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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一整夜,祝常乐的眼就未曾有闭过。

      终于等到似有些许困意时,乡下的公鸡便开始了4点的打鸣工作……
      打鸣就打鸣吧,大不了就这么睡一会儿。

      但是,在那之后,就已经不仅仅是打鸣声这么简单的噪音了。

      生无可恋的祝常乐只好睁眼,但人却仍是一动不动的。从昨晚裴朝欢躺下以后,他就没有再有过大幅度的动作。

      一来是因为本就长期的失眠,虽也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助眠方法,只可惜被限制了。二来是因为他的腿根本就伸不直。
      以前是在杂物间伸不直腿就算了,现在为什么还要这样虐待他?

      但他知道若是还以这种极为不舒服的姿势睡下去,他怕是要成个伛偻老头了。

      祝常乐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吱——呀】

      门开了。
      门开了!!!

      祝常乐还半撑着手停在半空!

      门一开,身后的人就立即坐了起来并迅速和进来的人打起了招呼。

      “阿佑阿哥,早上好……”

      “小雪,早上好!是要吃饭了吗?谢谢我们家小雪小美女~”
      裴朝欢喜笑颜开地撑起身和床边的小女孩打起招呼,然后指了指一旁的人,小声说道:“小雪宝贝,这个哥哥还在睡觉,我们先下去好不好?等会儿……”

      祝常乐就这样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撑在裴朝欢身下,听着他们谈话……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汗水已经顺着额头流淌到了枕头上。

      终于,裴朝欢决定要下床了,但奈何他不能越过中间人跳下床。

      裴朝欢慢慢摸索着被祝常乐挡住的床沿,没等女孩提醒就利落的站起,跨过这个正在做俯卧撑的人。

      “哇!我擦——!”

      有时,裴朝欢想起他这个床,真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从小就是住着这床,恨也是因为从小就住着这床。但是今天,他终于决定要换了。
      裴朝欢不出所望地踩到了棱角已经被磨没了的床边,也在意料之中不争气地摔倒了。

      女孩倒不惊讶,只是熟练的避开了裴朝欢扬起的胳膊和腿,毕竟她作为每日裴朝欢摔倒场面的见证者,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是如何写了。

      这次的结局很圆满,没有伤员。
      因为只有亡了的。

      祝常乐闷哼了一声,面露痛苦地呻吟着抬起头,凝视着这个坐在他身上的人。

      那人正张着嘴巴,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喂……?”
      裴朝欢鬼使神差地凑近拍了拍祝常乐可怜的肚子。

      “?”

      没等祝常乐反应过来,裴朝欢就抱起女孩冲出了门。

      “做什么……?”祝常乐疑惑地坐起,懵懵地在床上发呆。

      祝常乐没生气,但是他觉得应该是要生气的

      放在以前,不管是在以前住的地方,还是姑妈家,祝常乐的起床气都是远近闻名的。似乎,在祝常乐刚起床的那段时间里,他就像是无敌附身一般。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死,初醒常乐人见死。

      不管是谁叫他,他都不可能给任何人好脸色,我这脾气就像他那可怜的肚子一样——瘪了呢?

      祝常乐猛然间想起,那会儿自己刚到姑妈家,她骂骂咧咧的来叫自己做家务,结果……结果就是祝常乐已经忘了,但是那种谁能奈我何的感受还是让祝常乐清爽了不少,再者就是让他想到现在再也不用见到那些人了,就彻底的清醒了。

      祝常乐惬意的起身伸了个懒腰,突然瞟到放在床头柜的相框。这次他没避开,还探过身去仔细端详了一番。

      照片似乎是很久以前的,边角已经泛黄,但不是长久岁月浮现的印证,而是油渍。
      是四个孩子站在这幢房院的大门口,图中的裴朝欢看起来才五六岁,弯腰撑膝,处在图中c位,咧着嘴笑眯眯地注视着镜头,他的身旁似乎是一个同龄人和身后另外两个稍大的孩子,也是在欢笑着打闹。

      “发小?”

      那时的裴朝欢和现在大差不差,甚至可以说是等比例长大了,只是,现在更可爱了……?

      祝常乐故作掩饰的咳了几声后,将视线移开了相框,不小心踢到了床边下一只木匣子,但他没在意,只是再次觉得这个人实在邋遢。
      正想下去吃饭,落地阳台的窗户就被敲响了。

      祝常乐往阳台上扫了一眼,是从下面抛上来的石子。

      他等了一会儿,没见再有石子抛上来,才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而楼下,洪福正不停感叹并回味着宝刀未老的手感,还又一次瞄准了裴朝欢房间阳台的落地窗,抡圆了胳膊打算扔一颗“巨无霸”石子上去,结果就是真被他扔上去了,还真让他给袭击到了裴朝欢,虽然他已经准备好了嘲笑一整天嗷嗷叫痛的发小了,但就是,发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帅了?

