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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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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傍晚,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别墅门前的花圃,喷泉里的水珠如宝石般晶莹。
下班回来的程子焱把车停在门口,进门后直接上到二楼,一路来到了宽敞又温馨的儿童游戏房。
阳光斜斜地从落地窗照进来,照在迟煦和宝宝的身上。迟煦四仰八叉地躺在儿童游戏垫上,在他的身体两侧各躺着一个“小人儿”,三个人形态各异睡得正香。
程子焱悄悄坐到他们对面,静静欣赏起这幅无比和谐的画面,有种丈夫下班回家看到妻子和孩子的幸福感。
太阳逐渐偏西,光线从金色变成暖橘色。睡成一个小团子的妹妹先醒了过来,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朝四周张望着。
程子焱走上前抱起妹妹,坐在游戏垫上轻声哄着,妹妹在他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迟煦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程子焱抱着孩子微笑的样子。余晖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光晕,美好得让迟煦舍不得眨眼。
迟煦懒洋洋地躺在地上蠕动着靠近程子焱,暧昧地抚摸起他的腰:“你知不知道你哄孩子的时候看上去特别性感……”
程子焱拍了下迟煦正往他大腿根游走的手:“你再怎么色眯眯地盯着我看,我也生不出来。”
迟煦笑笑,环住他的腰:“就算你生得出来,我也舍不得让你生。我这么说也许很自私,但是我看着我姐为了这两个小家伙一路怀孕生产遭的那些罪,心里就暗暗庆幸咱俩都不用生孩子。”
程子焱轻轻拍着怀里的婴儿:“是啊,大姐怀的还是双胞胎,那段时间真的是太辛苦了。不过好在现在有你帮忙照看这两个孩子,为她减轻了许多心理负担,毕竟保姆代替不了血亲,有你在她就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迟煦谦虚地说道:“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孩子有专业的保姆照料,我不过就是哄他们睡觉陪他们玩儿而已。”
程子焱说道:“陪伴就是最重要的,这两个孩子没有父亲,你这个当舅舅的承担的就是他们最亲近的男性家属角色。你的陪伴、教导还有示范,对他们形成完整的世界观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迟煦撑着身子坐起来,不安地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儿紧张了……其实我在家帮我姐带孩子,主要是想断了董事会那帮老家伙的狼子野心。之前我姐力挽狂澜顺利让公司度过了危机,成功地证明了她就是集团不可替代的领导者。可董事会里的个别人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因为他们跟我爸是一丘之貉,而我姐做事比我爸要有原则得多,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所以那些人就想趁着我姐怀孕生子的这个空档扶我上位,因为在他们看来以我的人品更容易被他们拉下水,而以我的智商也更容易被他们操控。”
程子焱笑道:“你是不是太妄自菲薄了?”
迟煦耸耸肩:“事实嘛,我过去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这样的,纨绔子弟,扶不上墙的烂泥,具备所有他们想要的傀儡特质。我不想看他们整天削尖了脑袋挑拨我和我姐的关系,就决定彻底掐断他们的念想。他们不是想趁着我姐生孩子把我弄上去吗?那我就借着带孩子的由头干脆退下来,让他们别再打我的主意。”
程子焱笑着说道:“所以大姐刚生完人还在医院就开始工作了,一天产假都没休,而你这段时间一共就没在公司露过几次面,公司的人都调侃说你替大姐把月子给坐了。”
迟煦笑嘻嘻地打趣道:“我跟我姐关系这么好,替她坐月子是应该的嘛。再说她生了这俩娃也算是帮了我的忙,这两个孩子都姓迟,是正经八百迟家的后代,以后再没有那些闲得无聊的长辈唠叨让我娶老婆生孩子给迟家留后了,这世界终于清净了。哪怕是为了感谢她这一点,我也得帮我姐把这俩娃给带好。”
说话间,躺在一旁的哥哥也醒了,踢蹬着胖胖的小腿儿吭叽吭叽哭了起来。迟煦赶忙抱起哥哥,娴熟地哄着,同时还不忘检查一下两个孩子的尿片。
宝宝很快就在迟煦的怀里停止了哭泣,小手抓住他身上的T恤在上面蹭着口水。迟煦低下头宠溺地亲了亲孩子的小脑袋瓜,程子焱看着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迟煦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调笑道:“你干嘛用一副想要给我生孩子的眼神看着我?”
