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顶流出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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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深夜。
《夏日漫游》节目组的工作区仍然灯火通明，工作人员蜷缩在电脑前，强撑着眼皮。
明天即将正式录制了，众人仍在为导演追求的节目效果加班。
导演深陷在沙发上，反复观看白天的样片。
镜头一次次回放着他讲解规则时，陶苏和孟白琅那些暗戳戳的互动。
他看着陶苏小口小口将梨子啃得干干净净分毫不剩，又注意到孟白琅藏在桌子下的手，全程在蹂躏着陶苏手机壳上那个小碱水结。
导演手指摩挲着下巴，眉头越皱越紧。
他说得口干舌燥，这俩人是一个字都没听啊。
他伸手拽住拿着水壶路过的副导演，压低了声音。
“你觉得陶苏和孟少，处得怎么样？”
这话问得，好像这俩人在处对象一样。
副导演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我觉得挺不错啊。”
“陶老师那一嗓子真是吓到我了，不过孟少，看起来很关心陶老师。”
他喝了口水，想起陶苏当时通红的脸，还是觉得好笑，语气带上几分调侃。
“其实挺出乎意料的，我本来以为陶苏老师的脾气，不会搭理孟少。但没想到他俩的互动还挺有意思的。”
导演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阴沉，眉头拧成结，喃喃低语：“这样才麻烦。”
“麻烦？”副导演不解地侧头，“这不是挺好的吗？嘉宾气氛和谐，后期也省心。”
“省心？我费这么大劲请来陶苏，难道是图他安分守己当个花瓶吗？”
副导演微微皱眉：“可我记得，在和Linxe集团聊赞助的时候，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邀请陶苏参加啊。”
“他们就是个臭付钱的，哪里懂圈内这些门道，”导演猛地转过头，眼神像精明的啮齿动物，“骂陶苏可是如今内娱的饭圈正义！只要有他在，就能吸引到网友的关注，他就是行走的热搜！”
导演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眼中闪烁贪婪的算计，眼神空洞地低语呢喃。
“过去那些请他上节目的导演，哪个指望他跟其他嘉宾闹出点摩擦，在镜头前甩脸子！后期一剪，热度就爆棚了！”
副导演无力地张了张嘴，想要说服导演：“可我觉得Linxe让我们邀请陶苏老师，应该不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导演直接出声打断他，焦躁地抬手抓乱头发：“我本来话题都买好了。”
一向随和的副导演面露难色，沉默片刻才开口：“也没必要这样吧。咱们像以往几季那样，炒炒嘉宾之间的温馨互动，或者组组cp，热度也挺可观的。”
导演嗤笑：“综艺节目的cp保质期太短了，能反哺节目的流量也有限，你看我们以往几季炒的cp，有几对是下节目后还有联系的？”
“这种老套路管不了多少年，人们总会看腻的！”
副导演见状，知道对方不听劝，无奈地摇头。
导演的目光死死盯在他桌前摊开的几张纸上，上面俨然是过往几季的收视数据表，嘴里念念有词。
“必须想个办法。”
“有了！”他猛地抬起头，一拍脑袋，眼神锐利地扫向副导演，“你现在就去把负责跟陶苏对接的人给我叫来，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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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深夜里加班的，还有默默接下行程安排这一烫手山芋的陶苏。
没人理解他为何要主动揽下这苦差，甚至导演本人也只当他是病糊涂了。
凌晨一点，酒店房间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陶苏窝在床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膝头，怀里紧紧抱着他的阿贝贝，一只丑兮兮的小灰狗。
屏幕冷白的光映照着他仍旧苍白的脸，键盘敲击声已持续了几个小时，从黄昏响彻到深夜。
陶苏额上贴着宝宝退热贴，拿着手机对照地图规划路线，眼神专注。
他熟练地登录了自己的“副业”账号，点掉私信和评论上的小红点，发布了一条新动态：
【马上要去法国了，大家有什么私藏的甜品店推荐吗（星星眼）】
帖子刚发出去，评论和点赞就飞速攀升。
陶苏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嘴角弯起微小的弧度，手指轻轻滑动屏幕刷新留言。
【核桃宝宝要法国旅游嘛！那不得去尝尝Blanc大师的店！】
【我赌五毛，Blanc大师早就被核桃宝宝列到必去名单榜首了！根本不需要我们推荐哈哈！】
【麻薯酱：哇核桃老婆也要去法国玩嘛！祝你追星成功！吃到Blanc大师的作品记得拍照发博报告组织！】
陶苏脸颊微微发烫，有些羞赧，却还是悄悄地给这几条评论点了赞。
他主动接下安排行程的这一重担，除了确实擅长以外，还藏了点小小的私心。
就是Blanc。
Blanc是近几年最具影响力的法式甜品大师，被誉为最年轻的天才甜品师，来自东方的“法甜之神”。
陶苏关注他整整四年了，从他最早发布的一个玛格丽特饼干教程开始，一路到他站上西点世界杯的领奖台。
在陶苏心里，Blanc的作品就是法甜界的教科书，陶苏自己的耶路撒冷。
