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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好玩儿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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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祝常乐坐上最后一班班车回到梧木村,已经吐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今天是祝常乐住院的日子,早在那次裴朝欢看过他回来的那天,就自告奋勇的说要接祝常乐回家。
说是这么说,但人家大中午的,提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杵医院门口大半小时了,也没见得裴朝欢有要起床的迹象。
“我艹,谁呀?”
裴朝欢骂骂咧咧的把再次打来的电话挂掉,并毫不留情的关了机。此时,祝常乐已经到了他房间门口了。
祝常乐悄咪咪的开了门。裴朝欢刚被吵醒,本来是一股怨气,但是想到有可能是粟印雪来叫自己起床了,还是紧闭着眼等待可爱的声音来唤自己。
一分一秒的过去,裴朝欢也有点等不及了。“……什么鬼”
裴朝欢刚想坐起身,后衣领就被人毫不留情的拽起,但毕竟是刚起床,压根没想着要反抗,上衣就十分顺利的被勾走了。
“……?”
裴朝欢缓缓转头。
“……祝常乐!你他妈有病啊!”
大早上的,手上没力气,一巴掌下去自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便多锤了几拳,越到后面力度就越大,越闷沉。
休息的间隙,裴朝欢反应过来了:“你为啥在这儿?”
祝常乐已经雨点般的拳头打的无话可说了。
“啊……我忘了……”
裴朝欢也想起了他的承诺。
这件事从始到终就全是他的错,明明已经理亏到底了,但这人就是动不了金口,说不出一句抱歉的话。
裴朝欢低着头,没在看他哥,但是他认为必须得采取一些行动,毕竟这还是个病人。
“任你处置好了!”
裴朝欢二话没说,就唰地趴在了地上。
祝常乐也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打算还衣服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知道吗,现在这场景很会让人误解的……”
瞬间,祝常乐又像想起了什么,急忙拽起裴朝欢,四处查看他是否有哪里磕伤。
这会儿,裴朝欢才想起来自己连衣服都没穿,结果这人还把自己拉起来一顿看,他哪里受得了这样子,又是诡异的巴掌把人给打到地上去了。
“滚呐!”
一巴掌刚下去,就有人说话了。
“裴朝……欢?玩的好花呐。”
此次乌龙,只有一个洪福被吓死。
“我操,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刚刚有多恐怖?”两人坐在餐桌旁,吃着罩子下已经凉透了的午饭,实在是没胃口,再加上洪福夸张的描述,更是恶心,“在我那个视角!就是一个裸男和一个躺在地上的……死人!”
“闭嘴。”裴朝欢一边向嘴里塞饭菜,一边瞪着洪福。
“啧……要不去我家吃吧,好歹刚凉下来的比凉了好久的强。”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
祝常乐不明白裴朝欢态度转变的这么快,裴朝欢却是直接把筷子撂下开始称赞洪福阿婆的手艺。
“简直就是……?”
然后,裴朝欢坐下了。
“?”
“简直什么……?”
“词穷了。”
三人沿着小路走进了山里,又从山里走进了田里,最后从田里走进了别人家里。
枝繁叶茂的桂花树林里,桂花还没开,只有两人并肩穿过枯叶泥石筑成的山间小路。除了聒噪的蝉鸣,裴朝欢没有遇到很恐怖的虫子,而祝常乐除了身旁在吟歌的少年,也没有想起什么悲伤的事情。
第一次,长乐成了具象化。
“喂喂喂,去我家,怎么就把我落后边了?”洪福不甘示弱的在背后嚷着。但是没人理他。
祝常乐跟着裴朝欢了一座年代有些久远的木房,很多木柱多因雨水的侵蚀和时间的流逝变得潮湿且暗沉。
跨过门槛便见到了趴在水泥地上一个愁眉苦脸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见到几人急匆匆的爬起来跑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那个让裴朝欢连连称赞的大厨出来了。
“呀!你们是洪福的朋友吗?快坐下吧,吃饭吃饭。”
祝常乐很是诧异,这老太太……不就是那天赶集时遇到的那个道痣的人吗?
裴朝欢察觉到了他哥的惊讶,把他拉到饭桌旁,悄悄的跟他解释。
“洪福的阿婆得了……忘了什么病,反正就是不记得事儿了,就顶多能想得起了家人,因为年轻的时候干的是点痣这一行,现在就一直以为自己年轻。那次我拒绝她,就是我已经听过七八次了!”
裴朝欢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那一天的情景。
“没想到那天!已经把我忘了就算了,还认成女孩儿了,真服了……”
祝常乐也在他的解释中想起了那天的事,但是他却是一直想着那块玉兰帕子。
该说不说,这老太太的手艺是不错。
祝常乐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而洪福见185大帅哥如此也是骄傲上了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吧?我跟你说……”
夸大自诩的话还没说出口,洪福便被洪妈妈叫去干活了。
屋里只剩下祝常乐俩人。
此时正是夏天,农忙时,一群老年人闲不住更是不肯闲待在家里,非得带着工具去烈日下干活。
裴朝欢不是不爱干农活,相反,他倒挺喜欢去稻田里滚的,但是他的身子骨不行,虽然没动过大手术,没出过大事,可就是各种各样的小病缠身。
就这么在太阳下站那么一会儿,不是鼻血哗哗流,就是中暑倒地。而祝常乐就更不用说了,人家现在都还是个病人。
但裴朝欢从小在乡下长大,肯定也是闲不住。
就算他喜欢这木房外的树林被扰起的阵阵风声,也不愿的待在这纳凉。
不在屋里纳凉,那去哪?