程子焱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只是觉得这幅画面太浑然天成,好像你天生就是带娃的料。”
迟煦骄傲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别人都说带孩子好烦好累什么的,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我就喜欢跟这两个小家伙待在一起,他俩可比外面那些大人好多了,完全没有勾心斗角,而且绝对不会害我。”
程子焱点点头:“是啊,大人的世界其实才是最烦最累也最可怕的。”
迟煦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外面确实有很多对我嘲讽的声音,子焱,你会不会也觉得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在家带孩子太没出息了?”
程子焱问道:“你自己会这么想吗?”
迟煦摇了摇头:“我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野心,事业上的成就感不是我快乐的源泉。而且这些年我看到的和经历的也让我明白,人生真正的奢侈是健康的身体、闲暇的时光、平和的心态还有互相深爱着的人,如今这一切我全都已经拥有了,真的没什么其他追求了。”
程子焱点点头:“那就可以了,你自己对现在的状态满意才最重要,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
“可是你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那种叱咤风云的霸总吗?”迟煦问。
程子焱调侃道:“叱咤风云的霸总我谈过了啊,老实说,体验不怎么好。”
迟煦佯怒道:“你谈过?谁啊?这段儿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当然是你啊,还有谁能比过去的迟二少更霸道更风云的吗?”程子焱说着来到迟煦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学着他当初语气说道:“你是我一个人的,这辈子都是!来亲一个,快点儿!”
迟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支吾道:“我是这样的吗……没你学的这么夸张吧……”
程子焱笑着说道:“你比这可夸张多了,你就是霸总本霸。说起来,你的各种样子我都见过了,真的有种陪着你过了好几辈子的感觉。如果你要问我的话,我最喜欢的还是现在这个内心平和的你。可以说我现在过的生活,就是我能想象的最完美的生活,而现在的你也是我能想象的最完美的伴侣。至于外面那些对你嘲讽的声音,完全没必要理会,人生最愚蠢莫过于为了满足别人的标准去为难自己。”
迟煦微笑看着程子焱,发觉自己每一次和他相处与他交谈,都会更深地爱上这个人。
“你不要再用那副想让我给你生孩子的眼神看着我!”程子焱假装嫌弃地说道。
迟煦笑起来:“我现在终于发现,原来我才是那个真正的‘智性恋’。每次听你说这些有深度的话,我就觉得你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程子焱故作不满地说道:“什么?难道你不是看中我的美色吗?你不是第一次遇见我就对我见色起意的吗?到头来你告诉我你是智性恋?那我努力健身保持身材想要色诱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原来全都错付了……”
迟煦被程子焱逗得哈哈大笑,要不是两个孩子在这里,他好想把程子焱就地推倒。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
迟煦转过头:“哎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迟雨走进来直奔两个孩子:“我把傍晚的会给推掉了,让他们直接讨论出结果之后交报告给我。有时间听他们装模作样地扯皮,不如回来陪陪我的宝贝。”
迟煦嬉皮笑脸地说:“姐,我都这么大了,你还叫我宝贝,怪不好意思的。”
迟雨用一个白眼回应了他的冷笑话,从程子焱手中接过妹妹亲了又亲,然后又去逗弄迟煦怀里的哥哥。
两个孩子一见到妈妈,立刻手舞足蹈地笑了起来。
迟煦又嫉妒又嫌弃地说道:“你们两个小东西,我伺候了你们一整天,也不见你们对我这么热情。现在妈妈一回来,你俩就笑得跟接客一样。”
迟雨轻轻踹了迟煦一脚:“接什么客?我们这叫心灵感应,是天然的母子连接,小孩子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跟妈妈最亲。”
迟煦笑笑,没有说话。他这一生从未体会过有妈妈的感觉,尽管小的时候庄忆如对他很好,但周围所有人都在不断地提醒他,那不是他的妈妈,他没有被无条件爱着的资格。
程子焱悄悄看了迟煦一眼,从他的笑容里读懂了那份心酸。他轻轻拉了拉迟煦的衣袖:“走吧,咱们回家吧。”
迟雨问道:“你们今晚不在我这儿吃饭了?”