节目的第一站碰巧就是法国，如果由自己来安排行程的话，或许能找出时机，去打卡Blanc的甜品店！
陶苏一想到这就心跳加速。
他丢开电脑，一头栽进柔软的枕头里，抱着小灰狗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
滚够了，他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身，脸上还留着闷出来的红晕。
深吸几口气，陶苏重新抓过电脑，继续加班。
直到脖颈传来一阵尖锐的酸胀，陶苏猛地从屏幕前抬起头，才发现天色已经微微泛白。
电脑右下角的数字显示，已是凌晨四点多。
而陶苏的杰作，“欧洲甜品圣地巡游指南”，也正式完工。
陶苏疲惫地靠近椅背，用拇指按压发胀的太阳穴。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提醒他自己仍在发烧，但胸腔充盈着满满的期待感。
他正要伸手关灯，手机屏幕却忽然亮起。微博的推送不合时宜地撞入陶苏眼中。
“Linxe集团少董孟白琅正式回国接管部分业务，年轻继承人引关注……”
陶苏指尖微顿，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链接，眼眸左右扫动一目十行。
媒体和网友对这位“孟少”的评价，总结下来无非四个字。
“纨绔子弟。”
配图是一张媒体偷拍的背影，孟白琅站在雪山顶峰，手里拿着滑雪板，身姿洒脱，又带着点神秘的疏离。
陶苏盯着屏幕怔愣片刻。
他想起白天录制时，那人多次向自己伸出的手，和那双含笑的眼眸。
与大众心中的印象截然不同。
陶苏抿着嘴唇，他还是不愿用这么刻薄的标签，去定义孟白琅，一个帮助过他的人。
毕竟时至今日，仍愿意向他释放善意的人，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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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旅程正式开始。
陶苏从保姆车一路睡到飞机舱，熬夜使他一路昏昏沉沉。
等他意识回笼时，人已经坐在疾驰于法国街道的车上了。
陶苏将他熬夜赶制的行程安排发到嘉宾群里。
“天呐小陶老师！”莫琪快速滑动屏幕翻看，啧啧称奇，“你这也做的太详细了。”
“你不会是带着病做完的吧。”
陶苏连忙摆手，示意小事一桩。
“嗯？”
孟白琅点开文件扫视片刻，像是发现什么很有趣的东西，微微挑眉。
这路线，怎么走几步就要路过一家甜品店？
这是什么？
欧洲甜品必吃榜？
保姆车在落日余晖中缓慢停在陶苏预定的民宿门前。三个女嘉宾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后续行程，陶苏双手搭在膝盖上，垂头不语，内心默默期待。
然而，当众人走下车准备拿行李时，几个提前抵达布置场地的工作人员纷纷站在门口，面色凝重地看着众人。
陶苏双手攥紧了背包，不安的预感弥漫心头。
工作人员快步上前，双手焦急地交握在身前，向众人解释。
“几位老师，我们刚刚与民宿前台进行了交涉，可是他们说……”
“我们的入住时间，好像不对。”
“前台坚持我们预定的入住时间不是今天，应该是明天。”
“怎么可能？！”
陶苏听见脑海里嗡的一声，好像所有血液都从他的手脚迅速褪去，心口一阵发凉。
几个嘉宾闻言，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愣在原地，视线无声地聚焦在陶苏身上。
下一秒，所有镜头都对准了陶苏惨白的脸。
那一道道冰冷的注视，顿时压得陶苏喘不过气。
仿佛他不是在录综艺，而是刚刚从警察局里出来。
陶苏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难道是自己熬夜熬到意识模糊了？
“陶老师，怎么回事？”导演拿起大喇叭，冰冷的质问在空旷的场地中反复回荡，“这个任务是您负责的，麻烦您去看一下吧！”
这一瞬间，羞耻感和歉意如潮水涌了上来，把陶苏从头到脚淋得狼狈又窒息。
他不怕搞砸了，可是他很怕连累了别人。
陶苏用力掐住手臂内侧，软肉上留下一道道月牙凹痕，才勉强克制住颤抖。
他朝工作人员和嘉宾利落地鞠躬，攥着背包带的指节发白。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纰漏，都必须快速道歉，必须想办法解决。
这样，才不会挨骂。
陶苏下定决心，放下行李，一言不发就要冲向民宿前台，准备去和酒店沟通。
能不能让他自费加钱再租下一栋房子，或者去和其他旅客沟通换房？
心跳声吵得陶苏指尖发麻，好几个应对措施在他脑海中旋转。
可一想起刚才众人看他的眼神，他的四肢便格外僵硬，骨头都跟着发寒。
他是不是，就不该接下这个节目？
“你准备去哪？”
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猛地扯住了陶苏的外套兜帽。
陶苏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拽回来，瞪大双眼左顾右盼。
孟白琅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温和而轻缓，却一下子盖过了陶苏耳朵里的嗡鸣杂音。
“你现在的嗓子都说不了话，还想去干什么？”
孟白琅的声音不急不徐，却能让人内心平静。
陶苏直愣神，无助地揪住袖口，缓缓抬眸，与孟白琅对视。
孟白琅只是和平常一样从容地笑着，看着陶苏恐慌地颤抖，才稍微皱了皱眉。
脸上没有丝毫责备，也没有同情。
“别怕，没事的。”
“我去解决，你回车上坐着，别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