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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残碑显密文,馆中触旧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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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地铁里,带着刚出炉的包子香气。沈砚把装着锦盒的背包抱在怀里,指尖贴着背包布料,能清晰感觉到砚台表面那缕极淡的银光 —— 萧彻的灵体正紧张地 “贴” 在边缘,随着地铁的轻微晃动轻轻晃悠。
“这就是地铁?” 萧彻的声音顺着指尖传过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好奇,“比公交车快好多,还在地下跑,像…… 像南宋时的地下兵道,却更亮更干净。”
沈砚低头对着背包轻声笑:“比兵道舒服多了,不用怕被敌人发现,还能吹空调。你看窗外,虽然是地下,却有灯箱广告,画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吃的,有衣服,还有旅游景点。”
他轻轻拉开背包拉链一条缝,让砚台能 “看到” 窗外掠过的灯箱 —— 一张印着梨花的旅游海报正好闪过,萧彻的声音立刻亮了:“是梨花!和你院子里的一样,白色的,很漂亮。”
“那是江南的梨园,春天的时候满树都是花,” 沈砚指尖轻轻碰了碰砚台,“等你能显形了,我带你去江南,看真正的梨园,比我院子里的壮观多了。”
砚台的银光闪了闪,像在点头。地铁报站的声音响起,市博物馆到了。沈砚背着背包下车,刚走到博物馆门口,就看到林姐站在台阶上挥手,手里还提着一个装着茶水的保温杯。
“小砚,萧彻,” 林姐笑着迎上来,目光落在沈砚的背包上,“残碑我已经跟馆长打过招呼了,放在南宋展厅的单独展柜里,还特意调了侧光灯,方便看清楚碑上的字。”
“谢谢林姐,麻烦你了。” 沈砚把背包抱得更紧了些,“萧彻一早上都在盼着看残碑,昨晚还没怎么睡好。”
“我没有!” 萧彻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砚台的银光在背包里暗了暗,“只是…… 有点担心,担心残碑上也没有证据。”
林姐忍不住笑了:“别担心,就算残碑上没有,我们还有其他办法。走,先去展厅,我带你们去看萧彻的画像,就在残碑旁边。”
南宋展厅里很安静,淡黄色的灯光打在玻璃展柜上,映得里面的文物泛着温润的光泽。展柜里摆着南宋的瓷器、兵器、文书,还有几幅保存完好的画像。沈砚刚走到展厅中央,就看到了那幅标注 “南宋楚州守将萧彻像” 的画作 ——
画中的萧彻穿着银色铠甲,腰佩长剑,站姿挺拔,眉眼锐利,下颌线绷得很紧,却在眼底藏着一丝温和。他手里握着一方砚台,正是沈砚此刻抱着的这方抄手砚,砚台侧面的 “彻” 字清晰可见。画的右下角题着一行小字:“建炎三年春,为萧将军作,时将军将赴楚州。”
“这是…… 我?” 萧彻的声音带着震惊,砚台的银光瞬间亮了起来,几乎要冲破背包的布料,“是建炎三年春天,我去楚州之前,画师为我画的像!我记得他当时说,要把我的砚台也画进去,说‘将军与砚,如剑与鞘’。”
沈砚停下脚步,看着画像里的萧彻,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锦盒,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 画中的人意气风发,即将奔赴战场,却不知道等待他的是背叛与死亡,还有八百年的灵体孤寂。
“画得很像你,” 沈砚轻声说,指尖贴着背包,“眼神很亮,像有光,和现在的你一样。”
萧彻的灵体沉默了片刻,声音里带着点感慨:“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画师,也是最后一次…… 好好看自己的样子。后来战死前,我连镜子都没见过,不知道自己满身是血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不难看,” 沈砚立刻反驳,“你是英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难看。”
林姐轻轻拍了拍沈砚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的展柜看:“残碑在那里,我们去看残碑吧,说不定能找到你想要的证据。”
残碑被放在一个黑色的展台上,断成了两截,表面坑坑洼洼,还留着风化的痕迹。展柜上方装着两盏侧光灯,暖黄色的光线斜斜地打在碑面上,让原本模糊的文字显出了清晰的轮廓。沈砚凑近展柜,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辨认碑上的文字。
残碑上的文字是典型的南宋楷书,虽然残缺不全,但能看清大部分内容:“建炎三年十一月,楚州副将赵毅,私通金将完颜烈……” 后面的文字被断裂处挡住,只能看到 “粮草”“城门”“密信” 几个零散的字。
“私通金将完颜烈!” 萧彻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砚台的银光剧烈波动,“我就知道!他果然和金兵勾结了!完颜烈是当时围攻楚州的金将,凶狠残暴,当年我在采石矶和他打过仗,他还受过我的伤!”