迟煦摇头:“今天是我俩的纪念日,要回去浪漫一下。”
迟雨疑惑道:“你俩不是冬天认识的吗?”
迟煦笑道:“一看你就是单身太久了,我俩的纪念日可多着呢,各种花样各种姿势的……”
迟雨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打住,你赶紧走吧,别耽误了你们的良辰吉日。”
迟煦把怀中的孩子交给走过来的保姆,跟姐姐道别后拉着程子焱出了别墅的大门。
阳光穿过车道两旁的高大树木,在车窗上洒下一片金灿灿的斑驳。
程子焱看着迟煦说道:“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她吗?”
“看谁?”迟煦边打方向盘边问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她当年生下你确实是为了嫁入豪门,但这不代表她后来不后悔这样的选择。每个人都可能会犯错,你和我不也都曾经犯下过让自己难以释怀的错误吗?”
迟煦沉默了一阵说道:“我没有怪她当年的选择,没有她我也不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拥有这样的条件。我只是觉得,既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新的生活,应该就不会想再被过去的事所打扰,如果我贸然出现在她面前,也许只会给她带去困扰。”
程子焱说:“这只是你的猜测,也许她真的很想见到你,想知道你的消息呢?就像大姐说的,母子之间是有天然连接的,而且柳阿姨不是也说,你的母亲在被迫离开这里之前一直都非常挂念你。现在你父亲也离开了,没有人能威胁她的安全了。说不定你的出现不仅不会给她带去困扰,反而会解开她多年的心结,让你们彼此的人生都少一点遗憾呢?”
……
某国海滨城市,潮湿的海洋季风吹动着棕榈树,街道整齐干净,家家户户门前的花园和草坪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处处透着典型中产阶级社区的模样。
程子焱把车停在一栋白色别墅门前,对了下信箱上的门牌号。“应该就是这儿了。”
他们之前按照柳舒云给的地址找了过去,却被告知苏梦早已经搬家,而后来的房主也不知道她搬去了哪儿。几经周折,他们终于通过查询邮政系统找到了苏梦的新地址。
迟煦透过车窗看着那栋房子,不自觉地手心冒汗。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见到亲生母亲时的场景,有抱头痛哭的,有黯然垂泪的,有委屈怨恨的,也有平静释然的。只是在所有的幻想中,他从没想过原来最难的部分是怎么走到那个人面前。
“要我陪你去吗?”程子焱轻轻握了握迟煦的手。
迟煦紧紧抓住他的手,深呼吸着想让自己平静下来:“稍微等一下,再给我一点儿时间,让我想一下该怎么说。”
从决定要来这里之后,他已经把想说的话打满了腹稿,可此刻那些词句就像是在脑海里漫天飞舞的碎片,怎么都串不成清晰有序的语言。
程子焱不笑也不催促他,就静静地等待着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正当迟煦犹豫着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介绍自己时,一辆白色SUV从远处驶来,在他们面前开进了别墅的车道,停在了车库前。
一位身穿运动服的女士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扎着高马尾,脸上戴着墨镜,一双笔直的大长腿配上毫无赘肉的腰身让她远远看上去仍然青春靓丽,完全不像已经年逾五十的人。
虽然素未谋面,但仅从身高和气质上程子焱就能判断出那个人就是苏梦,因为她身上透着的那股生命力和迟煦一模一样。
苏梦停好车后直接打开后备箱,去拿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
程子焱对迟煦问道:“要下车吗?”
