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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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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色的星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藏在深黑夜色之中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不远处的别墅,暖黄色的灯光从屋内一路顺着路灯延伸到黑色身影之前。
身影没有向前踏一步,反倒走到处于更暗处的长椅上坐下,即使是木制的,在秋末的夜晚也透着凉意。
江帏把手放进口袋,嘴上叼了支薄荷烟有一搭没一搭抽着。别墅在夜间好似完全步入休憩,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嗡——嗡——
电话如期而至地打来,江帏早有预料,没有急着接,慢悠悠走到垃圾桶旁把香烟捻灭,等第二遍震动才接起来。
“有事?”嘴里清凉的薄荷味让江帏感到些许不适。
江庆国的声音透着不可思议,嗓门都大了起来:“你还问有事?你说有没有事,说好七点到,现在都快八点了,发消息给你总是快到了快到了,你到哪了?”
江帏坐上驾驶座,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是否能听见车子关门和启动的声音,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刚刚堵车呢,到门口了已经。”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车库,江帷又在车上坐了会才跨出车门,他有预感,江庆国突然叫他回去不会是什么好事。
从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方踏出电梯,江帏就看见两张陌生的面孔。江庆国站在最前面迎着他,身后站着一名短发的女人和男生。
江帷心头微微一晃,这个男生简直是照着他的审美长的。
对着这样一张脸,江帷不想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他挂上礼貌的笑:“不好意思各位,路上堵车来晚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帷,运筹帷幄的帷。”
短发女人回笑道:“没关系,也没有等很久。我叫凌清,你可以叫我凌阿姨,这是我儿子凌故舟。”
凌故舟……
江帷唇齿间无声地滚过这三个字,似要吞咽下去一般。
没等江帷多品味,江庆国就丢来一记重磅:“这是凌阿姨,爸爸新认识的,旁边是你凌阿姨的儿子凌故舟,也是你未来的弟弟。”
江庆国说完便不敢再看江帷,一会低着头一会左顾右盼。
弟弟?江帷如被雷击,他不可置信地瞪了江庆国一眼,江庆国怎么敢不提前和他说就带姘头回来的。
江帷现在对江庆国颇有微词,暂时不想搭理他,不给予任何回应。
感受到微妙的氛围,凌清出来打圆场:“菜快凉了,我们去吃饭吧。”
凌清突然的出声让江帷不自觉看了过去,却对上一双浅色瞳孔,他愣了一下,这眼神就像是饿狼找寻到丢失已久的珍宝那般虎视眈眈。
感受到江帷的视线,凌故舟垂下双眼收敛了情绪。
这一对视下江帷心里却有了打算。难道凌故舟也看上他了?那他岂不是可以和弟弟来段感情,江庆国和他的姘头怕是要闹翻天。
江帷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嘴角微微弯起走向餐桌,江庆国没得到儿子的回应,懦懦地坐到他旁边,小声询问:“可以吗?”
江帏眼睛弯弯地看他,笑中含着冷意:“什么可以吗?人不都在这了吗?”
江庆国观察了一会他的脸色,斟酌语句:“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才……”
“才直接把人带回来吓我一大跳。”江帷替他接了下半句。
“不是,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吃饭吧。”凌清和凌故舟在他们对面坐下,江帷从不在外人面前下江庆国面子,打断他。
凌清没听见他们的对话,问道:“饭菜还合口吗?”
晚餐做得很不错,凌清以前当过厨师,现在也经营着几家餐厅,手艺无可质疑。
江帷吃得满足,面上却表现淡淡:“还可以吧。”
突然,江帷感觉脚尖被点了一下,他掀开桌布俯身看去,并没有撞到什么东西,凌故舟坐在他对面,双脚姿态随意摆放,离他还有些距离,也不像是有做什么小动作的心虚。
感受错了?
江帷坐直起来,没过多追究。
“小舟现在是高三吧?成绩怎么样啊?”今天也是江庆国第一次见凌故舟,为了打破冰冷的氛围起了些无聊的话题。
高三?高中生啊,江帷知道高中阶段有多重要,先前那个本就像玩笑的想法直接灰飞烟灭。
江帷心里隐隐可惜,凌故舟长得是真对他胃口。
凌故舟抬头看了对面一眼,不咸不淡答道:“还可以吧。”
这个回复让江帷夹菜的手顿了一刻,他心里觉得好笑,这是觉得他对凌清的回答太敷衍,用同样的语句来回击他?
