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 座位标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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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颂天在房间里隐约听到对面有动静，刚开门，和健步如飞的周一诺撞在一起。
“什么情况，你家怎么这么吵？”
“没事。”周一诺一脸云淡风轻地走进来，朝蒋颂天家厨房看了一眼，又朝沈珂茹的房间看了一眼，问道：“阿姨呢，阿姨不在吗？”
蒋颂天关上门，跟在周一诺身后，回道：“下午学校期末考，她去学校监考去了。”
一听沈珂茹不在家，周一诺换上一副大摇大摆的嘴脸，坐进沙发里。
蒋颂天坐到周一诺旁边，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问：“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阿姨在发火？”
周一诺抓起茶几上洗好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在生气，好大的气。”
“？”蒋颂天一脸复杂，“什么情况，才回家几个小时，你做了什么让阿姨这么生气。”
周一诺抿了抿嘴角，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很得意的样子，把刚刚在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蒋颂天听。
“怎么样，我聪明吧，这样他们就不敢催婚了。”周一诺一侧脸颊鼓鼓的，犹如一个收获满满的小仓鼠，一双桃花眼特别亮，写满了求夸奖。
蒋颂天没说话，表情看着没有要夸奖的意思，反而有些阴沉沉的，安静地看了几秒周一诺后，睫毛低垂落，视线滑到到他手中的苹果上。
周一诺察觉出蒋颂天的情绪不大对，苹果也不吃了，凑到他旁边捏了捏他的脸颊，问道：“怎么不开心了？”
蒋颂天欲言又止地看着周一诺几眼，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就是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我们这样……”
蒋颂天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余下的话是什么不言而喻。
周一诺这才反应过来蒋颂天情绪低落的原因，不以为意地辩解道：“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不就是我们俩瞒着他们谈恋爱不结婚嘛，这有什么啊，现在不结婚的人多了，又不犯法。再说了难不成你想我们俩各自结婚成家，那才不像话吧，同性恋还骗人结婚生子，缺德到家了，合该天打雷劈。”
蒋颂天心思重，没周一诺这么豁达的心态，总觉得瞒着双方父母有种歉疚感和罪恶感，可又做不到坦诚相告，矛盾得不行。
蒋颂天深呼一口气，强行驱散混乱的思绪，“嗯，你说得对。”
周一诺不想跟蒋颂天聊这些沉重的话题，他提起中午家里的大混战纯粹是想表忠心和邀功赏，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周一诺举起苹果塞到蒋颂天嘴里，好声好气地说道：“好了，别想这些了，已经是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我不要跟你分开。还有，我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忧心的，我是想听你夸我聪明机智，快说，我这招声东击西用得好不好？”
蒋颂天咬了一口苹果，很捧场地赞叹道：“好极了，简直登峰造极。”
周一诺笑了，“是吧，我敢保证整个大学阶段唐女士都不会允许我恋爱了，我对你够诚意了吧。”
苹果在嘴巴里清香四溢，顺着口腔滑到心口，蒋颂天没吃够，抓起周一诺的手又咬了一口苹果，眼睛弯着，“诚意十足。”
周一诺笑着，眉毛机敏地一抖，顺水推舟问道：“那相应的，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了？”
“？”蒋颂天没明白周一诺的意思，求解地问道：“怎么表示？”
周一诺呲着一嘴大白牙，笑嘻嘻地诱导道：“你之前不是答应我说，到了家就告诉我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吗，现在不是到家了嘛，可以说了吧？”
蒋颂天眨了眨眼睛，黑亮的瞳孔里映着周一诺，宛如是识别到了什么关键面孔一样，耳朵不受控制地涨红，支支吾吾地婉拒道：“今…今天…不…明天再看吧，刚回来。”