沈砚的心跳也加快了,他调整放大镜的角度,试图看清断裂处后面的文字。侧光下,碑面的石纹里藏着几个更淡的字,他用指尖在展柜玻璃上跟着笔画描摹:“…… 廿三夜,破庙密会,许以粮草千石,换楚州北门钥匙……”
“钥匙!” 萧彻的声音带着愤怒,灵体的冷意顺着指尖传过来,让沈砚的手腕都泛起一阵凉意,“楚州北门是最薄弱的地方,我特意派了最信任的士兵守着,他竟然用粮草换钥匙,把城门卖给金兵!难怪金兵能那么快攻破楚州,都是因为他!”
沈砚能感觉到萧彻的灵体在颤抖,不是害怕,是愤怒到极致的颤抖。砚台的银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展柜里的侧光灯甚至都跟着闪了一下。
“萧彻,别激动,” 林姐赶紧安抚,“我们找到证据了,这就够了!赵毅私通金将、出卖城门的事,都写在残碑上,这就是铁证,能还你清白!”
沈砚也伸出手,紧紧贴着背包:“对,我们找到证据了,你不用再被‘通敌’的谣言冤枉了。你看,残碑上写得很清楚,是赵毅背叛了你,不是你,你是清白的。”
萧彻的灵体慢慢平静下来,银光也恢复了稳定,只是冷意还在:“可他已经死了吧?八百年了,他早就化成灰了,我连找他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报仇不是最重要的,” 沈砚轻声说,“最重要的是真相,是让历史记住,你萧彻是忠勇的将领,是被背叛的英雄,不是什么通敌的罪人。以后不管是博物馆的介绍,还是历史文献的记载,都会写清楚这件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清白。”
林姐点点头:“小砚说得对,我会联系历史研究所的朋友,把残碑上的文字整理出来,加上《南宋军政录》的记载,写一篇考证文章,发表在考古期刊上。到时候,全国的人都会知道萧彻将军的忠勇,知道赵毅的背叛。”
萧彻的灵体沉默了很久,砚台的银光渐渐变得柔和。沈砚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从愤怒变成了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 八百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这份委屈,比愤怒更让人心疼。
“谢谢你们,” 萧彻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些,永远都被冤枉着,困在砚台里。”
“我们是共生伙伴,应该的。” 沈砚笑了笑,继续看着残碑,“我们再看看,残碑上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比如关于砚台封印的事。”
他仔细检查残碑的每一个角落,在断裂处的侧面,发现了一行更小的文字,因为被展台挡住,之前没看到。他让林姐帮忙请工作人员调整展台的角度,侧光灯打过去后,终于看清了那行字:“萧府密道,藏砚之钥,解印需……” 后面的文字完全缺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 “血” 字。
“萧府密道?藏砚之钥?” 沈砚心里一动,“萧彻,你家以前有密道吗?藏砚之钥是什么?”
萧彻的灵体顿了顿,像是在回忆:“萧府是我在汴京的家,确实有一条密道,是我父亲当年为了躲避战乱挖的,通往城外的山林。藏砚之钥…… 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母亲说过,我们家有一把‘传家钥’,能打开家里的密室,里面放着重要的东西,说不定和砚台有关。”
“解印需要‘血’?” 林姐皱起眉,“残碑上最后是个‘血’字吗?会不会是需要你的血,或者和你有关的人的血才能解开封印?”
萧彻的灵体也紧张起来:“我的血?可我现在是灵体,没有血啊。难道是…… 我家人的血?可我的家人早就不在了。”
沈砚心里也有点沉,解印需要血,这可不是小事。他看着残碑上的 “血” 字,突然想起砚台凹陷处的暗红色碎屑 —— 之前怀疑是血迹,说不定就是萧彻当年的血?如果真是这样,那碎屑会不会和封印有关?
