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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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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狗?告诉我,你的爱人是谁?除了我,你还有别人吗?”李遂时眯起那双桃花眼,眼中带笑,却未及眼底。眸底深处是一片幽邃的寒意。他唇角弯起一抹弧度,语气却不容置喙。
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乔年却不怕。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李遂时落泪的模样——美人垂泪,可怜又可爱。没办法,一提起“爱人”,他脑海里就只剩下李遂时。
他低低咳了两声,勉强压住心头浮动的那点念头。
“李大少爷管得是不是太宽了?自家亿万家产不去过问,倒来过问我的私事。”乔年压低了嗓音,语气里掺进一丝漫不经心的嘲弄,“怎么,少爷是闲得发慌……还是寂寞难耐了?”
近乎羞辱的一句话。
李遂时的脸色骤然白了一瞬,他咬紧了嘴唇不发一言。
乔年发出一阵近乎癫狂的笑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淌了满面。
“别这样……乔年,别这样说,我会难过。”李遂时双手撑在椅边,俯身靠近,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痕。
乔年猛地扭过头去,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灼伤自己。他颤抖着手从抽屉深处摸出一支烟,打火机咔哒了几声才点燃。灰白的烟雾升腾而起,像一层薄纱,笼罩住他那双再也不会完整的眼睛。
李遂时在他脚边跪坐下来,昂贵的西装裤褶皱不堪。他像个被丢弃的信徒,匍匐在神坛的废墟旁。
“小狗…”他的声音碎得不成样子,“别用这样的语气对我…我这里疼。”他抓着乔年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慌乱而绝望。
“我就是怀念…怀念你从前温柔唤我的样子。”他的指尖冰凉,却死死缠着乔年的手指,“哪怕就一句‘我爱你’,骗我的也好…”
他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眼眶红得骇人:“然后我就会告诉你…告诉你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
漫长的寂静后,他缓缓起身,声音轻得像叹息:“睡吧,我的小狗。等我回来…就像从前那样。”
门轻轻合上。乔年指间的烟终于燃到了尽头,烫伤了他的指尖,他却浑然不觉。
烟灰一截截断裂,簌簌砸落在地,如同某种无声的祭奠。一支,两支……直到乔年的喉间干涩得发痛,才机械般地停下。
像从前那样?
黑暗中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那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横冲直撞,最终碎成一地残响。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骗、子。
这两个字在他齿间碾磨,渗着铁锈般的腥气。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人说“很快回来”时温柔又残忍的眼神,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轻易地许诺,又轻易地撕毁。
睡意如潮水般裹挟着疼痛袭来。他在混沌中蜷缩起来,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只手最后勾住他指尖的温度。
——可这温度,从来都是谎言的伴生品。
乔年在半梦半醒间感到一丝触碰。指尖那处灼伤被轻柔地包裹起来,细微的动作里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小心翼翼。
他固执地紧闭双眼,却贪婪地感受着那一点温度。那人的指尖偶尔擦过他的皮肤,像夜风拂过灼伤的沙地。
睡意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却立马奔腾而去。
乔年猛地睁开双眼,天光刺入眼帘,也刺中他溃不成军的尊严。
“醒了?”那个人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低沉得像一场迟来的忏悔,“以后别在睡着时抽烟。你看,手又烫伤了……疼不疼?”
乔年骤然冷笑出声。
“疼?”他猛地攥紧被包扎好的手指,任由痛楚尖锐地蔓延,“跟你给我的相比,这点疼算得了什么?”他转过头,目光如淬毒的刀锋直直刺向对方,“够让我记住你吗?李遂时?”
李遂时的手指僵在半空。
“我早就告诉过你——”他话音未落便被狠狠打断。
“告诉我?”乔年突然暴起,一把揪住李遂时的衣领将他掼在墙上,眼底烧着猩红的恨意,“你用哪张嘴告诉我?是用骗我说永不相负的那张?还是用吻着我却说别人更好的那张?!”
他逼近对方骤然苍白的脸,每一个字都碾碎齿尖:
“你也配提以前?”
突然,乔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松开了手。
他们之间……的确曾有过美好的时光。
确切地说,在他大学毕业后很长的一段岁月里,那些所谓“美好”的碎片,几乎每一片都映着李遂时的影子。
他们也曾在月光下相拥,分享过无数个第一次,许下过炽热而虔诚的誓言。他至今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就在一夜之间,李遂时的爱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李遂时望着乔年痛苦的神情,自己的胸口也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他张了张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对不起……又让你难受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猝然刺穿他的心脏。他几乎喘不过气,只能勉强倚着墙支撑自己,看着眼前这个他最深爱却也伤害最深的人。
原来有些歉意,说出口的刹那,只会让两个人都更痛。
乔年无力地倚在墙边,胃部突然传来熟悉的绞痛。他脸色倏地苍白,冷汗迅速从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没关系了……”他声音微弱,几乎散在空气里,“你走吧。就当这两天……我们从没有见过。”
疼痛愈发尖锐,像有只手在胃里狠狠拧转。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背,手指死死抵住腹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以后……一别两宽吧。”这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生理性泪水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李遂时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脏像是被猛然攥紧。他立即转身:“你先休息,我这就去拿药——”
话音未落,人已经快步走向门口,每一步都踏得又急又重。
乔年望着李遂时匆忙离去的背影,胃部的绞痛仍在持续,却抵不上心头那阵尖锐的讽刺。
“呵…”他低低地嗤笑一声,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这个时候…倒知道着急了。”
他蜷缩在墙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明明是个根本不懂什么叫爱的人,装起深情来却偏偏那么像——像到几乎能骗过他自己,像到几乎能让乔年一遍又一遍地上当。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