      洪福揉揉眼,不确定的再看了一眼。没错,许久未见,他发小去整容了!

      “我去你m的,你这人天天这么吵我……”裴朝欢用力拧了把水,给祝常乐丢了一块湿毛巾过去,“遭报应了吧!我操……”

      “真不能怪我啊……你家啥时候来客人的?”

      “什么客人?这他妈是我哥。横幅,你听我说,世界上不缺你这个盲人,我允许你去死。”

      耷拉在椅子上的人欲哭无泪地向飘窗上那个185的帅哥投去求原谅的眼神,但人家鸟都没鸟他。

      “哈哈,那这位哥哥~怎么称呼呢~”洪福殷勤的发问。

      祝常乐瞥了他一眼,又立即转头看向了裴朝欢。

      “祝常乐。”

      祝常乐的声音几近蚊吟,洪福根本就没听到。
      “好!那我叫你哥好了,行……”

      祝常乐又瞥了一眼。

      “不行。”

      这句话洪福倒是听到了,很是坚决,很是大声,但就是偏偏只听到了这句话。

      洪福听闻尴尬地收敛了一点。真的,他堂堂一米八几的大男儿怎么就被这么个人吓得一惊一乍的!但他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如此没趣的人。

      “适可而止,OK?”裴朝欢没好气地敲了敲洪福的肩,“人家认识你吗?上来就套近乎?我看你这臭瘪犊子,你……”说罢,还佯装愤怒地做势挥拳

      “叫我的名字。”

      祝常乐没抬头,只是冷不丁地冒了句话出来,实在是突兀。

      “?”洪福没说话,只有裴朝欢四处环顾,似乎在找什么,突然看向了手里的毛巾,“毛巾说话了吗?”

      “……”

      洪福应许是刚才扔石子时,喉咙不小心卡进几颗小石粒,这会便无语地用着极具颗粒感的嗓子批评到:“裴朝欢,你的冷笑话真的low爆了诶——。”

      裴朝欢也不惯着他,蓄力锤了洪福一拳就端起水盆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相识还不超过半个小时的人。

      “大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洪福已经是生无可恋了,揉着泛红的胳膊问道。他已经不渴望这个185的大帅哥可以回答自己一句大声正经的话。

      “……”
      “裴朝欢,他以前叫什么名字。”

      在祝常乐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距离洪福发问过去5分钟了。

      “我擦……大哥!”洪福攥紧拳头,冲着祝常乐大吼,他最讨厌这种无视自己的人,他本以为是祝常乐没听见自己在说话,但看来就是故意没理自己!……但是他也最怕这种比自己帅!的人,“我是在问你,你叫什么?”

      “说过了。祝常乐,祝福的祝,常快乐的常乐。”

      祝常乐平静地抬眸,犀利的视线毫不客气地贯透了洪福,上下游走的目光,使得被打量的人抖了个寒颤,洪福在心里发誓,他洪福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这个人再说一句不逊的话。

      “好好好,常乐阿哥,哈哈。”洪福固然气愤,却还是讨好似的叫着祝常乐。

      祝常乐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方才那个叫“小雪”的妹妹似乎就是这么叫的裴朝欢,但是转而想到这毕竟是个少数民族的村,多少会有不同,不觉得奇怪,只是觉得这称呼太文艺了些。

      “不要叫这个。文艺。”

      “好——!”洪福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这个字,他真受不了这么麻烦的人,这不行,那不行,怕是裴朝欢给迎来了个皇帝哥哥,说到裴朝欢,又想起似乎裴朝欢更为矫情,就擅自的将两人的臭脾气归为了家族遗传,“那,祝常乐,你问裴朝欢以前的名字做什么?”

      “你不是他发小吗?”