“我们先把残碑的文字拍下来,回去慢慢研究,” 沈砚提议,“关于密道和钥匙,我们可以查一下汴京萧府的遗址,现在叫什么地方,说不定还能找到线索。至于‘血’字,我把之前从砚台里清理出来的碎屑带去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你的血,如果是,说不定能有办法。”
林姐拿出手机,仔细拍下残碑上的每一个字,包括那行模糊的 “萧府密道”:“我认识文物鉴定中心的朋友,明天可以把碎屑送过去,用碳十四检测一下年代,再看看是不是血迹。汴京萧府的遗址,我也可以帮你们查,应该在现在的开封市,说不定有考古队发掘过。”
萧彻的灵体松了口气,砚台的银光也变得温暖起来:“谢谢林姐,谢谢沈砚,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
“不用谢,” 沈砚笑着说,“我们还要一起找萧府密道,找藏砚之钥,解开封印,让你能真正地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他们在博物馆里又待了一个小时,沈砚带着萧彻看了其他的南宋文物 —— 比如当年的士兵铠甲,比萧彻记忆里的更破旧,甲片上还留着刀剑的痕迹;还有南宋的家书,字里行间都是对家人的思念,和萧彻当年收到的家书很像。
“那时候的士兵,真的很辛苦,” 萧彻的声音里带着感慨,“穿着这么重的铠甲,还要打仗,想家了也只能写封信,不知道能不能寄到。”
“现在不一样了,” 沈砚指着手机,“想家人了可以打电话,还能视频,就算在国外,也能看到对方的样子,听到声音,很方便。”
萧彻的灵体贴着背包,轻声说:“真好啊,没有战争,没有分离,家人都能在一起。”
离开博物馆时,已经是中午了。林姐要去历史研究所送残碑的照片,和他们在门口告别。沈砚背着背包,沿着博物馆旁边的小路慢慢走,打算找个地方吃午饭。
“我们去吃你昨天说的奶茶吧?” 萧彻的声音里带着期待,“我想‘尝’尝,是不是真的比牛奶更有味道。”
“好啊,” 沈砚笑着拐进旁边的一家奶茶店,“我们买珍珠奶茶,加很多珍珠,甜甜的。”
奶茶店的店员很热情,问他要什么口味的。沈砚想了想,点了一杯热的珍珠奶茶,少糖 —— 他怕太甜会让萧彻不舒服。
奶茶做好后,他拿着杯子,指尖贴着杯壁,把温度传给萧彻:“你感觉到了吗?暖暖的,有茶叶的香味,还有珍珠的 Q 弹。”
萧彻的灵体立刻缠上来,声音里满是惊喜:“感觉到了!比牛奶更香,还有点茶的苦味,和甜味混在一起,很好喝!珍珠是什么?能感觉到圆圆的,很有嚼劲。”
“是用淀粉做的,” 沈砚喝了一口,珍珠在嘴里弹了弹,“喜欢的话,以后我们经常喝,还有其他口味的,比如草莓味、芒果味,都很好喝。”
他们坐在奶茶店的窗边,沈砚慢慢喝着奶茶,萧彻的灵体贴着他的指尖,偶尔会问一些关于现代的问题 —— 比如 “为什么奶茶店的杯子是纸做的”“为什么店员不用算盘算账”,沈砚都耐心地一一回答。
阳光透过奶茶店的玻璃窗,落在沈砚的背包上,砚台的银光在里面轻轻闪着,像一颗小小的星星。沈砚看着窗外的行人,手里握着暖暖的奶茶,指尖感受着萧彻的灵体,突然觉得很幸福 —— 虽然他们隔着八百年的时光,隔着灵体与凡人的距离,但这份简单的陪伴,已经足够温暖。
喝完奶茶,沈砚背着背包去了文物鉴定中心,把沾着暗红色碎屑的白纸交给林姐的朋友张教授。张教授拿着放大镜看了看,说:“这碎屑看起来像是血迹,年代应该很久远,我明天用碳十四检测一下,看看是不是南宋时期的,再对比一下博物馆里萧彻画像旁边的毛发样本(去年考古队在萧府遗址发现的),就能确定是不是萧彻的血了。”
“麻烦张教授了,” 沈砚很感激,“这对我们很重要,关系到解开封印的事。”
张教授笑了笑:“你们的事,林薇都跟我说了,很有意思的共生关系,我也很期待结果。明天下午你过来拿报告吧。”
离开鉴定中心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沈砚背着背包往工作室走,路上买了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和萧彻聊天。
“明天就能知道碎屑是不是你的血了,” 沈砚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如果是,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开封印的方法。还有萧府密道,林姐说明天也会查,很快就能知道在哪里了。”
萧彻的灵体贴着他的指尖,声音里满是期待:“嗯,我等着。不管是密道,还是钥匙,还是血,只要能解开封印,我都愿意试。”
沈砚低头看着背包,锁骨处的墨色印记还在发暖。他知道,解开封印的路还很长,可能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只要他和萧彻在一起,只要他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做到。
回到工作室时,夕阳已经西下,把工作室的木窗染成了金红色。沈砚把背包放在案台上,打开锦盒,砚台的银光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他伸出手,指尖贴着砚台,把今天在博物馆的所见所闻,都慢慢讲给萧彻听 —— 讲残碑上的文字,讲他的画像,讲奶茶的味道,讲糖葫芦的酸甜。
萧彻的灵体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回应一句,声音里满是满足。砚台的银光轻轻晃着,像是在和沈砚的指尖互动,两个跨越百年的灵魂,在夕阳的余晖里,享受着这份简单而温暖的时光。
“沈砚,” 萧彻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等我解开封印,能显形了,我想和你一起看一次夕阳,就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
沈砚笑了,指尖轻轻摩挲着砚台:“好,我们一起看夕阳,一起看梨花,一起喝奶茶,一起做很多很多事。”
夕阳慢慢落下,工作室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沈砚没有开灯,就坐在案前,指尖贴着砚台,感受着萧彻的灵体,感受着这份跨越时空的羁绊。他知道,明天会有新的线索,新的希望,而他和萧彻,会带着这份希望,继续朝着真相和自由的方向,一步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