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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戒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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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悦来说，晚上这顿是简简单单的美食体验，但宋清阳却把它当做初次约会一样慎重对待。
那天订完机票酒店以后，他就开始做功课，从李悦之前B站动态透露的信息可以得知他对酸甜、酸辣口有一定接受能力，泰餐正好符合标准。
为了防止翻车，他还连夜咨询了身边曾经体验过泰餐的业内朋友，选出五家餐厅，然后按照经典特色菜、服务质量、环境氛围、消费口碑等多种评价方式，进行综合比较，最后获胜者就是今晚的用餐地点。
李悦进门四处打量几眼，小小赞叹了一声：“装修不错嘛。”
宋清阳带他落座，笑着说：“食物也很美味，我身边好多朋友都推荐这家店。”
结果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冷不丁一个声音凑过来：“老宋！”
宋清阳回头一看，无奈地向李悦解释：“是我的一个朋友，恰好碰上了。他人有点跳脱，你别介意。”
李悦循声望去，倒是眼前一亮！
“陈飞扬老师？”
陈飞扬朝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跟宋清阳开起玩笑：“难怪大晚上抓着人询问哪家泰餐好吃，原来是佳人有约。”
宋清阳给了他一个肘击，笑着凑过来，但话里话外却咬牙切齿：“快滚！”
陈飞扬好夸张地表演了一个吃痛。
“看见了吧，他对自己兄弟都能下手，你可千万擦亮眼睛啊……”
宋清阳恨不得捂住他的破嘴，一脚把他踢到门外去。
李悦忍不住笑了起来，“陈老师果然跟网上说的一样，风趣幽默。”
到这个时候，陈飞扬才算有个正形，摆摆手道：“我不行，我就是纯粹混日子的演员，有些就拍没戏就在家抠脚。不如老宋有规划、有目标、有远见。”
宋清阳哼笑一声：“这才像句人话。”
李悦倒是很开心能见到宋清阳的不同面，感觉他在自己面前，始终是优雅从容、淡定稳重，没想到在朋友面前，也有这么活泼幽默的时候。
嗯，很有趣的一个人。
送走了电灯泡，宋清阳忍不住向他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要是知道他今晚在这儿，我就应该提前退避三舍。”
李悦一边翻着菜单，一边笑着说：“我觉得陈老师人还挺好的。”
“就是嘴欠。”
宋清阳跟他分享八卦，“之前有一次，他跟我蛐蛐剧组里的男主演，结果被人家听到了，背地里不知道被穿了多少小鞋，还是管不住嘴。”
李悦点了一个冬阴功汤，然后递给宋清阳：“那确实有点那个了……我选了一个，剩下也不清楚什么好吃，你来决定吧，我都可以，没忌口。”
宋清阳选了一个青咖喱鸡肉，一碟泰式猪颈肉，还有一份虾酱空心菜，最后还要了菠萝炒饭。
“能吃完吗？会不会有点多了？”
宋清阳说：“没事，吃不完把菠萝炒饭打包回去当宵夜。”
椰子水喝到一半，菜品已经上全了。
李悦先尝了一口青咖喱鸡肉，只觉得奶香浓郁，甜中带咸，很是美味。
宋清阳给他夹了一块猪颈肉：“加了秘制的蘸酱，尝尝看，据说肥而不腻。”
他吃了一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虾酱空心菜也十分美味，用了橄榄油来料理，还加入了鲜香扑鼻的虾酱，咬上一口唇齿留香。李悦也有多年下厨经验，也曾做过空心菜，但清炒的味道过于寡淡，远不及用虾酱调和出来的美味。
“好好吃……”
李悦忍不住发出感慨。
宋清阳给他剥了一块虾，“尝尝看，这家冬阴功汤可是招牌。”
李悦有些不太好意思。
去年跟王柱一家出来吃饭，也点过干锅虾之类的菜，嫂子和大哥帮忙剥虾，他可以直接上去用嘴接住，然后投桃报李也给他们剥几个。
但是换做宋清阳，他忽然有点怪怪的。
接过去闷头吃完，然后他不好意思低下头：“不用帮我剥了，你也吃，不然一会儿菜都凉了。”
宋清阳心想他早就饱了。
毕竟，秀色可餐。
最后的菠萝炒饭果然剩下一大半，宋清阳招呼服务人员帮忙打包，然后去结账。
李悦看了眼账单，暗自咋舌，然后摸出手机：“我把钱转给你。”
宋清阳本想拒绝，但是看见李悦认真的模样，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慢慢来，不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吃完倒也不着急回去，趁着夜色慢慢散步，反正酒店离得不远，绕过几条街就到，还能欣赏一下风景。
“之前有来过首都吗？”
宋清阳开始抛出话题。
李悦仔细想了一下：“来过几次，但是没逛过。”
宋清阳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第一次来北京是大学的时候。”
李悦面露追忆，“那时我父母还在，兄长在北京考驾照，我放寒假从北京转车，中间见面吃了顿饭，也没来得及逛一逛，又得着急忙慌赶车。第二次是毕业以后，我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工作，突然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急匆匆从坐飞机到北京，再转机飞到市区，然后坐一个小时的汽车回到县城，再坐一个小时的汽车回到镇上，还要再花十块钱坐电瓶车回到老家农村。”
他慢慢仰起头，看着被城市霓虹灯光遮掩得看不到星星的夜空，声音也轻悠起来：
“……那时候好像都没有仔细留意过北京，坐出租车的时候在哭，登机的时候在哭，抵达机场的时候也在哭。依稀记得出租车司机给我递过纸巾，飞机上的几个女孩子安慰了我一路，回到家的时候也哭了很久很久。”
