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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不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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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泯言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半晌后才缓缓松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叹口气摘下眼镜摸了摸自己的眼尾,尽力放缓语气。
“这里以前是被虫子咬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长成了一颗痣,你可能觉得有点荒谬,但……”
邵泯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人开始噼里啪啦敲着手机。
蔺鱼顾在搜索栏输入了一段他自己都觉得搞笑的话:被虫子咬了的地方会变成痣吗?
他有些急切地划拉着手机,想要找到一个否定答案来坐实面前人的身份。
答案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还有不少人跟这个倒霉的邵泯言一样。
蔺鱼顾的神情更加失魂落魄了,邵泯言的眼底划过一丝不忍,眸光暗淡一瞬。
他不是很恨自己巴不得自己消失么?为什么又要露出这样的神情?
再抬眼时,他又恢复成了那副温柔的样子:“至于《蔷薇之死》,我相信一个游戏不会只有一两个玩家,我只是觉得我们很有缘分而已,没想到被你误会了……”
名字不一样,出身不一样,甚至还多出来个亲姐姐......
蔺鱼顾没有吭声,周身气焰全无,他有些落寞地转过身去,眼里丝毫没有欣喜。
邵泯言还在疯狂自证着,蔺鱼顾听着听着又扭头看向他,看向那个有些熟悉却又很陌生的人,鼻尖渐渐酸涩。
真奇怪,对方不是黎礼言难道不是好事吗?可是自己怎么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蔺鱼顾木讷地张嘴,嘴唇翕动半天吐.出一句:“抱歉,我会补偿你的,我一会再去那家店买东西,然后说是你推销的。”
忽然想起了那棵招财树,蔺鱼顾将小袋子从主机旁拿起来轻轻推到邵泯言面前。
邵泯言手指微动却又只是温和地摇摇头。
蔺鱼顾更内疚了,将那个袋子更加往对方那里推了推道:“收下吧,这样我心里也过意的去一些。”
二人诡异地沉默着,蔺鱼顾忽然开口,“所以你真的不搬了吗?”
邵泯言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你希望呢?”
这次轮到蔺鱼顾先顶不住低下了头,他胡乱作答,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你不用回去上班吗?”
话题转得太快,邵泯言眼里的锐利霎时间散去,表情讶异,“什么上班?”
“嗯,你不是那家店的店员么。”蔺鱼顾含糊着。
既然对方不是黎礼言的话,那住到那个城中村的原因就只能是因为太穷了。
留子也会这么穷吗?还是说家里其实对他不是很好,所以才一直在国外长大?
因为穷,所以需要去打工,要不然怎么会前脚刚在处理搬家的事,后脚就换了身衣服出现在商城里拎着个蛋糕乱走呢?
可能是急着上班。
不过对方下班有点太早了,或许是找的兼职吧?做了今天就没明天的那种,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样子。
那他刚刚还嘲讽人家......蔺鱼顾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愧疚。
“你明天还在那里吗?”
像是看出了少年眼里的愧疚和心软,邵泯言语气中故意带上了几分慌乱,索性以退为进将这个身份半推半就认了下来:“我真不是托,你不要乱说。”
果不其然上钩了。
蔺鱼顾看着对方低着个头慌乱地摇了摇,更加觉得自己方才恶毒又傲慢。
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是黎礼言呢?
“那你最近几天有空吗?”
男人仔细想了想,又是摇摇头,蔺鱼顾摆摆手,恢复了自己冷淡的神情。
果然每天都在为了生计奔波吗,太辛苦了,思及此,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昂贵的衣服。
他本想把邵泯言招来当陪玩,然后开天价工资补偿他,但对方似乎有无法推辞的兼职......
