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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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法医中心，气氛比刑侦支队要安静肃穆得多。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味，偶尔传来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
凌玖正站在解剖台前，进行一项复杂的微量物证提取。他戴着口罩、护目镜和双层手套，动作精准得像一台精密仪器，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完全符合他的强迫症标准。即使隔着防护装备，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凌老师，”一个略显怯懦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是实习生林薇，一个扎着马尾辫，戴着圆框眼镜，总是有点紧张的女生。她是李教授安排给凌玖打下手的，但对这位长得过分好看、能力极强却沉默寡言、仿佛随时会碎掉的老师，她始终怀着敬畏又有点害怕的心情。“这、这个样本离心时间到了，您看……”
凌玖头也没抬，只是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林薇赶紧把样本管递过去。凌玖接过，看了一眼离心机读数，然后将其放入下一个处理环节，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
林薇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她偷偷瞄了一眼凌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侧脸和眼下那两颗显得格外脆弱的痣，心里嘀咕：凌老师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他昨天好像差点在会议室晕倒……
“凌老师，您要不要休息一下？脸色不太好。”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明显的关切。说话的是法医张哥，四十岁左右，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好人，对凌玖这种“天才后辈”颇为照顾，但也时常对他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忧。
凌玖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摇了摇头，声音透过口罩传来，闷闷的：“不用。做完。”
言简意赅，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
张哥叹了口气，习惯了似的：“唉，你这孩子，就是太拼了。李教授说了，让你量力而行。”他摇摇头走开了，去忙自己的事情。
林薇更加紧张了，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凌玖其实听到了他们的关心，但他并不擅长应对。这种善意的关注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社交负担。他宁愿独自一人待在实验室里，与冰冷的器械和不会说话的证据打交道。
这时，解剖室的门被推开，一阵喧闹声先传了进来。
“哟！忙着呢各位？”慕野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响起，他带着一阵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的固定搭档——警员小王。小王是个憨厚耿直的年轻警察，对慕野是又佩服又头疼，经常负责在他后面收拾烂摊子。
慕野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实验室的安静。他目标明确，直接晃悠到凌玖的工作台旁，那撮白毛在无影灯下格外显眼。
“凌老师，忙着呢？上次那个碎片的分析最终报告出来没？头儿催了。”他笑嘻嘻地问，目光却像扫描仪一样在凌玖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那双正进行精细操作的手上——稳定，精准，没有丝毫颤抖。
凌玖没理他，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旁边的林薇吓得赶紧小声回答：“慕、慕警官，报告还在最终复核……”
慕野仿佛才看到林薇，冲她扬了个灿烂的笑脸：“哟，小林也在啊。辛苦辛苦。”他的笑容让林薇瞬间红了脸，手足无措。
小王在一旁无奈地扶额，低声道：“慕哥，正经点，这是法医中心……”
“我很正经啊！”慕野一脸无辜，然后又看向凌玖，“凌老师，给个准信呗？大概什么时候能好？要不我在这儿等？”
凌玖终于处理完手头这一步，停了下来。他摘掉一层污染的手套，扔进医疗废物垃圾桶，动作间露出左手小臂的一截白色绷带。然后他才抬眼看向慕野，护目镜后的眼神平静无波：“下班前。”
“得嘞！那就说定了啊！”慕野一拍手，好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靠在旁边的器械柜上，开始“闲聊”：“哎，凌老师，你说昨天西区那个案子，凶手是怎么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的？高手啊！我看比咱们局里某些人的手法都干净……”
他看似随意地说着，眼神却紧紧盯着凌玖的反应。
小王在一旁听得冷汗都快下来了，赶紧拉他：“慕哥！你别瞎说！”
凌玖正在摘护目镜和口罩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只有零点几秒，随即恢复正常。他露出那张苍白清冷的脸，嘴角似乎比刚才更抿紧了一些。
“证据…会说话。”他淡淡地回了五个字，然后拿起自己的保温杯（里面是温养胃的药茶），走到角落，明显不想再交谈。
慕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果然，一提到专业或者案件，这位凌老师就会给出反应，虽然极其细微。
“慕警官，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不要打扰实验室工作。”张哥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他对这个有点吊儿郎当的刑警观感一般。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慕野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临走前又对凌玖的方向喊了一句，“凌老师，报告记得啊！下班我来取！”
说完，才带着一脸无奈的小王离开了法医中心。
他一走，实验室里凝滞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
林薇大大松了口气，小声对张哥说：“张哥，慕警官他……一直都这样吗？”
张哥哼了一声：“他就那样，没个正形，不过破案确实有一手。”他看向角落里的凌玖，语气缓和下来，“小凌，你别介意。”
凌玖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他低头喝着温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慕野的每一次出现，都像是在他平静（或者说死寂）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那种充满探究和侵略性的阳光，让他这个习惯了藏在阴影里的人无所适从，甚至……生出一丝警惕和烦躁。
他必须更加小心。无论是警察慕野，还是那个“野狼”。
而离开法医中心的慕野，吹着口哨，心情颇好。
小王跟在他后面，忍不住吐槽：“慕哥，你干嘛老去招惹凌老师啊？你看把他吓得，脸色更白了。”
“吓到了吗？”慕野挑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这不是关心同事，促进跨部门合作嘛。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点意味深长，“你不觉得，咱们这位凌老师，特别有意思吗？”
小王一脸茫然：“啊？有意思？哪里有意思？不就是身体不好，不爱说话，但特别厉害吗？”
“对啊，”慕野点头，眼神亮得惊人，“就是这种‘特别厉害’，才最有意思啊！”
他哼着不成调的歌，脑子里想的却是昨晚那个在黑暗巷道里与他短暂交手、身手诡谲莫测的身影，以及今天凌玖那双稳定得可怕的手。
真相，就像藏在迷雾里的宝石，等待着他去挖掘。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局里的其他同事，如老好人张哥、怯懦的实习生林薇、憨直的小王，都将成为这场“双面猎杀”游戏中，毫不知情的旁观者和群演。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