重重摔在玻璃茶几上。
“终极备份权限,”杨成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钢板,“十二年前祖父弥留前亲手交给您时说过,这是杨家最后一道防火墙。”平板屏幕上幽幽映着瑞士银行标志,与五组乱码似的账户疯狂跳动着交易数据——它们正在蚕食杨橙倾尽性命守护的“磐石一期”。
谢岚涂着珊瑚色甲油的手指痉挛般缩进掌心:“你刚苏醒不该碰这些东西...”
“不该碰?”杨成突然暴起扯掉手背输液管,血珠溅上雪白被单,“是怕我查出您用终极密钥给庄氏开的后门?还是怕我发现——”他猛地点开一段音频文件,扬声器炸开庄启明阴鸷的狂笑:
“谢董事好手段!哄杨橙签离婚协议那场戏,比华尔街并购案还精彩!等磐石基金爆仓,橙资本股权质押给杨氏控股的漏洞一开...啧啧,庄某定按约定奉上杨氏集团董事会五席!”
空气刹那冻结。谢岚保养得宜的脸颊第一次浮现裂痕:“这是庄启明故意栽赃...”
“栽赃?”杨成冷笑划开平板密码层,屏幕骤然裂变成三重影像:左屏是家族信托资金流向图,中间闪动着杨氏海外子公司向姜仁皮包公司注资的记录,而右屏赫然是庄然私人飞机从纽约飞往瑞士苏黎世的航线图——三个不同数据库的信息被终极密钥编织成网。
“杨氏海外资金经您签批转向姜仁操控的鑫源贸易,再以申购赎回漏洞掏空橙资本。庄家用这笔钱做空杨氏股价时,您又在二级市场逢低吸纳!双向收割啊母亲,连祖父设计的防火墙都被您熔铸成宰杀亲子的刀!”
窗外阿尔卑斯山的雪光刺进房间,照亮谢岚眼中冰海翻涌:“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让你摆脱杨橙!她十年前就害你断三根肋骨——”
“断肋骨的从来不是她!”
杨成突然掀开病号服,左肋狰狞疤痕暴露在惨白灯光下,“是十五岁那年您派人跟踪我!发现我把积攒的股权分红给杨橙缴治疗童年创伤的心理诊疗费,便安排人教训她。”
他点开云端深处的老照片——穿蓝白校服的杨橙倒在巷口血泊中,施暴者手里钢管即将落下时,少年杨成飞身扑挡的瞬间被暗处镜头定格,“您教唆的暴徒打折的可是您亲生儿子的骨头!”
惊雷劈进谢岚瞳孔。
她踉跄后退撞碎花瓶,羊脂玉碎片像溅落的冰晶。
趁她失神,杨成迅速打开保险箱夹层——里面静静躺着带血的婚戒,和染着纽约风雪气息的《橙资本反恶意收购预案终稿》。
“您总嘲笑杨橙用童年阴影当盔甲,”杨成摩挲着文件扉页杨橙清瘦的签名,声音淬着钢火,“可她早料到有这天。”
他猛地展开附录图表,数十条资金暗河在三维模型里奔腾交汇,最终汇聚成标注着“Parthian Shot”(安息回马箭)的红色旋涡,“这个计划核心根本不是攻击庄氏,而是等终极密钥持有者——您启动杀招时,触发真正的毒丸!”
平板陡然警报声大作。
谢岚名下三个离岸账户突然开始巨额自循环交易,系统自动锁定所有操作权限;瑞士国家银行监管警报同步闪烁——杨氏控股质押橙资本的股权瞬间被跨国冻结!
墙外传来德语吼声:“谢女士!您涉嫌操控苏黎世交易所期货合约,请立即终止非法交易!”
“来不及了母亲,”
杨成将婚戒缓缓套回无名指,齿间沁出血腥气,“
杨橙用离婚协议骗过所有人,其实股权让渡文件里藏着触发代码。
当您配合庄家启动‘磐石爆仓’指令那刻,真正的毒丸已随交易代码入侵全球十四个交易所!”
他拽过谢岚颤抖的手按在平板生物识别区,账户余额数字开始雪崩式归零,“您最得意的终极密钥,此刻正在帮橙资本反向吸纳庄氏银行流通股呢。”
平板突然弹出杨橙的FaceTime窗口。
她站在深城暴雨中的橙资本顶楼,身后巨型屏幕翻涌着庄氏银行股价断崖式暴跌的曲线。
“谢董,”她指尖轻敲玻璃幕墙,雨痕在脸上蜿蜒如刀锋,“庄启明三分钟前在瑞士信贷总部突发心梗——您猜他听见磐石基金反而做空庄氏银行时,血压飙到多少?”
疗养室门被轰然撞开时,杨成正把瑞士刑事调查局电子传票投射到落地窗。
文件影像在阿尔卑斯山雪色中燃烧,照亮谢岚第一次垮塌的脊背。
“别担心母亲,”杨成俯身拾起她碎裂的羊绒披肩,声线比窗外冰川更凛冽。
“等您引渡回国接受调查时,会亲眼看见杨橙——您最瞧不起的‘创伤囚徒’,如何用您亲手递出的刀,为杨家杀出一条血路。”
窗外风雪狂啸如困兽哀鸣。平板最深处,加密计时器正跳向最终读秒——那是杨橙以世界为棋盘埋下的终局杀招,而王后手中的剑,才刚刚出鞘。
杨成的反击风暴尚未停歇。
终极密钥反噬,谢岚的终极权限此刻正被杨橙编写的新程序劫持,持续向全球监管机构发送庄家与杨氏内部勾结的证据流。
瑞士警方带走谢岚时,杨成医疗队同步启动,他将顶着手术风险直飞香港——杨橙正在那里与华尔街秃鹫基金决战庄氏银行控股权。
毒丸双生花。
杨橙的“Parthian Shot”真正杀招在于,当庄氏股权被鲸吞过半时,会自动将橙资本所有高频交易算法专利赠予开源社区——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悬在所有做空者头顶。
血火中的王座。
深城半山别墅保险箱里,杨成少年日志的末页正被监控探头特写——那是用化学试剂写的隐形方程式,解开后将释放足以掀翻整个金融帝国的核爆代码冰冷的逻辑链条已咬合成精钢绞索。
他们的战争,从来不在疗养室的只言片语间,而在每一帧数据流、每一笔交易单、每一条被血与火淬炼过的生存缝隙里。当瑞士山巅的积雪被警灯染成血色时,太平洋彼岸的深城暴雨中,新的烽火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