周一诺不答应，据理力争，“为什么，你答应我的回到家就说，这不是已经到家了吗？怎么出尔反尔啊？”
“不是出尔反尔。”蒋颂天解释道：“是明天，今天不行。”
周一诺不懂了，“怎么不行？”
蒋颂天一脸为难地说道：“因为…我还没收拾好。”
“？收拾好？收拾什么？”周一诺听得云里雾里的，更想知道了，耍无赖道：“我不管，我就要今天，你说好的，别想糊弄我。”
说完，周一诺板起脸，啪叽一下把吃剩的苹果扔到蒋颂天手里，一副‘我生气了很不好哄’的姿态。
“……”蒋颂天捏着苹果，抿着嘴唇看了一眼周一诺，又看了一眼自己房间，最终无奈地妥协，“好吧，那…你跟我来。”
周一诺立马变脸，喜笑颜开地乖巧应声：“好。”
蒋颂天把手里的苹果放到茶几上，抽了一张湿纸巾把手擦干净，走回自己房间。
周一诺跟在蒋颂天后面进到房间里，虽然家里没有第三个人了，但蒋颂天还是非常谨慎地把房间的门反锁上了。
锁上后，蒋颂天还是不放心，很大力地拉扯门把手，反复好几次，确保门百分百锁死了才松手。
这还是周一诺第一次见蒋颂天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感觉有点像凶手带着同伙回到作案现场清理罪证。
周一诺越来越好奇了，蒋颂天到底要给他看什么，“怎么了啊？”
蒋颂天从门后走到周一诺身边，短暂地看了他一眼后，慌里慌张地拖着椅子到书架边，“你等我一下。”
蒋颂天站在椅子上，高举手臂，抽出放在书架最上面一层格子里的精装《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
两千多页的牛津词典很沉，拿在手里重量和板砖差不多，很多高中生都用它压过摇晃的桌子腿，效果奇佳。
周一诺高中也跟风买过，嫌弃它又重又不好用，没查过几个词，便丢在角落里吃灰了。
蒋颂天从凳子下来，低着头，手里握着词典，睫毛自然地弯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动作很温柔地抚过如同血液一般鲜红的封面。
周一诺不懂一本词典有什么好看的，可看蒋颂天的样子，直觉这本词典对他有很重要的意义。
蒋颂天抬起头，望向周一诺眼睛里一片水莹莹的，还有很美很璀璨的光点，好似折射着晨熙的湖面，潋滟着一圈一圈渐浅渐近的爱意。
“打开看看吧。”
蒋颂天的声音很轻盈，笑容也是，如沐春风，可唯有睫毛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昭示着他在期待的同时也在紧张。
周一诺懵懵懂懂地接过词典，第一感觉是它很轻，不似以往记忆中的那样压手，反而一种被挖空实质的失重感。
周一诺瞬间明白过来了什么，和蒋颂天的视线撞了一下，迫不及待地翻开内页。
果然，词典的部分内页被挖空了，由于保留了四边的纸面，所以合上看和正常词典别无二致，但只要打开了就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将近两千页印有中英文字体的纸页被蒋颂天用美工刀精心裁剪，进而留出一个刚刚好嵌合大白兔铁盒的藏身空间。
周一诺胸口像猛塞了一把跳跳糖，砰砰作响，控制不住地抖着手指抠出边缘已经被磨损掉漆的红色铁盒。
铁盒的边缘被氧化了，周一诺用指尖压着生锈的部位，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破旧的三角尺，一个灰色的橡皮，一个浅黄色的圆规和一小叠用剩的便利贴。
这些文具有的很新，有的很旧，款式和颜色完全不成套，但都有明显的使用痕迹，看起来很像班里大扫除后收拾出来的无人认领的失物。
周一诺拿在手里一一端详，没有看出它们有何深意，紧着又被藏在这些文具下面的一个喜羊羊封面的小相册吸引了。
周一诺把文具和铁盒放在桌子上，翻看这本手掌大的小相册，里面装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张又一张按时间顺序码得整整齐齐的座位标签。
‘海原市第一高级中学上学期第一次月考
姓名：周一诺
班级：高一A1班
考生号：31278974275278
考场：23考场
座位号：2’
‘海原市第一高级中学上学期第二次月考
姓名：周一诺
班级：高一A1班
考生号：31273289058902
考场：18考场
座位号：49’
‘海原市第一高级中学上学期摸底测试
姓名：周一诺
班级：高一A1班
考生号：31272389075757
考场：3考场
座位号：27’
周一诺翻了几页，仔细看过每一张座位标签，发现从高中入学后每一次考试的座位便签都在里面。
前几页的座位标签有的边缘有破损，有些还带着胶痕，应该是一开始手撕不熟练导致的，从第四页开始，也就是高一下学期的座位标签就很规整了，边角完好，连折痕都没有。
周一诺一页一页地看过，指尖在一张用红笔做五角星标记的标签上停驻。
‘海原市第一高级中学四省联考高阶段测试
姓名：周一诺
学号：53789765838
考号：77853769036389
班级：高二A1班
考场：67考场
座位号：36’
