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养狐患（13） ...
-
无忧城码头来往的不只是水上行驶的木船，还有凡人难以见到的天上飞的灵船。
庞然大物仿若活的，船身两侧类似羽翼的东西煽动，停下来时发出的气流能掀起数米海浪，与此同时还响起人耳难以理解的长啸。
这里做活的人每每都能看到从灵船上下来的成群仙人，身着护身法衣，腰佩有灵长剑，姿态挺拔，气势不凡，长久受仙门庇佑的当地人都会虔诚驻足观望。
迎面下来数十位仙人走来，做活的伙计都纷纷让开道路，有的肩上还扛着重物，脚上慢了一步，不知哪位心善的仙人施了法术，那人身上一轻，让道一旁，眼里掩不住羡艳，碰了碰身边人问：“又要去找你哥吃饭啊。”
叶不凡弯身放下肩上扛着的麻袋，抬袖掩了汗，拍了旁边人的肩膀：“行了，吃完还要继续干活，走了啊。”
仙人们前脚走，叶不凡后脚顺路缀在末尾，他中途还去摊贩那称了散酒，想着中午能跟他哥一起小酌两杯。他前面还是那些刚下灵船的仙人，不是他要跟着他们，而是他们正巧顺路，叶不凡猜测他们应该也是去无忧客栈的。
他抬眼打量，从穿着到仪态，一言一行再到周围人对待仙人的态度，他想，他要是也成了仙人，他娘和他哥以后就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与仙人们前后脚进入客栈，叶不凡果然在最里面一桌找到了他哥，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他哥正望向外面出神，他走过去把酒壶放在了桌上。
叶啸回过头，叶不凡已经给他倒满酒，他接过来小抿一口放下：“不可多饮，别误了事。”
“知道，哥。”叶不凡一饮而尽，夹了一筷子肉回味刚才嘴里酒液的滋味，听到熟悉的声音，偏头去看，随后“噗嗤”笑了出来：“哥，你看那边。”
夏清姿等人彼此搀扶着从楼上下来，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各个抓耳挠腮满脸的红疹子，衣服遮掩下似乎也没能幸免，自己扭着胳膊去挠不好看，同人彼此帮忙挠，面上都是痛苦神色。
叶不凡也不是低调的主儿，他笑声不大，但也不小，对与他刚发生矛盾不久的人印象深刻，夏清姿等人几乎一瞬就捕捉到叶不凡的身影，各个脸上都憋屈不好看，特意去找了相隔甚远的位置坐下。
“吃饭。”
叶啸捏着筷子点了面前桌子，叶不凡对于他哥这个夫子喜欢管人，没有半分抗拒，很是适应的埋头吃饭。
就是一想到刚才夏清姿等人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但在他哥血脉压制下，又憋的难受。
他暗自抬眼偷瞥了他哥，发现他哥又望向外面，他还记得他哥上次问的没有头脑的话，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实在不知他哥到底在看哪位，对方又是男是女。
要不是林雨眠坚信还是凡人的叶啸不可能看破墨黎大佬的障眼法，她就要怀疑叶啸看的是她。
可说来墨黎大佬跟踪叶啸，是好奇叶啸这个凡人怎么就成了她百年不得解的飞升关键，那叶啸这是看什么，完全不得而知。
她也同样看到今日夏清姿等人的遭遇，比叶不凡多知道幕后黑手是谁的她，暗暗深信叶啸此人果然睚眦必报。
狐妖姐姐完成小主人的交代，午夜时分又来巷子里找小主人讨要奖赏，叶啸昨日才放过血，相隔一日又放了这么多血，是之前没有的事。
毕竟狐妖姐姐也深知让人活着，她才能有不尽的血液滋养妖身，但今夜的她异常急切，吃的狠了，直把叶啸吸成一个没有血色像是死了几天的死人。
变成狐狸的狐妖姐姐委身蹭了蹭叶啸衣摆，嘴里“嘻嘻”笑着。
叶啸没有怪罪狐妖的贪得无厌，他在手臂绑上一圈纱布，随后不急不缓地系好手臂袖带，做完这些，他避开凑近的狐妖，夜色里他眼底浮上一层让人难以察觉的凉薄。
狐妖未有觉察，又变成人身，从叶啸身后探出狐狸头颅，纤细的手臂攀上了叶啸肩膀，似情人之间撒娇：“主人明日就要去仙门试炼，以主人的资质肯定能成，到时主人入了仙门，可就和奴家人妖殊途了，以后奴家就再也吃不了主人的血，主人不会怪罪奴家今日贪多吧？”
叶啸没有回话，苍白薄唇绷成一条冷硬的线，骨瘦的手掌按在腰间储物袋上。
当初林雨眠用李流云这个马甲在上面设下的法印不会阻止叶啸的动作，叶啸的手再抽出时，龙吟剑震鸣，攀至叶啸背上的狐妖被瞬间逼退到巷子深处，硬生生撞破了巷尾的墙。
龙吟剑极富灵性，带着主人再次逼至狐妖身前，狐妖连逃跑都来不及，当即一转身甩出巨大的狐狸尾巴。