宋清阳坐在他身边，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父母头七还没过，我哥就因为房子的归属问题和我发生了矛盾。我三婶说，父母死前立过遗嘱，村子里两套房子，新房给我，旧房给我哥。我哥不愿意，就当着父母灵位大吵大闹，然后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宋清阳浑身一抖，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
李悦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但是眼睛里已经有水光在打转了。
“后来亲兄弟之间闹得太难看，我也心灰意冷了，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留在县城发展本是权宜之计，早教老师的工作也是机缘巧合。原本是想出去打工，离得远远的，以后再也不回来……”
“但是当时，我有一个患了癌症的家长，她希望可以在人生最后一点时间里陪着孩子再来上一节我的课，因为她认为，孩子上我的课会开心一些。”
“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妈妈，被丈夫家暴，始终坚持要离婚，即便被家人亲戚嫌弃离婚丢脸也要离。成功离婚后，男方看不上她生的是个女儿，就没有抢抚养权。她一个人每天打三份工，还能抽出时间带女儿去早教中心上课。这个妈妈已经尽全力将母爱给予给孩子，我触景生情，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于是我选择留了下来，一留就是几年。”
宋清阳半天才涩然开口：“那……那个女孩儿之后……”
“姥姥带去了外地。我上个月偶然看见她发朋友圈，已经长大很多的女孩子在夏令营里和一群人打闹，笑得很开心。”
宋清阳心中百味杂陈，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李悦低头看向两人中间。
他随之看去，才发现自己将李悦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里。
他恋恋不舍地收了回去，感受着掌心残留的温度。
李悦也有些尴尬，“大晚上的，忽然有点触景生情，希望你不要介意……”
宋清阳却认认真真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觉得你很棒！”
李悦愕然。
“无论是对自己家人的尊重，还是对一个母亲的垂怜，都让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李悦静静看了他好几秒，微笑不知不觉浮现在嘴角：“……谢谢你，宋大哥。”
宋清阳好感+1+1+1……
录音工作倒是没什么难度，有专业人士从旁协助，又有多年来专业主持的功底，基本上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
唯一让李悦觉得有些困扰的，就是戒断反应。
原本六月份回归岗位，经历了端午+六一大型活动、周年庆前期准备、主持词撰写、八月中旬周年庆等无数工作相关内容，大大小小，一桩桩一件件，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还要抽时间应付闻声而来的新家长与新试听学员，课后反馈沟通情况更是少不了。
几乎每天都在连轴转。
上一次谈起拍摄内容，还是七月份有一次办公室闲聊，双胞胎姐妹好奇问了一嘴，他才通过手机相册里的记录回忆起当时拍摄的点滴内容。
而现在呢？
每天上班一样早出晚归，按时打卡，进到小房间里对着视频就是看，看完之后还要练，台词气息还要赋予感情，不能死板地捧读。
看得多了，难免会记在心里，然后勾起几个月前的拍摄记忆。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他甚至做梦梦见自己跟一个不穿衣服的帅哥在窗前厮混，等到看清脸的时候，直接吓醒了。
更可怕的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剧中的“陈毅”，而是现实中的宋清阳。
他这几天都有点避着宋清阳了，对视一眼，他脑袋里就开始闪过各种温泉会所、练舞房、窗前、办公桌上……
宋清阳：“？”
他明显注意到了李悦这几天的不对劲，直接把人堵住：“干嘛躲着我走？”
李悦眼神闪烁：“没有啊。”
“中午吃饭你说不舒服，晚上吃饭你说胃难受。到底是真的生病，还是一看到我，开心老师就不开心了？”
李悦只好坦白：“我没事，就是最近配音配得有点尴尬，见到你会不好意思。”
一句话直抒胸臆。
宋清阳立刻就被安抚住了，这段时间的急躁与煎熬在无声无息间溃不成军。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我还是我，一直都没变。”
他怕李悦趁乱逃跑，索性抓住机会把他堵在墙角的位置。
随后宋清阳又翻出手机，搜索自己之前演过的角色剪辑视频。
“作品是演员的履历，无论什么类型，都是我们付出心血创造出来的形象，要学会正视他，面对他……你看，这是我五年前拍的乡土爱情剧，人设是个偷鸡摸狗、爱闯寡妇门的混混，台词也很露骨，也是我自己亲自配音的作品。”
李悦试探性地看了两眼，看着看着，整个人渐渐自然起来：“演得挺好啊……”
“我也这么觉得。”
宋清阳被他夸得心花怒放：“后来演技征服了导演，这才接到了《追云时》的本子。”
说话的功夫，李悦这才注意到宋清阳和自己的距离有点暧昧，连忙侧身避开。
宋清阳收起手机：“会感到尴尬，是非常正常的情况。说实话，拍摄期间我也遇到过很多次尴尬，尤其是在拍亲密戏的时候。”
不说还好，一说起亲密戏，李悦立刻就想到白天配音时刚看到的骑乘体位，又回想起当时自己坐在他重点位置扭来扭去，结果把人给坐硬了的场面。
他一把捂住了脸。
“换个话题吧，宋大哥，我要无地自容了。”
宋清阳只好笑着问他：“……去吃饭吗？”
“走走走，去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