迟煦呆呆地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女人,他活了三十年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可他却不知为何迈不动脚步。
苏梦抱起满满一纸袋的果蔬生鲜准备往房子里搬,却不想刚一转身纸袋就破了。各种瓜果蔬菜散落一地,有几个橙子顺着车道的斜坡朝着人行道滚了过去。
迟煦迅速跳下车,快步跑过去拦住了逃跑的橙子。他将几个橙子捡起,缓步走到苏梦跟前,把橙子交给她。苏梦手忙脚乱地接了过去,抬起头正要道谢,却在看清迟煦容貌的一瞬间突然间愣在原地。眼前这个男人的眉眼和她竟然如此相似,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苏梦摘掉墨镜,上下打量了迟煦好一阵,疑惑地开口道:“你是……”
迟煦眼眶微微泛红,轻声说道:“我是迟煦。”
苏梦无比惊讶地望着他,眼泪瞬间就充满了眼眶。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声音却哽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迟煦也是一样,那些纷飞的词句在汹涌的情感中四下逃窜,只在脑海里留下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一个年轻女孩跳下车就朝着苏梦飞奔过来。
“妈,怎么了?”女孩对着苏梦关心地问道。她有着和苏梦一样姣好的身材,浑身透着青春和自信。
苏梦赶忙回过神来,对女孩说道:“啊,我刚从超市回来,袋子破了,这位……先生在帮我捡掉的东西。”她在说出“先生”两个字的时候,望向迟煦的眼神里带着乞求,希望迟煦不要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迟煦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礼貌地朝女孩点了点头。
不等女孩去打量迟煦,苏梦就赶忙对她说道:“小洁,你先回家去帮我拿两个袋子出来,把这些东西装一下。”
“哦,好。”小洁立刻朝着房子跑过去。
这时驾驶那辆黑色轿车的男人也下车走了过来,向苏梦询问了下情况,还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受伤。当男人把目光转向迟煦时,也不由得愣了下。迟煦立刻低下头,匆匆告辞转身离开,任男人用狐疑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迟煦回到车上,此时小洁正好拿了两个购物袋从房子里出来,一家三口一起捡散落在地上的果蔬,看上去是那样平凡又和谐。
程子焱发动起车子,缓缓驶离街区。迟煦透过后车窗远远看着母亲和她的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他内心期待着母亲会朝他这边张望过来,甚至会对他表现出不舍。然而什么都没有,他就像个陌生人一样离开,未能得到一丝留恋。
车子驶离街角,苏梦的身影在视野里消失不见。迟煦呆呆地看着远方,心中关于母亲的幻想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泡影。
……
酒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迟煦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洒满月光的海面。远方的半岛上,灯塔在不断闪烁,为远归的船只指引着回家的路。
从小到大,“妈妈”两个字就是迟煦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他不记得自己因为这两个字和别人打过多少架又流过多少泪。他的心始终缺了一块,无论是财富地位还是亲情爱情都弥补不了他不曾尝过的母爱。如今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却只得到了一句无声的拒绝。不管他拥有的再多,都无法改变他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
程子焱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见他在窗前发呆,便走到他身后从背后轻轻拥住他。“还在难过吗?”
迟煦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转过身依赖地抱住程子焱。他不想在程子焱面前掩饰情绪,他希望被他爱的人安慰。
程子焱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轻声说道:“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也许咱们应该先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而不是这样贸然地出现,让她在家人面前为难。”
迟煦声音闷闷地说道:“我知道,可是我怕打电话她会不想见我。”
程子焱心疼地揉着他脑后的发丝,自责地说道:“是我不好,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怂恿你来这里,不该自说自话地让你对这件事抱有那么大的希望。”
迟煦摇摇头:“不是的,其实我自己一直都想来,只是没有勇气,是你帮我下定了决心。现在我至少见到她了,心里也有答案了,没有遗憾了。”
程子焱捧住他的脸,认真看着他:“迟煦,我知道人生有些事是别人怎么都替代不了的,但是我想告诉你,你想要的呵护、依赖、关怀,我都愿意给你。你可以在我面前任意地放肆,尽情地脆弱,我会宠你爱你保护你,你没能从她那里得到的,我会尽我的所能一点一点帮你补上。”
迟煦红着眼眶微笑看着程子焱,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人生没有这个人该怎么办。
程子焱慢慢靠近,将轻柔的吻印在他的双唇。“迟煦,我爱你,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你。”
迟煦一把紧紧搂住他的腰,和他热烈地唇齿交缠在一起。他曾为了听到这句话而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把两个人都拖进地狱,也曾幻想过当程子焱对他说出这句话时他要狠狠将对方的心碾碎。而如今他只想呵护这份爱到天荒地老,让两个人的灵魂终生彼此缠绕。
“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可以任意放肆?”他在程子焱的唇边挑逗地吐息着。
程子焱笑着亲了亲他的唇角:“不然你以为我把自己洗得这么香是为了什么?”
