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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删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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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果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上。他伸手摸到手机，眯着眼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八点多。身边的余博文也醒了，转过身来自然地抱住他，声音还带着睡意：“我们还有两张早餐券，等下去楼下吃个早饭嘛？”
曾果轻声应了一句“好”，却在余博文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叹了口气。这样的亲密，到底算什么？
两个人洗完澡穿上衣服，一前一后去了酒店早餐厅。曾果要了一碗馄饨，余博文则点了一碗饺子。他们面对面坐着，曾果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馄饨，抬头对余博文说：“汤挺鲜的，就是馄饨不怎么好吃。”他自然地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几口，送到余博文嘴边。
余博文张口接住，点点头：“确实汤挺好喝的，但是馄饨一般。来试试我的饺子，还可以。”他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递到曾果唇边。曾果吃了，轻声评价：“味道还可以。”
这一刻的亲密让曾果鼓起勇气。他认真地看着对方：“为什么不和我做对象，而是朋友？明明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余博文低下头，视线落在碗里的饺子上：“做朋友不好吗？比对象长久。”
曾果忽然觉得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朋友可以牵手吗？可以抱抱吗？可以亲亲吗？可以一起睡觉吗？可以——”他顿了一下，“可以做所有我们做过的事情吗？”
余博文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是我越界了。我们就做朋友，可以吗？”
曾果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你真的看不透自己的心吗？好了，我也不强迫你，我从来不喜欢强迫人。”
这顿饭在沉默中结束。回到房间，曾果快速收拾好东西，对余博文说：“我自己回家睡觉了，你自己在酒店休息一会就回学校吧。”
房门关上的瞬间，余博文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倒在床上。他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难过和失落。他确实喜欢曾果，比喜欢任何人都要多，但他害怕——害怕一旦成为恋人，最终会失去对方。他宁愿维持着朋友的关系，这样或许能走得更远。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呼吸变得困难。他极力压制这一切，摸索着打开所有灯光，抱紧枕头。这一刻，他多想抱紧的是刚刚离开的那个人。
回到家的曾果怎么也想不明白，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非要做那劳什子朋友。他觉得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他一脸气愤地打开制冰机，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荔枝玫瑰鸡尾酒，猛喝了一口。然后打开手机播放音乐：“一天天，一天天，我对这流星许愿，只愿你会有感觉……想在你身边，不管有没有明天，所以守候只换与你相爱的季节，来我身边，给你所有安全感……”
曾果自嘲地笑了笑。他其实知道余博文的顾虑，但他不想考虑那么远的未来。他觉得活在当下就够了，为什么非要为未知的明天牺牲眼前的幸福？
他从制冰机里铲了一勺子冰块放在杯子里，倒满酒。看着杯子里粉红色冒着气泡的液体，他突然难过得想哭。
喝完酒的曾果晕晕乎乎的，他大喊了一声：“凭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要做什么朋友！”眼泪无声地从脸颊滑落，他抱着抱枕回到卧室，就连睡梦中还在喃喃自语：“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自那天后，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联系对方，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冷战。一个在学校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另一个则把自己关在家里。
直到国庆节的前一天晚上，在酒店的余博文终于忍不住给曾果发去信息：“来抱抱睡嘛，真果粒先生。”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知这样的行为不对，却无法克制想要靠近对方的冲动。他真的太想缓和与曾果的关系，太想继续做“朋友”了。
正在查看回鹤城车票的曾果收到消息，本能地想忽略。他原本计划买明天下午四点多的票回家。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回了消息：“你在哪个酒店？”
余博文秒回：“上次那个酒店。”
曾果心想，就最后试一次吧。如果对方还是坚持只做朋友，那就彻底放手，做陌路人。
当曾果来到酒店，看见余博文的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心依然会为这个人加速跳动。这种喜欢真的很无解，无论多少次见到对方，都会心动。
曾果注意到桌上余博文的手机还亮着，屏幕上似乎是一些计划安排。他轻声问：“我可以看看你手机吗？”
余博文笑着点了点头。曾果拿起手机，仔细看了看对方写的规划，然后滑动屏幕，发现里面内容很多。他抬头又问：“这些内容我可以看吗？”
余博文抱住他：“可以。”
他们一起看着手机里的内容。内容很杂，有日记随笔，各个时间段的规划，调研报告……曾果看到了一个名字“江凡”，点进去看了看：“2022年6月见面，武汉大学，感觉人还不错，可以试着往朋友发展，人格infp……”曾果连续看了好几个人的记录，余博文则在旁边轻声解说。
曾果对余博文执着于找朋友感到十分不解，直到他在手机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点进去后，他发现余博文记录得很详细，甚至写着“有点喜欢对方”，评价也很高。但最后一句却让他心凉——“可以发展为一辈子的那种好朋友”。
曾果看完后不想再继续了，他把手机还给对方。余博文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提议道：“你想吃水果吗？不然我们点个外卖吧。”
“可以。”曾果顿了顿，“打王者吗？”
对方应了一声“好”。点完外卖后，两个人开始打游戏。曾果王者水平很厉害，带着余博文连赢了三把。余博文说：“不打了，我们休息吧。”
吃完水果，关灯，脱衣，躺回床上。在黑暗的房间里，余博文自然而然地抱住了曾果。
这一刻，曾果再次问道：“我们在一起吧。”
余博文叹了口气：“做朋友不好吗？”
曾果推开他，声音里带着怒意：“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余博文凝视着黑暗中的曾果：“朋友可以更长久。”
曾果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为什么觉得做对象没有朋友长久？余博文，喜欢是做不了朋友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不甘心只做朋友。而且我们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朋友该做的，而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我们要么做恋人，要么做陌路人，没有朋友这个选项。你为什么就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呢？”
余博文沉默不语。两个人背对背侧躺着，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曾果越想越气，突然打开灯，开始穿衣服。
余博文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抱住他：“今晚可以不走吗？就留下陪我睡觉，好吗？”
曾果决绝地回答：“不可以。”
余博文紧紧抱着他，曾果看见对方眼中含泪，那仿佛要哭出来的眼神让他忽然心软。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最终还是拉开了对方的手：“我还是回家睡觉吧。”
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深吸一口气，他推开门，右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最终，他还是走出了房间。
门缓缓关上，电视屏幕的光映照着余博文空洞的眼神。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他像是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心口阵阵作痛。
他的四肢开始发麻，呼吸变得困难，双耳响起耳鸣，手不自觉地发抖。他讨厌这样，似乎只有曾果在身边，这些症状才会消失。他缓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今夜，他失眠了。打开手机播放音乐：“你也不承认，自己会失衡，坚守着分寸，却依赖着温存，旋转几轮缺变成我们深刻的指纹……”他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想了大半个晚上，依然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心。
曾果回到家后，再次打开冰箱拿出酒。他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对朋友这么执着。今晚，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仿佛这样就可以忘记所有难过。
喝醉的曾果，拿起手机，把“三百块先生”的微信删除了。他觉得做不了恋人，也不要做朋友了。真正喜欢的人，是做不了朋友的。他不甘心，他忍不住。他宁愿与对方成为陌路人，也不要带着喜欢做什么狗屁朋友——尤其是当两个人都彼此喜欢的时候。他宁愿一开始就斩断一切，不要再纠缠不清。
今夜，两个人都睡得很晚，也都睡得不好。
窗外的月亮静静地看着人间这出戏，它见证过太多这样的故事——相爱的人因为恐惧而互相伤害，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开始。
爱需要勇气，而勇气，往往是人类最稀缺的品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