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余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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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只是你。
“001，醒醒。”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再睡，我就给你下任务了哈。”
“那就下任务吧。”
应觉月握着食盒的手猛地一顿，指尖的温度几乎被冰凉的金属盒壁吸走，她怔怔地看着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眼底漫上复杂的情绪。
是啊，眼前这个人，曾是执务总部最耀眼的存在。作为大执勤，他手握最高执行权，连大执总楼野都要礼让三分，执行任务时鲜衣怒马，眼底永远燃着不灭的星光。
可如今，他被软禁在这栋看似豪华实则密不透风的别墅里，已经整整七个月。一身洗得发白的白衣服套在单薄的身上，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连开口的声音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滞涩，像生了锈的齿轮在勉强转动。
“对不起，001。”应觉月轻手轻脚地将温热的营养粥放在床头矮几上，指尖微微蜷缩着，带着难以掩饰的局促。
她还记得，在001还没晋升为大执勤的时候，是个爱睡懒觉、总爱找借口躲任务的调皮性子，那时候她只有用“再睡就派任务”这句话，才能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可现在，这句话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着两人之间早已生疏的关系。
001没有看那碗飘着淡淡香气的粥，目光越过房间里精心布置的摆设，落在墙面角落一道不易察觉的金属接缝上。
那是监控器的伪装，七个月来，这栋别墅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一双眼睛在二十四小时盯着他。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他什么时候回来。”
“执官长还在外面执行S级任务，据说这次的目标是边境星域的暗能量走私团伙。”应觉月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还有……离婚协议，他没有签。”
“楼悲愁！”
突如其来的怒吼像惊雷般炸响，打破了别墅里死水般的沉寂。001猛地抬头，原本黯淡的眼底瞬间布满猩红的血丝，他死死盯着头顶那枚缓慢旋转的超高清监控器，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磨过：“你怎么不死在外面！那样就一辈子不用面对这张离婚协议了！”
监控器的扬声器里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尾调刻意带上了几分从前的温柔，可这熟悉的语调落在001耳中，却让他胃里一阵翻涌，生理性的厌恶让他忍不住弯了弯腰，只想干呕。
“你什么时候听话，我什么时候解除软禁。”楼悲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应觉月，以后别再来看他了。”这句话刚从监控器里传出，应觉月的心口就猛地一窒。
她看着001眼底深不见底的荒芜，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
“你走吧。”001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她，原本清越如玉石相击的声线，此刻像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死寂沉沉，“谢谢……你。”
应觉月轻轻带上门，金属门锁落下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这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不断回荡，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将001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她站在门外，抬手抹了抹眼角，心里清楚，这道门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而那扇门里的人，正在一点点被绝望吞噬。
与此同时，执务总部最高层的地下实验室里，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不断响起，带着机械的精准与冷漠：
【实验体001，基础数据采集完成，基因活性稳定】
【实验体007，基因序列稳定，能力适配度98%，研究完成】
【实验体025，能量传导效率达标，研究完成】
【实验体017，空间属性觉醒率100%，暗能量抗性测试通过，研究完成】
【实验体036，精神力阈值未达标，研究终止】
【。。。】
身穿黑色执服的下属捧着一叠厚厚的实验报告，步履恭敬地走进隔壁的指挥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悬浮在云端的城市建筑群，飞行器在楼宇间穿梭，勾勒出未来感十足的轮廓。
室内只有中央控制台发出的幽蓝光芒，映照着大执总楼野脸上深刻的褶皱，他胸前悬挂的二十二枚功勋勋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每一枚勋章背后，都藏着一场九死一生的战役，一段鲜血与荣耀交织的过往。
“小楼啊，”楼野的声音沉重如古钟，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沙哑，他指尖划过虚拟屏幕上十四只实验体的档案，目光在每一份资料上短暂停留，“这些研究完成的实验体里，你觉得哪个最完美？”
楼悲愁站在他身侧，黑色执服勾勒出他挺拔而孤绝的身形，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虚拟屏幕上，两份档案的信息清晰可见：
【实验体001：男，所属性别未知，基础能力：时间感知与回溯（初级），基因序列：未匹配到任何已知种族，疑似时空原生体】
【实验体017：女，所属性别：空间，基础能力：空间折叠与跳跃，基因序列：纯人类变异，暗能量抗性等级：S】
“017。”良久，楼悲愁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楼野微微颔首，指尖轻点在001的档案上，屏幕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数据，从基因序列到能量波动，再到能力觉醒记录，详尽得令人心惊。“你不想签离婚协议，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他。”
楼野的目光落在楼悲愁紧绷的侧脸上，“总把人关着不是办法，会磨掉他的锐气，也会毁了他的天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让017去和他合作，完成‘天呐任务’。最近时空裂缝的波动越来越强烈，已经吞噬了三个边境星球，只有他们俩的属性相互配合，才能找到裂缝的源头，阻止灾难扩散。这是只有他们能完成的事。”
楼悲愁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一道浅淡的疤痕，那是多年前他和001一起执行任务时留下的。
他想起监控画面里那人苍白消瘦的侧脸，想起办公桌上那份签满了自己名字、却被001退回的离婚协议，想起协议上那片未署名的空白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好的……大执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压抑着什么。
三天后，001所在的别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金属门被远程解锁，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来人穿着银灰色的实验服，长发及腰，墨色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肩头，衬得一张脸肤白胜雪。
他有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慵懒的魅惑，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模样精致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古画，活脱脱一个病美人的模样。可那挺拔的身形、略带沙哑的声线。
