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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梦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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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枳!”
温枳已经被泪水糊湿的眼睛睁开,他的眼眶很红,他听见有人叫他,不论是谁他都不想再理会了,他再次闭上眼睛躺了回去,世间的纷扰与他无关,他就在这里慢慢的等待生命流逝,到最后他也做白骨兄弟。
“温枳!”
这一声更加真切了,而且是很熟悉的声音,温枳终于开始观察四周,只见远方来了个很高很瘦的人影,身形倒是跟孟淮南很相像。温枳借了右手的力气起身,那人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十分迅速的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黑暗中看不清脸,那竟然,也是孟淮南。
孟淮南朝着自己跑了过来,然后紧紧的抱住了自己,“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孟淮南立即想抓住温枳的双手检查一下他身上的伤势,温枳的双手都有伤,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借着一点月光才能看见孟淮南的那张帅脸上有很多的擦伤,身上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
孟淮南没有着急跟温枳交谈,而是从包里取出了急救药品,然后拉着温枳强行让他坐在一个比较干净的石头上。
孟淮南皱着眉头冷着脸掏出了个黑色的,看起来很旧的包,小心的给温枳断掉的左手进行简单的处理,然后又拉起了对方被自己咬的见血的右手缠上了纱布,温枳在整个过程当中都不敢说话,他悄悄地去看倒在那边的“孟淮南”。
孟淮南扫视了一圈大致知道温枳发生了什么,于是扶起对方走向了那个“孟淮南”的尸体,孟淮南拎着那人的头发然后从后脖颈处摸索了一阵子,“这个是个假的,应该是安德烈安排的。”
温枳有些失神的点点头,眼神一直追着孟淮南不放。
孟淮南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沾了泥的手,然后摸了摸温枳长得更长的头发,“别怕啊,我来接你回家了。”孟淮南扶着温枳的腰,带着他往外走。
“我们——”温枳考虑了一下,抿着唇又闭嘴了。
“能出去。”孟淮南当然知道温枳想要问什么,他将温枳带到一个更干爽的地方,这里的尸骨更少了,而且水声也更加明显,他们折腾这么久,快到太阳升起的时刻了。
“说说你都看见什么了。”孟淮南递给温枳了一瓶水,温枳确实是很久都没有喝水进食了,过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点渴的感觉。
“我在家里分析案情,然后受到了袭击被带到了监察部的问询室,周续哥因为来救我被他们杀死了……”温枳隐去了自己被电击和欺负的桥段,他的身体还是在颤抖着的,而且是不是瞄孟淮南的那张他很熟悉的脸,似乎正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我闯进了回溯仓找你们,尤加利也被他们带走了,我先遇见了尤加利,他独自登上了祭台,然后……”他自己献祭了自己。温枳说到这里实在是难以为继,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又开始落泪,孟淮南默不作声地替他擦了擦眼泪。
“我都知道了,我带你回去。”
他们两人又休整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行进,孟淮南心中大致有数了,他这么久都没有回去,恐怕很快就会有第二轮献祭。
孟淮南大概知道什么样的机制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里,温枳的包里还装着那个捡起来的煤灯,孟淮南怕他背着包不舒服,便给他的兜里塞了一些食物和药品,自己背起来了相对重的东西。
“我们不知道要陷入多少次的循环,只要我们没有死,他就不会收手,安德烈给我们布下了陷阱,我们就在这里把他们想要的东西毁掉。”孟淮南低声跟温枳说道。
温枳点点头,用着像是受了伤的小兽的眼神湿漉漉的看着孟淮南,生怕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他门终于来到了一个村子,只是这里没有什么人,也没有其他的动物。过于安静的地方或许也昭示着危险。
他们两人走进了村子,打算先落脚,一个不会说话的老人抓着他们两人的手,老人说着听不清楚的话,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方言,那老人很是热情好客,将他们两人引进村子当中。
温枳现在的注意力是极度集中的,直到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身影,他也十分熟悉,那是……温雨清。
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孟淮南也发现了他,这个村子都是些土房子,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人居住了,温枳本来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哪怕他们两个人这辈子也回不去了,就索性在这里生活着。最不好的结果,哪怕他们被献祭了,也没什么的。
可是却偏偏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人,温枳与自己的生身父亲已经许久不见了,从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他的父亲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他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特殊的场景再次见到他,只见温雨清体格依旧壮实,啤酒肚明显,能看出他长期酗酒导致面部浮肿不堪。几个月的时间,温雨清的头发已经花白,脸色也不好,眼白中的红血丝十分明显,胡子就那样随意的趴在脸上。他衣着破烂,衣扣掉了几颗他也凑活着穿,衣衫上的油污显然已经洗不净了。
温枳此刻只觉得十分的不适,他硬着头皮往里走。
他是有些近视的,这次出来也没有戴眼镜,离得近了才看见温雨清的脖子上似乎拴着一根很细的线,像是鱼线。孟淮南当然知道那人是谁,他也跟了上去,然后一个他们两人都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秦博。
一个在监狱里被毒死了的人,怎么会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难道他是假死?
