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审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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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淅沥。
雨点拍打在警局的铁皮雨棚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为这场抓捕后的夜色蒙上一层低沉的节奏。
林默被押下车，手铐的金属链在夜风里轻轻碰撞，叮当作响。他神情平静，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垂着眼，像是被风雨打湿的影子，随着押解人员的动作一步步前行。
走廊里灯光昏黄，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未散的潮气。
墙壁的白漆斑驳，水迹顺着角落蜿蜒而下。
这样的环境里，脚步声格外突兀，仿佛每一步都在提醒：逃避的路已经被彻底封死。
喻然和言宿跟在后面。
自出院之后，喻然就跟在言宿后面变成了言宿的小尾巴，他在哪，喻然就跟到哪。苏文清事件的影响力极大，爆炸的现场虽然在郊区，但周围的居民依旧不少，社会影响力极大。市局决定把案件中唯一仍能开口的嫌疑犯林默转移到更专业的审讯部门。
此时他们的目光始终落在林默身上，心中不断分析着对方的状态。
他发现，林默的肩背依旧笔直，那是一种被支撑出来的倔强，而不是轻松的顺从。
【林默OS：苏医生……苏姐姐……】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冷白的灯光倾泻而下，瞬间将人笼入冰冷的照射中。
金属桌椅、光洁桌面、墙角的摄像头——一切都带着冷硬的秩序感，没有任何温度。
林默被按坐下。
他没有挣扎，甚至连呼吸都平稳得近乎刻意。
例行的审讯开始。
负责的警员语气沉稳，提问直接，从K组织的内部架构到苏文清的下落，一点点逼问。
林默沉默。
他低垂着眼，唇线紧抿，仿佛将所有答案都埋进了舌根。
时间被无限拉长。
钟表的滴答声像铁锤砸在人心口。
纸张翻动、笔尖划过的沙沙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噪音。
空气在这十平方米的空间里凝结，沉甸甸压迫在每个人胸口。
林默依旧不开口。
走廊外，夜雨拍打着窗玻璃，模糊了灯光。
空气湿冷，连墙壁都透着凉意。
言宿靠在墙边，点燃一支烟。
火光一闪即逝，他的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冷硬。
烟雾缓缓升起，被昏黄的灯光勾出一圈不真实的灰白。
“他在硬撑。”
言宿吐出烟雾，声音低沉，像是陈述一个注定的结局。
喻然坐在长椅上，手指轻轻敲击大腿，节奏稳定而克制。
从拘捕到审讯，他始终在观察林默。
他能看见，那沉默并不是单纯的抗拒，而更像是一个人拼死守住的最后堡垒。
“他不怕死。”喻然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却有种冷静的锐度，“也就是说，他害怕的，比死亡更重。”
言宿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心底的默契已然生出。
短暂的沉默后，他们一同推门进入审讯室。
冷光下，林默的眼神微微一颤。
那一瞬的波动极快，却被喻然捕捉。
“林默。”
喻然叫了他的名字。
声音低缓而稳重，像是医生面对病人时的探问。
林默没有回应。
言宿走到桌前，啪地合上审讯本，动作不大，却像一记重击，逼迫空气骤然紧绷。
他俯身压近，目光锋锐，带着不容回避的逼迫感。
“你很清楚，现在不是沉默能解决的局面。”
林默嗓音低哑，缓缓吐出一句话：“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空气像被割裂。
喻然盯着他，神情未变。
“有意义。”他轻声说，“至少对你，对她，都有意义。”
林默的眼神猛然一紧。
“别提她。”
声音短促锋锐，仿佛一把刀子。
言宿眼神一沉，却被喻然伸手拦下。
那一瞬的动作，像是在提醒：不能逼得太快。
审讯室的静默延伸。
冷气机的风声和窗外的雨点声混合，像一条细密而无尽的线，缠绕着每个人的神经。
喻然换了个姿势，坐下，与林默平视。
“我不提她，那你心里能放下吗？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正在做什么吗？”
林默的呼吸骤然一紧。
他眼底掠过慌乱，手铐随着拳头收紧发出微弱的金属声。
“你们不会明白。”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绝望。
“试试看。”喻然轻声，却带着锋刃般的坚定，“否则，她走的每一步，你都看得到，可你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句“什么都做不了”，像是重锤，击中了林默最深的裂隙。
他猛地抬头，眼神翻涌着痛意与挣扎。
良久，他终于开口。
“我有个姐姐。”
声音颤抖，像是陈年旧铁被硬生生撬开。
“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后来……父母为了找我姐姐也死了。车祸。”
他顿了顿，眼神空茫，似乎在回望一片破碎的过往。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了。世界只有一片黑暗。没有未来，也没有人告诉我还能往哪儿走。”
言宿眉心微蹙，却沉默聆听。
“那时候是她——”林默的声音开始颤抖，呼吸急促，“是苏姐姐。她把我从那片黑暗里拉出来。让我重新去上学，供我读书，给我安排医院的实习岗位。她像亲人一样安慰我，告诉我活着还有意义。”
喻然的目光一颤，指尖缓缓收紧。
林默的声音忽然变得锋锐，带着几乎燃烧的执念：
“所以我愿意为她做一切。哪怕是肮脏的，危险的……只要能让她走得轻松一点。可我不愿意看着她继续在黑暗里。”
话音落下，审讯室的空气仿佛坍塌。
冷白的灯光下，每个人的神情都被照得分外清晰。
言宿低声开口：“你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你帮她遮掩得越多，她陷得就越深。”
林默艰难开口，声音嘶哑：“可是——我欠她的。”
“欠的，不是用毁掉自己来还。”
喻然的声音轻，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坚定。
“你以为你在守护她，可她真正需要的，也许是有人能把她从黑暗里拉出来。”
林默怔住。
那句话仿佛击穿了他胸口的裂缝，让尘封的画面浮现：
童年时，姐姐拉着他的手走在巷口，低声说“别怕”。
他缓缓闭上眼，呼吸急促又压抑。
片刻后，低声道：“我……我会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言宿目光如刀。
“不要动她。”林默的声音低沉，“至少，在她没有自己选择之前，不要逼她。”
喻然愣了一下，目光看向言宿，言宿则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林默当时已经昏迷，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苏文清已经陷入昏迷至今没醒过来。
言宿目光投向林默，眼神幽深。
“我们当然不会放任她继续下去。但如果你真的想救她，就该现在开口。”
林默手指颤抖，最终点头。
“好。”
他抬起眼，目光里是疲惫和决绝。
“我告诉你们，我知道的内情。”
……
冷白的灯光下，沉默许久的空气终于被撕开一道裂缝。
外面的夜雨愈发急促，拍打在窗上，像无数倒计时的鼓点。
风声灌入，仿佛在为这场逼近的真相奏起低沉的序曲。
黑幕正被掀开，而更深的黑暗，正潜伏在风雨之后。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