去溪里。
祝常乐站在岸边,俯望着晕在溪里的人,欲言又止。
“有话就快点给老子说!”
“原来你醒着。”
“……”
祝常乐认为这是个好时机,是一个实行他的plan B的好时机。
但是要怎么开头呢?他认为唯一的办法是煽情。
如何煽情呢?他认为太难了。
“谢谢你,我一直都认为你很好……阿佑。”
祝常乐背对着溪流与人,不是因为这样更好煽情,而是怕他的面无表情会让plan B失败。
裴朝欢在烈日当空下,被潺潺的清凉溪水润地昏昏欲睡,听到这么一句话,垂死梦中惊坐起。
无比清醒地撑着手坐在溪里,看着祝常乐所展现的极其忧郁的背影。
“但是,有些事情……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
祝常乐真的说不下去了,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说一句这么肉麻的话了。
身后的人迟迟没出声,只有哗哗的流水声在洗刷着人的罪孽……
祝常乐受不了了,面对面就面对面吧!
“阿……!”
祝常乐刚一回头,就被一片黑暗笼罩了……
祝常乐任由他抱着,心里却想着阿婆嘱咐的事……阳台上的干辣椒,还没收……
天空似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滴滴雨点落在了祝常乐肩上。
有点凉。
片刻之后,祝常乐终于反应过来了,雨……是裴朝欢在哭。
祝常乐急忙扯开攀在自己身上的裴朝欢,强迫其面视自己。
虽然裴朝欢是不介意对视,但祝常乐反应地太慢了,裴朝欢已经哭的看不清眼前人了。
“哥!”
“我爱你!”
祝常乐一怔,整个人都不敢再动。
“阿婆……阿婆也爱你!薛舅妈也爱你!舅舅爱你!姨妈爱你!啊!!”裴朝欢边哭着边叫着,“我爱你,哇哇……洪福也……唔唔!”
祝常乐将手堵住了裴朝欢了下来的话,有些话,真的不用再说了。
“可以了,可以了……”
还是一样的流程,虽说是止住了泪,也仍在哇呜哇呜地叫。
起初,祝常乐真的只想点到为止,再趁热打铁地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但是看着他这样,恐怕是眼睛都是要哭瞎了的。
“哥,不是你的错……哇哇!我爱你的,洪福也……”
“哎呀哎呀,真的可以了,可以了。”
“……你也……你。”
祝常乐眼珠一转儿,眼底霎时浮起一片戏谑。
“对的对的,我也爱你……那我可以叫你佑宝吗?”
“可以!肯定可以的。只要你还在,你活着就行……”
yes!目的达到了!
祝常乐差点就要笑出了声。
但是祝常乐低头看见了裴朝欢红肿的双眼,却陷入了沉思。
他其实已经知道了裴朝欢的过去了,也就是说,他得知了那层莫名的色彩是如何来的。
早在去赶集的那天,甚至是早于裴朝欢上来找自己之前,他就违背了自己的道德心去打开了床底下的箱子……
也没什么,那里面就是满满的报纸裁片……
他大致一看,便发现基本都是同一条新闻。
祝常乐随便拿起一张查看,看完却不再言语。
那市报纸上,是,关于某县某村的粟女士的……丈夫。为什么会上报纸,因为这个人患了一种不被世人认可且无可医的病。
后来,在裴朝欢来过医院那天后,祝常乐便更是惊讶。
裴朝欢没来看自己日子,他就是想,不停地想。
想什么?想该如何接近他。
为什么接近他,想知道他是多么的神奇……
想知道这样阳光的人,为什么会比自己还惨。
想知道这样悲伤的人,为什么还会担心别人死掉?明明他更有可能…
真的太神奇了。
无数个为什么都无法解释清楚。
只有他们再熟一点,只有他们再了解对方再多一点。
只有,他成为裴朝欢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才可以解释清楚。
他真的只是好奇。
裴朝欢没再哼唧,就傻乎乎地蹲在地上将头埋进祝常乐的怀里,就怕他哥见着那模样会笑他。
祝常乐无语地盯着怀里的拱猪,笑了。
好吧,他还是要承认。他心疼他。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心疼他的人,但是连让他都心疼的人还在担心他会不会死掉的,是头一次。
一切的开始,自己为什么会对裴朝欢的行为表示纵容,为什么会不自觉的对他好。现在有答案了。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去爱上他的决心来认识的他。
他一向都是将一切都拎得很清,感情也是,这也是高敏感人群仅有不多的好处。
所以他不需要哪个局外人来提醒自己的感情,他也能摸清。
他轻轻暗笑着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
想要了解裴朝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爱他的时候了。
但是。
祝常乐拥住裴朝欢的手一顿。
那这不就完了吗。
仲夏夜晚的经历,在次日看来就恍如隔世般……
可是这一晚,这一劫,祝常乐都还没过去。
祝常乐站在裴朝欢房间的阳台上,吹着冷风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又回望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的人……
看着被夜风吹过的稻田,似乎还有萤火虫在吟叫。乡下没有路灯,在深夜有一屋亮灯的房间,便属实亮眼,大道上路过的人只需轻轻一瞟,也可将阳台上心绪紊乱的少年看的一清二楚。
少年的心动始于仲夏夜的梦,割不断,也续不上……
此时少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