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我没有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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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还是一天天的在过，就像那些大人说的一样，高中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一眨眼就来到了五一假期前。
班长走到程槿面前对他说：“程槿，化学老师让你等会体育课去他办公室一趟。”
徐睿一脸遗憾地揽住他的肩膀：“真是太可惜了，五一假期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啊，我程哥都不能来和我们一起打篮球，而且今天我们班和高二五班的人约了一场比赛，我们班痛失一员大将啊。”
程槿站起身拍了拍他：“等我忙完了就去，你们先打你们的。”
“好嘞！”
看着那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抱着篮球走出教室，程槿看了看时间也准备走了，临走前他听见周围的几个女生正在兴致冲冲地讨论着什么。
声音最大也是最兴奋的那个叫余落落，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她神秘兮兮地从座位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放在桌面上，旁边的几个女生也赶紧跑过去围观。
“天啊落落，这是你画的吗，画的真好啊。”
余落落得意地笑了笑：“画了我一个晚上呢，可累了。”
“有一说一，你画里的两个男生都好帅啊，而且超级般配！”
“这是我最近磕的一对cp，我也觉得超级配。”
......
什么奇怪的逻辑，两个男生？两个男生怎么般配？程槿走出教室，脑子里竟然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他赶紧摇了摇头，从操场边的小道走向高三的教学楼。
自己班的化学老师同时也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高三部教师的办公室在第四层的拐角处，看到他来之后化学老师将桌子上的一摞试卷递给他：“课代表，我这边比较忙，你帮我把你们上一周的周考试卷分数统计一下然后填到表格上给我。”
作为化学课代表的程槿隔三差五就得过来登个试卷，不过他也习以为常，反正统个分而已，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就忙活起来。
就在他差不多快登记完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他没在意，继续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听到身后的另一位老师开口：“苏楠。”
“找我有什么事吗？”
熟悉的名字和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程槿略带疑惑的抬头，看到对方其实也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现在是在高三的教学楼里，遇到他也再正常不过。
说起来两个人也有将近一个月没见过面了，即使在偶尔在宿舍楼里有过那么几次擦肩而过，也都没有刻意地去和对方打招呼。
苏楠看到他轻轻勾了勾嘴角，程槿也礼貌性地回应了一个笑容。
化学老师见状对着程槿问：“你们两个是认识吗？”
程槿抬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苏楠点了点头：“应该算......”
“老师，我们是朋友。”
朋友......他们算朋友吗，程槿低下了头。
化学老师大腹便便地靠在座椅上，看着程槿意味深长地说：“也是，好学生都应该和好学生玩，所谓是近朱者赤嘛。”
“呵，碰见了好学生那叫近朱者赤，碰见了不好的那可就近墨者黑了。”另一位老师不屑地说。
听到这话程槿微愣，他的余光里瞥见苏楠的眼神变了变，脸上的笑容也减了几分。
敲点到这那位老师也便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最近省级优秀学生的名额要下来了，你的名字自然也是被学校报上去了，如果拿到了这个名额也就意味着你有很大的几率会被保送，这件事我觉得问题不是很大，只是评选期间要注意好自己的一些行为习惯，机会得来不易，一定要好好珍惜。”
“这件事我已经跟自己的班主任报告过了，他没跟你说吗？”
那老师放下水杯：“什么意思？”
“我不需要参与保送资格，我想正常参加高考。”
不知道为什么，程槿总感觉气氛怪怪的，而且今天苏楠的语气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十分地尖锐。
办公室静默了良久，只能听见自己登记分数时红笔在纸张上划过发出的沙沙声，不知道为什么程槿总觉得有些尴尬，抬头看了眼自己的老师发现他也在埋头批改试卷，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他加快速度做完了手中的活，然后将试卷整理好放在了老师的桌子上。
老师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程槿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经意对上了苏楠的眼神，虽然他们两见面不多，但在他的印象里，无论在什么时候遇到对方都会回应自己一个浅浅的笑容，而且对每个人都是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
他之前还有点羡慕他，为什么能把生活过的那么乐观，即使是被自己的母亲当着别人的面骂成那个样子也面不改色的离开。
而此时的苏楠却和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他的嘴唇微微抿起，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程槿低下头径直走过他的身边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刚关上门站在走廊上就听见楼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低头一看原来是郑辉，他右胳膊夹着一个篮球，左手在冲楼上的程槿挥手。
程槿一下楼就被他往操场上拽，一边拽还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你可算是弄好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我们上半场打得有多累，徐睿那小子已经趴在地上走不动路了，让我过来等你，不是我说，那五班还真够可以的，实力相当不错。”
“离下半场还有多长时间？”
郑辉看了眼手表：“还有六分钟。”
“比分呢，现在怎么样？”
“十三比十七，我们落后四分。”郑辉有些担心，“程槿，你说咱能追回来比分不？”
程槿冲他一笑，伸手拍掉了他夹住的篮球，然后将篮球拿在手里朝前面走：“小问题。”
郑辉跟在程槿的后面小步追着他，四月底的阳光已经很刺眼了，穿着一件单薄蓝白校服
衬衫的少年走在前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气息，他对着程槿的背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还得是我程哥！”
