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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暗流下的维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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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迈巴赫驶入近郊一处隐蔽的私人庄园,穿过林荫道,最终停在一栋融合了现代设计与古典韵味的会所门前。侍者恭敬地上前拉开车门。
顾时渊率先下车,挺拔的身姿在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衬托下更显冷峻矜贵。并未立刻离开,而是侧身,极其自然地向车内伸出手。
一只纤细的手迟疑地、轻轻搭上他的手臂。苏晚低头从车内出来,香槟色的裙摆划过一道柔和的弧线。站定时,指尖几乎立刻就想收回,却被手臂主任不着痕迹地加紧,不容退缩。
“跟着我。”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有情绪,却是不容置疑的指令。
微微低头,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背脊,将另一只手也轻轻挽上他的臂弯,扮演好一个温顺得体的女版角色。指尖隔着昂贵的西装面料,能感受到其下手臂肌肉的坚实力量和隐隐传来的体温。
两人并肩走入会所大门。男的高大冷峻,女的气质清雅,瞬间吸引不少目光。香槟塔折射出璀璨光芒,悠扬的古典乐流淌,空气中弥漫着美食、香水与雪茄混合的,属于特定阶层的气息。
宴会主人,一位精神矍铄、笑容满面的老者立刻迎了上来。“时渊!你能来真是太好了!”热情地拍了拍顾时渊的肩膀,目光随即落到旁边的女伴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赞赏,“这位是?”
“苏晚。”顾时渊简单介绍,语气平淡,并未多做说明,手臂却依旧稳固地提供着支撑。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容更深:“苏小姐。欢迎欢迎,真是郎才女貌,快里面请。”
一路走去,不断有人上前寒暄。顾时渊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言辞简洁,气场强大。苏晚始终保持温浅微笑,安静地陪在一旁,只在被适时介绍时微微颔首,并不多言。挽着手臂的姿势,看似亲密,实则却是他引领着她,在这觥筹交错的迷宫中穿行,无形中为她隔开了大部分直接的冲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评估的,甚至带这些许隐秘恶意的。那些看似随意的问候,往往藏着不易察觉的机锋。
“顾总真实金屋藏娇,苏小姐这般人才,以前竟从未见过。”某位珠光宝气的太太笑着打量,目光像精确的尺子。
顾时渊只是略一颔首,并未接话,自然地拿起侍者托盘上的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张太说笑。听说恒远的项目最近进展顺利?”
另一位显然与顾氏有合作的老板,端着酒杯过来,言语间带着几分熟稔的试探:“顾总好福气啊。苏小姐不知在哪里高就?能入顾总的眼,必定才华非凡。”
问题直白而锐利。挽着手臂的指尖微微收紧。
感觉到臂弯处细微的力道变化,顾时渊面色未改,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力度:“她的事,不牢王总费心。”
王总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转而聊起公事。
几次下来,苏晚逐渐明了。他并非热情周到之人,甚至算得上冷淡疏离,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简洁的方式,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挡开那些过于直白或带有冒犯性的探究。这种维护,并非温柔小意的呵护,而更像是一种基于绝对掌控力的、宣示主权般的屏障。
她只需要安静地待在这屏障之内,扮演一个美丽的花瓶。
然而,总有不甘者试图突破这层屏障。
餐宴采取自助形式,宾客自由走动。顾时渊被几位重量级人物围住,谈论着近期动荡的金融市场。他并未放开她的手,但她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暂时完全投注在了谈话上。
稍稍放松了些,目光掠过琳琅满目的餐点,考虑是否去取些食物。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浮的男声插了进来,带着明显的酒意:“这位美丽的小姐,似乎有些面生?一个人?”
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眼神飘忽的年轻男人凑近,手里晃着酒杯,试图靠得很近。令人不适的酒气混杂着浓烈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下意识地后腿半步,脊背几乎抵住身后坚实的臂膀。
几乎在同一时间,原本正在与人交谈的顾时渊猛地收声。手臂瞬间收紧,将她更牢固地圈回身侧。原本只是虚搭着的手,此刻完全覆上了她挽着他胳膊的手背,掌心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侧过身,半个肩膀将那个粉西装男人隔开,目光冷沉地扫过去,并未说话,但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和那双冰谭般的眼睛,让对方瞬间酒醒了大半。
“顾、顾总……”粉西装男人脸色一变,讪讪地后退,“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围在一旁的几位商界人士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地不再多看苏晚一眼。
危机接触。覆在手背上的温热手掌并未立刻离开,反而极轻地用力握了一下,仿佛无声的确认。随后才自然松开,重新拿起酒杯,仿佛刚才那瞬间凌厉的逼人气势只是幻觉。
“失陪一下。”他对几位合作伙伴略一颔首,随即低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能听见,“去那边沙发区休息,别走远。”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
顺从地点点头,松开一直挽着的手臂。指尖离开时,竟有一丝莫名地空落。走向相对安静地沙发区,坐下后,才悄悄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微微发凉。
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重新被人群环绕的冷峻身影。他依旧言简意赅,神色疏离,掌控着全场节奏。方才那个短暂的、充满保护欲和占有意味的插曲,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可她心底的波澜,却迟迟未能平复。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冰冷的盔甲突然裂开一条缝,泄露出里面灼人的温度,烫得她心口发慌。
一位侍者端着托盘经过。顾时渊自然地取下一杯纯净水,并未饮用,而是目光精准地投向沙发区,然后迈步走来。
在水晶吊灯流转的光晕下,他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最终停在她面前。将手中的水杯递过去。
“喝点水。”声音依旧平淡。
微微一怔,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是恰到好处的温水,并非席间常见的冰镇饮品。他注意到了她几乎没碰酒精,也可能……注意到了她方才的紧张。
垂下眼帘,小口啜饮着温水,暖流缓缓渗入胃里,也奇异地安抚了某些躁动不安的情绪。
他没有离开,就站在沙发旁,就站在沙发旁,背对着大部分喧嚣,仿佛一堵沉默而可靠的墙,暂时将她隔绝在一个绝对完全的小空间里。有人想过来搭话,被他一个冷淡的眼神制止。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异地沉默。不远处的谈笑风生、杯筹交错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还好?”他突然开口,目光并未看她,而是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捧着水杯的手指收紧了些。“……还好。”声音轻轻地,“谢谢您。”
又是一阵沉默。
“这种场合,以后会很多。”他忽然说道,语气听不出是陈述还是提醒,抑或是……某种程度的预告。
抬起眼,看向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这句话,似乎超过了纯粹协议的范围。
还未等她琢磨出该如何回应,宴会主人笑着走了过来,显然有事要单独商谈。顾时渊对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很快回来,便随主人走向一旁的偏厅。
独自坐在沙发上,捧着那杯温水。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覆上时的温度和力道。
觥筹交错的宴会依旧繁华,那些探究的目光或许仍在暗处闪烁。但此刻的心情,却与刚来时截然不同。
某种坚硬的、冰冷的壁垒,在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下,正悄然崩塌着一角。而某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潜流,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动。
她低头,看着杯中清澈的水面倒映出头顶璀璨却迷离的灯光,一如她此刻混乱却隐含悸动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