“实验体001，编号017向你报道！”他眉眼弯弯，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像只偷吃到糖的狐狸，“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任务搭档啦。”
001缓缓抬眼，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戒备。他对这张陌生的脸没有任何印象，但当目光落在对方颈后那枚极淡的银色印记上时，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执务总部实验体特有的识别码，采用生物基因技术烙印，无法伪造，而他自己的颈后，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只是颜色更深，更明显。
“搭档？”001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语气冰冷刺骨，“楼悲愁那死人派你来监视我的？换了种方式，就以为我会信？”
017没有否认，反而迈开脚步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心向上，带着几分坦荡：“准确来说，是和你一起完成‘天呐任务’。不过，在这之前，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微微俯身，凑近001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一阵轻柔的风，带着神秘的笑意，低语完。
001的身体猛地一僵，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017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低语，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却在他死寂的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你的身体里，藏着半个时空的密钥。而你真正的身份，连执务总部的那些老家伙都不知道。”
话音落下，017直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狡黠的笑容，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而此刻，执务总部的监控室内，楼悲愁正死死盯着屏幕。当看到017的脸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底满是疑惑与警惕。
资料报告上明明写着017是女性，可眼前这个长发及腰、容貌精致的人，分明是个男性。
他立刻抬手接通了大执总楼野的通讯，语气急促：“大执总，017的性别与资料不符，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楼野沉稳的声音：“是我搞错了，017的原始资料有误，他本就是男性。你不用太过担心，他的能力经过多次测试，完全符合任务要求，是最合适的搭档。”
“可是……”楼悲愁还想再说些什么，通讯却被直接挂断了。他看着屏幕里017与001相对而立的画面，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楼野从来不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关于实验体的资料更是重中之重，怎么可能轻易搞错性别？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他抬手调出017的所有资料，从出生证明到基因检测报告，再到能力觉醒记录，每一份都看似天衣无缝，可越是完美，就越让人心生疑虑。
楼悲愁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试图查找资料的修改痕迹，可屏幕上显示的却是“权限不足”。他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这件事背后一定牵扯着更大的秘密。
别墅里，001看着眼前的017，又抬头看向头顶那枚冰冷的监控器。他能感觉到，监控器的镜头正紧紧锁定着自己，那背后是楼悲愁的目光，带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017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想起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碎片，想起自己觉醒时间能力时的诡异场景，想起楼悲愁对他异乎寻常的软禁……
突然之间，他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只是他自己。
他的存在，他的过往，他身上隐藏的能力，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那些被刻意隐瞒的真相，像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着他的人生。
“天呐任务，什么时候开始？”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沙哑，却不再是之前的死寂，眼底的荒芜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几分久违的锋芒——那是属于大执勤的锐气，是不甘被命运操控的倔强。
017笑得更灿烂了，丹凤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现在，立刻，马上。毕竟——”他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过，一道淡蓝色的光晕瞬间在指尖凝聚，随着他的动作，光晕逐渐扩大，最终形成一道半米宽的空间裂缝。
裂缝的另一头，是深邃的黑色背景，点缀着点点猩红的光芒，像遥远星系的星云，又像择人而噬的深渊，“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真正的危险，已经在靠近。”
空间裂缝散发着淡淡的能量波动，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001看着那道裂缝，心里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要走出去，要揭开所有的谜团，要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要弄清楚楼悲愁软禁他的真正原因。
他抬步，朝着空间裂缝的方向走去。
“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别墅的墙面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炸开，碎石飞溅，烟尘弥漫。一道黑色的身影冲破烟尘，带着凛冽的寒气冲了进来，正是刚刚结束任务、连夜赶回来的楼悲愁。
这就是017所说的真正的危险。
他的执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可眼底却燃烧着熊熊怒火，手中握着一把能量枪，枪口直指017的脑袋，能量槽里的蓝光闪烁，随时准备发射。
“你要是敢带走他，我就杀了你。”楼悲愁的声音低沉如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017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他缓缓转过身，挡在001面前，丹凤眼里的狡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冷的警惕。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微微歪了歪头，看着楼悲愁手中的能量枪，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执官长，你这是要违抗大执总的命令吗？‘天呐任务’是总部的最高优先级任务，你拦得住我，拦得住时空裂缝的扩散吗？”
“我不管什么任务！”楼悲愁的情绪有些失控，枪口微微颤抖，“他不能跟你走！”
001站在017身后，看着楼悲愁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执服上深浅不一的伤口，看着他此刻近乎疯狂的模样。他想说什么，想质问他既然担心自己，为什么要软禁他七个月，为什么要隐瞒那些真相，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余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