办公室里，化学老师抬了抬鼻子上的眼镜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突然站起来笑着
说：“孙老师，我这边就先下班了，你先忙哈。”
他赶紧拿起书本资料就走了出去，虽然孙志成和他还共用一个办公室，但是人家总归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优秀教师”，一些虚礼还是要有的。
毕竟上班这么久的人总归是有些眼力见在身上的，作为老师他也不想掺合太多事，还是先走为上。
看到门被关上，孙志成也索性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了，他将眼镜拿下来放在手中哈了
口气然后又重新戴上。
透过镜片他看到了自己面前笔挺站着的少年，语气严肃：“苏楠，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和什么人鬼混，从前我不管你，觉得你只要不把学习给耽误了其他就随你去，但是你妈走之前都告诉我了。”
孙志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知道现在学校里的流言蜚语都传成什么样了吗，你怎么会喜欢男人！”
苏楠的眉头皱了起来：“我妈走了，什么时候？”
“你还知道关心你妈？”
“你又给她发信息了？我不是说过不要再联系她吗？”
孙志成叹了口气，用一种几乎于命令的语气说，“我跟你妈说了，下个月把你送到一个
集训队去集训一个月，回来正好参加高考，她也答应了，这一个月全封闭式管理，我看你还怎么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教出来你一身臭毛病。”
“我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我孙志成的儿子绝不能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苏楠的语气平静：“首先，我姓苏，不姓孙，其次，我不是你班上的学生，我的事还不
需要你来管。”
“你妈已经出国了，现在开始我在法律上是你唯一的监护人，苏楠，这个集训队你必须给我去。”
对面人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丝情绪上的波动：“我们家的事还轮不着你这个外人去管。”
苏楠不顾身后人的叫唤，直接走出了办公室，他趴在走廊上，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爸妈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了，作为父亲的孙志成在那个时候主动放弃了尚且年幼的他的抚养权，而他自然而然也就一直跟着妈妈长大，刚上小学那会被妈妈带去公安局改了名字，从那以后他似乎就彻底与孙志成切断了关系。
孙志成没过多久就重新组成了家庭，结婚对象是这所校长的女儿，结婚不到一年就有了孩子，一步步从一个普通的代班老师摇身一变走到了今天省级特级教师的位置，而自己的母亲一直很厌恶这个自己所谓的父亲，而他也是上了高中之后才知道孙志成也是这里的。
苏楠从小便跟着妈妈苏倩长大，她的妈妈算得上是一个家境蛮优渥的女儿，从小也是在娇生惯养中长大，是一个看起来极其容易破碎的小女孩。
苏倩与孙志成离婚之后也因为一些事情跟外公外婆家彻底决裂，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顶着一切困难坚持一个人抚养他，苏楠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她过的有多么不容易。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逼着自己努力学习，甚至强行带着他去改姓氏，就是因为她太缺少安全感和爱了，但是苏楠可以听话，可以拼命学习去成为她想要成为的人，但是他实在是没办法给予她想要的情绪价值。
所以哪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他的妈妈认识了那个美籍亚裔的男人之后，因为对方的温柔和体贴就义无反顾要跟着他走，即使是前路未知的遥远的国外。
苏楠还记得那天晚上，苏倩带着他和那个男人一起共进晚餐之后告诉他，会给自己安排国外的大学，要带着自己一起去国外生活。
为了顾及苏倩的面子，苏楠当时只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只是后来苏倩开始不顾自己的意见给自己收拾行李，私自给自己办护照甚至是申请国外的学校的时候苏楠才爆发了。
知道这些事情后的苏楠和她大吵了一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天会格外的烦躁，也许是被压抑了太久所导致的，他将行李箱拉过来放在身后，愤怒地大吼：“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去询问我的意见！你为什么总是要让我跟着你的轨道去走？在你的心里，我和这一箱行李有什么区别，啊？”
苏倩哭的很是伤心，她的个子不算矮，却有一张娃娃脸，她细细的手臂虚无地抓着，想要拉住苏楠的手却抓了个空。
她哭着对他说：“可是我要走了，莫先生的家事很急，我必须要走了，可是妈妈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你不能不走吗？”
苏倩无力地坐在床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瘦瘦小小的身体因为哭泣不断发着抖，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后来的事情苏楠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苏倩一直在苦苦地哀求自己跟她离开，而自己仿
佛也抽光了全身的力气，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宛如一把刀子一般的威胁深深地刺向了这个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母亲。
“妈，其实我喜欢男人，学校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你如果执意要带我走，下一个知道
的就是你那个莫先生。”
如他所想，苏倩崩溃了，她不断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顶着瓢泼大雨将他带到了一家
心理诊所的门口。
苏楠静静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妈，我没有病。”
我真的没有病啊，你看我，笑起来和旁人有什么区别，我甚至，比很多人都要优秀。
其实他何尝不知苏倩并不是完全接受不了同性恋，她只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含辛茹苦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会成为一个异类。
终究是所有的苦涩都被苏楠一个人咽进了喉咙里，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她那个心爱之人，放弃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我没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