迟煦一边痴迷地吻着他,一边轻轻拉开他浴袍的带子。浴袍无声滑落在地板上,月光勾勒着完美的身形。迟煦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光滑肌肤上的淡淡疤痕,虽然程子焱做过最先进的祛疤手术,但伤痕依然无法被彻底抹去,而烙印在迟煦心上的伤疤更是永生难以去除。
程子焱捉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然后微笑着对他摇了摇头,用无声的语言告诉他:人生如此珍贵,不要将时间浪费在缅怀过去的伤。
迟煦微笑着低头轻吻着那些印记,把爱恋化作月光下的缠绵。
交缠的欲望如暗夜里的潮汐,起伏之间,一波接一波地涌入柔软而神秘的海湾。掌心描绘着轮廓,像海风拂过潮湿的海岸,轻柔又无法克制。潮水不断涌来,时而轻柔得如同试探,时而猛烈得能将一切吞没。月光如同银色的吻,用光与影交织出极致的诱惑,让两个人双双沉溺进这片情欲的汪洋。
耳边急促的呼吸在汹涌的波涛退去后逐渐归于平缓,布满汗水的身体被覆上了一层柔光,两个人相拥着躺在落地窗边,看渔火漂浮在远方海面。
迟煦轻吻着程子焱的肩膀,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程子焱躺在他怀里,感受着宁静的夜将两人包围,时间在缠绕的指间变成具象化的幸福。
迟煦望着高悬在夜空的满月轻叹了声,程子焱转过头看着他:“在想什么?”
迟煦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在后怕。要是我当年没有遇见你,那我现在可能还是过去那个混蛋,过着不知所谓的日子。我很可能会在我爸的安排下和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结婚,然后每天混迹于夜店,用金钱去换取陌生人的虚情假意,一辈子都不知道真心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程子焱笑笑:“听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嘛,只是把你以前的日子延续下去而已。”
迟煦摇了摇头:“其实遇到你以前,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开心。在外人眼里我的日子过得纸醉金迷,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上破了一个大洞,那里时时刻刻都有冷风吹过。当那些为了利益聚集在我身边的人包围着我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重复,‘没有人会真的爱我’。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只会把那样的日子越过越糟,尤其当我看到刘巡曹浚他们现在的样子,就更加确定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他把程子焱深深拥在怀里,动情吻着他的耳侧:“子焱,谢谢你,你不光改变了我,还治愈了我的整个人生。我真的好庆幸当初听了我姐的话,走进了你的诊所……”
程子焱笑着回吻了下:“不客气,你是我的病人嘛,这是我应该做的。那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宣布你已经彻底痊愈,不需要继续接受治疗了?”