      洪福真的是要疯了,世界上哪里可以忍受得了这么个答非所问的人!牛头不对马嘴。但是鉴于刚才十分不值得回味的经历,他还是将怒火压了下去。

      “我是,他发小,但是我问的您,为什么要问。”

      “想知道,好奇。”

      洪福一见祝常乐态度软了一点下来,心中的抑郁就登时烟消云散了。

      他反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摇椅子以此来加快自己的思考速度。显然无济于事。
      他是裴朝欢的发小,自然是了解他家的家庭情况,在看到突然出现的同龄人,一瞬间就猜到了他是裴朝欢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姨的儿子,所以也料定他一定是会问自己关于这个家的一些事,只是很诧异,为什么偏偏是裴朝欢……
      偏偏是裴朝欢,而裴朝欢偏偏又是最麻烦的那个。

      所以洪福决定选择点到为止,或是,将回答权交给裴朝欢。

      “裴梧佑。”洪福说完就立即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太鲁莽了,为什么要这么迅速地把关于裴朝欢的事情告诉这个人?
      但是那双犀利的鹰眼,实在是让他把持不住的招了。
      这个名字承载着祝常乐所不知道的许多过往,他有什么资格来做这个告知的决定,他虽然是裴朝欢的发小,但是裴朝欢身上的事太……以洪福的词汇,他无法形容发生在裴朝欢身上那些变故。

      “无佑?……”

      “谢谢,我会自己去问他的。只是想知道一点。”

      “?”洪福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思就这么被看穿了,但是更不敢相信!这个品行恶劣的185大帅哥正十分诚恳地在向自己道谢!

      “不碍事,不碍事……哈哈。”洪福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自己好像要飘了,痴痴地挠头傻笑,他只觉得,这种上位者的感觉太棒了,“是梧桐的梧,保佑的佑。”

      洪福在不知不觉中又突破了自己的道德底线,还是将那几个字说了出去,但是他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掉入了祝常乐的圈套。

      “谢谢你。”

      “再见。”

      “?”
      洪福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推出了房门。

      祝常乐知道他只能问到这里,再问下去,洪福也绝不可能再说出任何一点事的,也已经没必要跟他周旋了。

      这才是祝常乐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他并不觉得这个家庭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但是在裴朝欢身上,却总能感受到一种悲伤的感觉。

      那种悲伤的感觉,祝常乐无法形容,不是词汇匮乏,那感觉就譬如裴朝欢是坛刚从土窖里挖陈年老酒一般,一股久久萦绕于身上的的味道,是看不见的。可悲伤又不像老酒,像潺潺流水,总是不停的给他如此的触感。

      但若是硬是要形容,大概就是,北极冰川融化后所流淌着的蔚蓝色海水,平静,底下却暗藏着惊险的湍急。美丽,却是让人感到冰寒刺骨。不真实的,不切实际的。更是让人不易靠近的。

      或许是祝常乐生来就是如此感性。总是可以敏锐地捕捉到每个人独特的色彩,不是鉴于什么微妙的表情,还是什么不同于寻常的动作,就是来自他的直觉,从未错过的直觉。

      在他的十几年生活中还没有遇到过那种让他觉得难猜的人,他总是觉得人人都将自己的喜怒毫不遮掩地显露于自己的表情和动作,但是其实是所有人只要进了他眼里,都已是一览无遗的存在了。

      不过裴朝欢也是这种人,甚至从来没想过要藏过一丁点儿自己的情绪,可他透露出的那点悲伤,是千丝万缕中的一星,好像不是他无法收起来,而是,那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毕竟从桂花树上掉下来的哪怕只是桂花瓣,也依旧可以让人嗅到沁骨无比的香,但并非是花瓣所散发出来的,而是人在看到这指尖小花时所联想到的一整山香。

      可还是认为,或许是被雪覆盖,抚开后,却是坚硬且清透的冰面,无法穿透。

      他从来都是这样,就是喜欢所知全部,所以他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那望向自己的双眸,那涌出的刺骨雪水,那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

      又说,是什么感觉……可又只能讲他的底色,是蓝色,是悲伤,是悲观的蔚蓝色。

      上天给了祝常乐一颗极具细腻感性的心脏,为了保护他,同时也给了他一具不易碎,不容触碰的心壁。

      也许他不过是好奇裴朝欢到底会有怎样的故事,才携有这样的悲伤。并没有想过去融化那冰川湖面。

      裴朝欢如何,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如何,同样与裴朝欢没有关系。

      祝常乐想着,径直走向床头柜的相框,又一次拿起端详。图中四人,每人的身上都标了名字,可能是怕忘记,但是怕被谁忘记,又不知。

      静静盯着裴朝欢被涂黑了的那一框。

      “只是想再多了解他一点。”
      也许这句是真话,怎么说现在也是在一本祖籍上。
      “毕竟,以后可能还要做同学,做朋友。”

      祝常乐思忖了一会儿,又在心里默默念道。
      “也许,还要……”

      “做家人。”

      “做什么,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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