总得想点什么补偿一下。
二人坐在网吧前玩起了游戏,甚是投机时,邵泯言接起一个电话,表示自己姐姐找过来了。
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出于一种反复求证的心理,蔺鱼顾甚至还把新朋友送到了他姐姐那里。
……看来对方真的不是黎礼言。
不过邵泯言的姐姐有些奇怪,一见着蔺鱼顾就跟见了鬼似的,连忙将兜帽一套围巾一拉,低着个头好像在唱嘻哈。
见到蔺鱼顾的视线看过来,对方又开始前后摇摆,直接拖着邵泯言离开了。
蔺鱼顾本准备继续回网吧,却忽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糟糕,他把他好不容易抢到的知名艺术家一对三的课给忘了!表现最好的人还可以得到艺术家一对一的。
十几分钟后……
偌大的钢琴教室内,坐着两个低头咬耳朵的学生。
“从今天开始,你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一句话随着钢琴最后一个音轻飘飘落下。
蔺鱼愕然地抬头:“老师,是我弹得太差劲了吗?”
他是迟到了,但也就迟到了一分钟,那就只能是自己弹太差了。
“天啊,这么严格,蔺鱼顾居然都有翻车的时候。”一个女生小声对旁边的男人道。
那个男人满不在乎:“这谁?没听过,我可开过好几次独奏会呢,一会我上去的时候你好好听着。”
老艺术家轻咳一声,慢吞吞地放下保温杯:“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学艺术最重要的就是自信。你自信了你就是成功的,你成功了那你就自信了,像这个男的就很不错,很自信。”
被表扬了的白毛男十分不谦虚地摆摆手。
面前的长发艺术家可是机构重金请来的,听说是个名牌大学音乐系的老教授,在艺术方面颇有心得和造诣。
蔺鱼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更加卖力地弹了一首李斯特的《钟》。
“真像啊.......”老艺术家喃喃出声,听着听着就开始东张西望,最后索性走到窗户边看起了风景。
“这也太厉害了吧~”女生的星星眼几乎快要怼到钢琴前。
那个白毛男还是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
蔺鱼顾小心开口:“老师,我这次弹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弹的如何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琴房内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唯独只有白毛还在沾沾自喜:“弹琴就弹琴,总是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
老艺术家手指点了点他,语气颇为欣赏:“诶!不错。”
他又看向蔺鱼顾语重心长:“你不要那么着急,脾气急躁的话,可能是肝火太旺,平时可以多用金银花泡泡水,少熬夜,少吃煎烤油炸等辛辣刺激食物,容易肝火旺盛,小便赤黄,口舌生疮。”
蔺鱼顾觉得这两个人就是来克他的,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弹的有多差。
难不成是什么时候得罪这老师了?说半天不说点有用的。
眼见对方还在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的养生心得。
“老登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水课时?第十五次。”
少年嗓音清冷,他看着面前眼神乱飘的人,“这是你第十五次偷看时钟,一般来说,只有很想下课的学生才会这样。”
蔺鱼顾起身懒懒地坐到沙发上,穿着漆黑高筒靴的脚尖还在慢悠悠的摇晃着。
“老师如果是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没必要这样阴阳怪气。”
长发的艺术家吹胡子瞪眼,指着沙发上仪态懒散的人,“没大没小的死小鬼,你给我滚过来好好坐着!”
白毛立马帮腔:“老师,他不想学就别教呗,快给我们指点指点吧,别耽误了时间。”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艺术家有些抓狂地抓抓辫子,随手一指,“那你先来吧!”
白毛正好被指到,喜出望外。
要知道这个艺术家的课可谓是千金难求,万一弹得好被他选上当学生,这可是天赐的荣誉和好运。
一曲毕,白毛十分自信地看向老艺术家,可对方只是又喝了口水,挥挥手让那个女生上去。
白毛不甘心,语气带着埋怨:“凭什么他弹了两首?”
艺术家闻言也没反驳,只是摸摸胡子睁一只眼看着他,白毛又十分卖力地弹了一首,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下去。
最终三个人都弹完了,像是小鸡仔一样等待艺术家挑选。
蔺鱼顾还是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老艺术家呵道:“小鬼看看你自己这样,有个求学的样子吗?给我坐过来!”
少年冷着一张脸,坐到二人身旁,还被那个白毛用手肘推搡一下,蔺鱼顾懒懒地瞥他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
老艺术家看了三人一眼道:“我们现在开始点评,我会给一个大致的评价,然后再逐个细细分析。”
艺术家的手指从蔺鱼顾、白毛、女生身上以此指过去。
“太糟糕了!太完美了!太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