迟煦用力抱住他:“那可不行,我这么复杂的情况,你必须得用一辈子跟踪观察。而且我已经对你产生终身依赖了,永远都戒不掉了,你得对本少爷负责到底。”
程子焱轻笑着,把耳朵贴在迟煦的胸口,听着里面强有力的心跳。“好的少爷,那我就对你负责一辈子。”
……
白色浪花翻滚在碧蓝海面之上,阳光闪耀,海风猎猎,程子焱站在冲浪板上,乘着浪尖疾驰而行,如一道利箭划破水面,溅起的晶莹水花闪闪发亮。
迟煦站在齐腰深的水里远远望着他,看阳光跳跃在他湿漉漉的发梢,看海水拍打着他矫健的身姿,看他眼里燃着对生命的热爱。
程子焱在距离迟煦不远的地方落入水中,迟煦游过去将他捞起,一手拽着冲浪板一手拉着他往岸上走。
“我还想再来一次。”程子焱挣扎着想要抢回冲浪板。
迟煦握紧他的手腕:“不行,你在水里泡得太久了,身体会失温的,先上岸暖和一下。”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感觉……”程子焱像个不愿意回家的孩子一样被迟煦拽到岸边,这时才忽然开始感觉到冷,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迟煦用大浴巾包裹起他的身体,再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知道你刚学会现在正在兴头上,但也得注意身体,我可不想以前在海岛的事再来一次。”
程子焱靠在他怀里,一边发抖一边说:“我这不是好不容易学会了,想抓紧时间多练习一下嘛,过两天咱们就要回去了,隽州又没有海。”
迟煦伸手取了块毛巾帮他擦着头发:“这有什么难的,你要是喜欢,咱们随时都能去海边玩儿,我可以带你去遍全世界的冲浪胜地。”
程子焱靠在他肩头轻轻笑起来:“果然是豪门少爷,说起这些话来霸气侧漏。”
迟煦笑着用指尖轻轻勾起他的下巴,装模作样地说道:“只要你好好留在本少爷身边,让本少爷来伺候你,我保证你以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允许你的人生有遗憾,听到了吗?”
程子焱笑着点点头:“听到了,少爷,那我以后就拜托你来伺候了。”
“这就对了,乖,你先吃点儿东西补充点儿能量。”迟煦把程子焱拉到遮阳伞下,正在这时,他放在沙滩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迟煦接起了那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当听筒里传来对方的声音时,他惊讶地看向程子焱。
……
咖啡馆僻静的角落里,苏梦局促不安地坐在桌前,盯着杯中晶莹的气泡水,不敢去看迟煦的眼睛。她今天打扮得十分清淡,身着素色长裙,长发简单地披在肩上,脸上画着很淡的妆,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只有指间的婚戒闪着光芒。
“对不起,我……我那天的反应太……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一时之间脑子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迟煦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那件事其实都怪我,我不应该招呼都不打就唐突地出现,害你在家人面前为难,真的很抱歉……”
苏梦赶忙摆摆手:“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她绞着手指,抬起头看向迟煦:“对不起,我不敢让我女儿知道你的事。我先生一直都知道我的过去,但是我的女儿对此一无所知,在她的心里我一直都是她的榜样,我害怕被她知道原来她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爱慕虚荣、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的女人,我怕她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迟煦苦涩地笑笑:“没关系,我能理解。”他能理解父母为了孩子着想,只不过他不是被偏爱的那个。
苏梦拘谨地说道:“那天见到你之后,我联系了柳舒云,她告诉我你父亲去世了,还给了我你的电话号码。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打给你。我很想对你解释那天的事,可又怕你觉得我是因为你的身份才来找你,毕竟我以前……是那样的人……”
迟煦摇摇头:“我不会那样想的,我知道你当初生下我的时候还很年轻,也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你也身不由己。我这次来也不是想要去翻那些陈年旧账,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亲眼见一见自己的母亲,这样以后我在思念你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了具体的形象。”
苏梦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她流泪望着迟煦:“也许你不相信,这么多年,我几乎每一天都在想你。”
在山海阻隔的日子里,她永远记得自己在地球的另一端还有一个孩子。她想象过他的童年、少年、成年,想象自己陪伴了他的成长,想象自己望尽了他长长的一生。
迟煦眼含热泪,微笑说道:“我相信。”
微风吹拂在脸颊,吹干脸上的泪痕。迟煦站在街角,看着苏梦上了车。
苏梦发动车子后,久久没有离开,直到迟煦朝着她挥了挥手道别,她才依依不舍地驶离街角。
在开满鲜花的路边,迟煦看着远去的白色SUV,人生第一次开口叫了一声:“妈妈。”
一万多个日日夜夜,盘旋在心里的疑问和想象终于尘埃落定。从此他无须再追寻,也不用再疼痛。
程子焱来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
迟煦感觉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脸上绽放出释然的微笑。他的人生虽然不够完美,却已是万分幸运。一个对的人,一份好的爱情,足以治愈他一生。
“子焱,咱们回家吧。”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