江庆国是个藏不住事的货,脱口而出:“小舟太谦虚了,年级第一怎么叫还可以,那是非常可以。”
凌故舟猛地盯着他,像是在询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危险的眼神令江庆国吓一跳,嘴巴都闭了起来。凌清看向身边的凌故舟,安抚道:“是妈妈告诉他的。”
听到这个答案,凌故舟收回视线低头吃饭,没再说话。
江帷皱眉,这人是不是太敏感谨慎了些,不过他乐得看江庆国吃瘪。
拿凌故舟开话题失败,江庆国便把主意打到自家儿子身上:“说起来江帷以前也是灵海一中的,那算是你学长喽。”
凌清:“这么巧啊,灵中确实是个好学校,里面学生也都是个顶个的优秀。”
“那是自然,江帏从小到大,不管在哪个学校,永远是那个风云人物,又帅又有才华,追求者数不胜数……”江庆国放下筷子,站起身,一副即将开展名为“我亲生儿子的风云高中”演讲的姿态,江帷把他拉住:“差不多行了。”
江庆国被堵住话,无处发泄,本还可以凭借着意志忍耐住。但小酌两口后,就开始找趣。找的还不是他本人的,是坐在他旁边,胳膊和胳膊之间还能碰到的亲儿子的趣。
趁江帷去卫生间的功夫,江庆国艰难解锁开手机,找到自己制作的表情包,献宝似地给对面二人看。
“你们看看,我儿子小时候,可爱吧。”
屏幕上是约五六岁孩童的图片,小脸粉雕玉琢,可爱的、窘迫的表情动作都被拍了下来,江庆国一个个滑动给他们看。
凌清看得稀奇:“真是可爱,谁能想到小帏现在长得这么凛气呢,变化真大啊。”
凌故舟没说话,眼睛却没从屏幕上挪动过。
“那当然了,我儿子各阶段都是最好看的那一批人。”江庆国脸上两坨红晕,大着舌头说话也不妨碍他炫耀。
江帷走回客厅就看到了这幅场景,满头黑线。
“爸——”江帷把江庆国手机没收,咬牙道,“我迟早把你这些表情包全删掉。”
他这句威胁说了十几年了,江庆国不带怕的,嘿嘿笑了两声没放在心上。
好在江庆国喝的不多,上头快下头也快,在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清醒过来了,想起来自己的一些待客之道。
秋夜寒重,这附近不好打车,司机也已经下班了,江庆国便把凌清和凌故舟留了下来,明日一早再送回去。
两间客房都在一楼,江帷的房间在二楼,吃饱上楼后就没再下来过。
他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好,清雅的身影断断续续地出现在梦中,沉溺梦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也舍不得就此醒来。
终于,在身影渐渐淡去时,江帷着急想捉住只扑了个空。
“妈!”
像是一瞬间踩空,一阵天旋地转,江帷睁眼却什么都看不见。黑漆漆的房间像无尽深渊,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江帷静静躺着,待呼吸平稳了拉亮床头夜灯,随意披了件睡衣准备下楼往厨房走去。
走到门口时看到地上一封从门缝塞进去的信封,江帷捡起来打开,这是江庆国写的《就未提前告知便擅自将人带回家向江帷道歉书》,整整七页纸,塞的信封满满当当的。
从他六岁母亲离世后,江庆国就一边带孩子一边管公司,他看在眼里很是心疼,所以大三课业一结束就接手了公司。对于第二春这事他是能理解的,只是气江庆国不提前说。将内容细细看了一遍,江帷对江庆国的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把信重新装好放到抽屉后江帷出房间下楼。别墅装了中央空调,所以即使他敞开衣摆也并未感到任何寒冷。
台阶感应灯随着他的步伐亮起来,走到最后一阶整个一楼的灯都渐亮了起来。
“咚!”
重物撞击的声响伴随着闷哼声从厨房传来,江帷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凌故舟捂着额头,面色扭曲地站在橱柜前,柜门大开着。
想来是随着灯亮自动弹开的柜门打到了他。
看见来人,凌故舟放下手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难掩痛苦神色。
“灯没亮吗?”江帷问。
凌故舟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声音听起来有点闷:“没找到开关在哪。”
江帷想起来了,一楼的智能灯管感应器只在楼梯口和大门口安装了,从其他地方走过的话确实不会引起灯亮。
“看好了,这里有手动开关。”江帷抬手贴上厨房门口的墙面上,在平滑的墙面上往下一摁,就有个开关缓慢突出来。
江帷手指轻扣开关,厨房的灯瞬间全灭了。
厨房里面瞬间没有了光源,凌故舟下意识把目光移向唯一的光源——江帷所站在的厨房门口。
江帷只套了件睡袍,上身未着寸缕,真丝做的睡袍有透光性,迷迷蒙蒙的光打在瓷白的躯体上,凌故舟觉得自己看到了美术课上的希腊雕像。
裸露的胸前感受到目光,江帷快速拉起衣袍。
江帷把灯重新打开,给腰间绑了个完美的蝴蝶结后走到冰箱前拿了瓶冰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给凌故舟递了一瓶。
凌故舟摇摇头:“有常温的吗?”
江帷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饮水机,也没把给凌故舟的冰矿泉水放回去,等凌故舟接水喝完后又递过去。
“给你冷敷用的,你头上那个包好像变大了。”
凌故舟接过:“谢谢。”
这个包在这张脸上实在有些碍眼,江帷走到客厅,从柜子里翻出药箱,挑挑拣拣。
凌故舟站在一旁,看着江帷细白的手指在各种药盒间流转,刚喝过水的唇显得异常水润,张张合合默念着各种药的作用。终于,他似乎找到了要找的,眼睛都变得亮亮的。
冰矿泉水一直按在头上,凌故舟觉得脑袋发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江帷抬头就对上了凌故舟的眼睛,不得不说,凌故舟长得真的很好看,鼻梁高挺,脸型和凌清很像,秀气流畅,顺毛的发型更显无辜,给人一种可以任意拿捏的感觉,但眼眸十分深邃,浅棕色的眼瞳又增添了几分疏离感。
此刻这双眼瞳正一眨不眨冷淡地看着他。
江帷打了个激灵,把药膏递到凌故舟手中后丢下一句“冷敷完把水珠擦干净后再涂”便径直上楼了。
江帷躺下反复回想刚刚的反应,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睡醒才会愣在那。他长这么大,见过的好看的人人数不胜数,不至于对着一张普通的素脸发呆。
江帷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谁知脑海里还浮现出凌故舟的脸。
这根本就不普通啊……
“咚咚咚。”
敲门声轻轻地响,轻到如果房内的人睡着了就无法察觉。
但江帷没睡着,他起身开了门,看到的是脑海中不普通的那张脸——
他未来的弟弟,凌故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