狐妖整个身子由尾巴转变，暴涨足有五层楼高的庞然大物，大大的狐狸头转至叶啸的方向，发出尖锐的嘶叫，周身十里的楼阁铺子都化为齑粉，未有一人幸免。
直面这一击的叶啸勉强靠着深入地面的龙吟剑才能抵住余波，表面看是狐妖占得优势，叶啸即使有龙吟剑迎敌，但他本身凡人之躯太过羸弱，龙吟剑攻守兼备可谓腹背受限，难以发挥真正的实力。
被逼出巨大原身的狐妖此时却毛发竖起，脊骨发冷。
它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陷入了幻境，它当初在清平镇与黄连黄柏巴豆纠缠时，所展现的幻境天赋超绝，自以为不会轻易掉入他人的幻境陷阱，没曾想来到这无忧城一山又比一山高，竟然落了下乘。
它震怒，声音地动山摇：“是谁在暗处设困与我？！”
硕大圆月之下浮现出一抹银白身影，飘渺如水中倒影不似真切，一瞬时移至狐妖面前。
随着白衣女子的逼近，化为巨大原身的狐妖仿若承受千斤之重，迫不得已一寸寸变为正常大小的狐狸，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让人无法与那未开灵智的牲畜做出分别。
然而狐狸口吐人言：“大慈大悲的仙人，奴家从未吃过人啊，求求仙人放过奴家吧，奴家保证以后都不会出现凡人面前了……”
白衣女子一双寒眸回转，直入地面的龙吟剑嗡嗡震鸣，从叶啸手中挣脱，主动飞至白衣女子身前，白衣女子抬手抚过龙吟剑剑身，龙吟剑的嗡嗡震鸣就如悠悠泣音回响这方幻境。
若是这白衣女子是普通的仙家修士，人妖殊途，碰到这狐妖伤及凡人也就路见不平斩杀妖物。
但偏偏这白衣女子不是普通修士，而是那只差临门一脚就得道飞升的墨黎大佬，性格又是出了名的古怪，林雨眠模仿来这大佬人狠话不多的语气，视线转至叶啸身上：“你叫叶啸？”
捂着胸口费力站起的叶啸抬眸应下：“是。”
林雨眠强压住声线，波澜不惊地徐徐启唇：“你明日要参与宗门试炼，成为苍梧门的弟子步入修炼道途，以后不可与作恶妖孽相交。”
说完，面前的龙吟剑随着林雨眠推去叶啸身前，龙吟剑的嗡嗡震鸣发生微妙的转变，主动挤入叶啸手中，像是一个求安抚的幼童。
叶啸顺势握住龙吟剑，径直走向贴在地面瑟瑟发抖的狐妖身前，狐妖迎面生死，跪服在地：“主人，不要杀奴家，奴家错了，奴家愿意继续像以前那般，为主人做任何事情……”
龙吟剑流转寒光，在叶啸手中颤动不止，像是那搭在弦上迫不及待射出的箭，叶啸一剑刺了下去，当场妖血四溅。
这是林雨眠所没想到的，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杀妖，表面虽没异样，事后却吐得昏天黑地，一连几日都噩梦不断。
没想到同样未杀过妖的修真界男主适应的这么良好，说提着剑杀就杀了，没有半点迟疑。
如果她真是墨黎大佬，或许会欣赏叶啸此人的胆魄，但林雨眠是个穿书来的普通人，不是生死逼近，她绝不愿双手沾了血污，她只觉得对男主叶啸睚眦必报，杀伐果断的认知更加清晰。
叶啸没有安抚在巨大威压下颤颤巍巍的龙吟剑，收进储物袋后朝林雨眠行礼，语气淡然：“谢过仙人相救，敢问仙人尊姓大名？”
这场面若不是刚杀过作恶妖物，还真充分展现了前辈与后辈之间的和睦气氛。
林雨眠抿了抿唇，墨黎大佬的古怪不止表现在性格上，在修真界人人崇拜强者的信念中，墨黎大佬这个真正的强者却秉持着难得的一视同仁，她张口：“墨黎。”
这就是墨黎大佬与男主叶啸正面意义的初次相见了。
随着这一句话，周围幻境应声崩塌，原本化为齑粉的方圆十里恢复如常，叶啸独自站在巷子中，脚旁正是那已经死透了的狐妖尸体。
他弯身捏住狐狸的后脖颈，走去偏远的树林把狐狸埋进土中，顺手放进去一颗樱桃种子，他从储物袋里拿出水囊浇了水，迎着第一缕金色晨曦走回客栈。
床上的叶不凡不久后醒来，今日就是宗门试炼之日，说不激动定然是假，没想到他这么早醒，他哥都还已经梳洗好坐在桌前看书。
叶不凡跟李香凝认了字，他看出他哥看的是教导君子的书，名字就文绉绉的，让人提不起兴趣翻看，没想到他哥失眠睡不着觉，竟会这样折磨自己。
叶不凡啧啧称奇，匆匆洗漱好，换上他最漂亮的鹅黄色衣袍，视线落在他哥那身打了补丁的黑衣，迟疑张口：“哥，今日试炼，要不换套衣服穿？”
“不必。”
叶啸把书收入包袱里，起身要往外走，楼下千里迢迢来参加宗门试炼的道友都激动又紧张地往一个地方赶去，那座云雾缭绕的大山——苍梧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