所有的可能性都在攻击着温枳,可是那人一头寸头,手上还拿着一把水果刀,然后笑着跟自己开口,“又见面了,老同学,今天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那秦博将水果刀抵在温雨清的脖子上。
温枳有些难以置信,“你放开他,你跟他无冤无仇,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温枳拔出了孟淮南塞进他怀里让他防身使用的刀,与秦博周旋。
孟淮南抓着温枳的手臂,“冷静,安德烈安排了很多幻觉场景。”
那秦博微笑着抓着温雨清的脖子,一点点的用匕首划了下去,温枳根本冷静不了,这个阴魂不散的人叫他夜夜不得安宁,杀了他的母亲还要来害温雨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温枳冲出了孟淮南的钳制,他冲了过去,那秦博还在冲着温枳吹口哨。
孟淮南也跑了过去,他知道这一定是幻境,可是任谁来到这里都无法冷静。
温枳用已经伤痕累累的右手抓住了水果刀,鲜血立即滴了下来,那秦博却突然转变了攻击对象,他突然刺向了孟淮南,孟淮南在这种世界里不好伸展异能,况且已经损耗了那么多的异能,现在已经不是全盛时刻。
“扑哧——”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温枳杀了那秦博。一切都像是那荒诞的剧情,温枳为了保护身边的人第一次杀了人,秦博倒了下来。
“当啷”一声,温枳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那把匕首正中刺入了那秦博的心口,血液从他的心口处蔓延开。温雨清也同时倒了下去,他的嘴唇发紫,像是中了什么毒。
那秦博的脸上飞起了很多细小的光点,然后那张黝黑的带着点红的脸露了出来,那根本就不是秦博。直到那个答应为他们两人准备食物的老人回来,瓷碗掉落在地上碎裂,发出了十分刺耳的响声,那老人哭着跑过去抱起自己的儿子。
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立即开始震动,一个巨大的祭台从地上爬了上来,房屋都被摧毁,也没有人在意,温枳颤抖着双手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和那哭得颤抖的老人。
从地心生长的,还有人类荒诞的欲望。
“是的,你因为自己的仇恨错杀了人,你现在有着极大的罪过,你应该献祭最终的自己让所有人活下来。”
安德烈终于现身了,他手中拿着长刀穿着长风衣走向极为狼狈的两人,那对他具象化的老人和孩子全部消失,只剩下真正的温雨清的尸体,他不断地往温枳的耳中灌输着“荒诞”的想法。
孟淮南抓住了温枳,可温枳就像是被控制了神智一般,他走向了那个巨大的,荒诞的祭台,那个祭台似乎已经对陨石力量垂涎已久,温枳的血从指尖滴下去就立即被那祭台吞噬。
“我害死了周续,害的孟淮南受伤被囚禁,害尤加利去献祭,害得老者家破人亡,因为自己的身份让自己的家人陷入险境,我对不起老部长对我寄予的厚望,我让整个世界沉没了……”温枳这样想着,如同一个信徒一般奔向了那个祭台。
安德烈像是个刚刚着陆的鱼一般看着温枳,他等待着祭台吞噬他,温枳死了孟淮南也活不下去。
只要他们都死了,那么他的安德就能活,安德就能回到他的身边。
他们原来的世界又开始不断地震颤,末日加速来临,如果荒诞的世界不倒塌,那么所有人都会死,这是史无前例人为的巨大的“荒诞末日”。
有的人疯狂逃命却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尽头而失败,有的人享受着最后的孤独享受着最后一杯酒,有的人钻空子大发兽性……
世界进入荒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