周一诺对这场考试印象很深，因为这是他这个学习生涯中唯一一次考过蒋颂天的考试。
周一诺从相册中拿出这张座位标签，看着那颗蒋颂天画的星星，傻乎乎地笑了，忽而发现标签后面有字。
字迹是蒋颂天的，工工整整地写着‘2017年10月11日，天气晴，下午五点三十四分，他和赵秉约着要去东门的汉堡店吃汉堡。’
周一诺回想了一下，那天他好像确实是和赵秉一起吃汉堡了。
“为什么记这……”
相册是双层的，周一诺没说完，忽然发现反面那张座位标签也有字。
不对，是每一张座位便签后面都写了字。
‘2016年11月29日，天气多云，下午五点十六分，他把三角尺落在座位上了，我捡回来了。’
‘2016年12月23日，天气小雨，下午六点三十九分，他和同桌王宿搭着肩膀有说有笑地去食堂吃饭了。’
‘2017年9月30日，天气炎热，下午六点七分，考场的空调坏了，他考完试满身汗，嚷嚷着要去买冰水喝。’
‘2018年3月16日，天气晴转多云，晚上九点二十七分，他背着书包和零食蹭着周常安家的车回家了。’
‘2018年5月31日，天气晴，晚上九点四十一分，他和同桌说回家后要通宵再做一遍这周攒的物理和数学错题。’
……
‘2018年6月5号，天气晴，晚上八点五十三分，他提前交卷了，理综写得很敷衍，可能因为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了。’
周一诺从来没想过，原来每当他大步流星走出考场的时候，和他擦肩而过的蒋颂天都在去往搜集这些标签的路上。
而蒋颂天那些短暂的、闪躲的、被误解为冷淡的目光中始终小心地纂刻着自己，他用晦涩难言的爱意在每一张座位标签后面书写，集成了一本珍贵的暗恋日志。
整个高中，大大小小一共一百一十七场考试，一百一十七张座位标签，每张座位标签后面都清楚记录了周一诺走出考场的状态。
这么多次考试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是按名次排座的，大部分都是打乱了顺序，随机安排的，可蒋颂天没有漏过一场。
原来，蒋颂天从很早很早以前，在他们还水火不容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
周一诺伸出食指，按在最后一张座位标签后上的‘最后一次’四个字上，如同一个中了大□□一等奖而兴奋过度痴笑不停的傻瓜。
“哈哈…”
可不知怎么的，周一诺笑着笑着，鼻子和眼角不受控制地发酸，在眼泪没出息地掉下来之前，他选择抱住了蒋颂天。
蒋颂天抱住周一诺，埋在他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轻轻地拍了怕他的背，安抚小朋友一样地问道：“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周一诺吸了一下鼻子，趴在蒋颂天的肩窝里蹭掉眼泪，很难过地说：“对不起，蒋颂天。”
蒋颂天拍背的动作一听，“为什么道歉？”
周一诺好委屈地哽咽了一声，接着慢慢平复好情绪，回道：“因为，那时候我对你…不好。”
蒋颂天低笑了一声，拍着周一诺的背，否认他的主观论断，反驳道：“哪有，一诺你一直对我很好。”
周一诺蹭了蹭越来越多的眼泪，把蒋颂天搂得更紧了，从他的身上汲取到了熨帖的温度，一边哭一边笑像个疯子，“所以，你那时候为什么会喜欢我？”
蒋颂天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老实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到我们在接吻，当时我以为我疯了，后来又做了几次这样的梦，梦里我们的举止越来越亲昵，我慢慢地意识到这是我的潜意识在提醒我，我的身体在渴望你。我对你的喜欢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我对你是有欲望的，我看到你和别人亲近会烦躁，会嫉妒，会吃醋，会想占有你，你越是不在意我，我就越想让你看到我。只要你的眼睛落在我身上，我就开心，就觉得有力量。没有原因，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注定，我注定喜欢你。”
真是让人心软的情话，周一诺从蒋颂天的锁骨吻到脖子，最后落到他的嘴唇上。
四片湿软的唇轻轻碰触，而后缠绵在一起，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催动，周一诺情难自禁地伸出手。
蒋颂天低喘了一声，不甘示弱，以牙还牙。
过了很久，周一诺趴在蒋颂天肩上，一副满足又倦怠的神色，亲了亲他的耳朵，声音很慵懒地说道：“蒋颂天，我等不了半年，你加快进度，赶紧办。”
“好，我尽快。”蒋颂天的声音好听又性感。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44章 座位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