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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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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放开着车，程子焱和迟煦坐在后座。车子准备驶离停车场的时候，苏秘书正带着保镖拦在入口处朝他们招着手。
迟煦立刻又紧张起来，死死抱住程子焱，对陈放喊道：“别停车！直接冲过去！”
“啊……？”陈放不确定地透过后视镜看向程子焱。
程子焱淡定地拍了拍迟煦：“你别紧张，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抓回去的。陈放，麻烦你停一下车，我来跟他们说。”
陈放把车开到苏秘书跟前，程子焱放下车窗。
苏秘书赶忙跑了过来：“程医生，你们就这样把少爷带走，我不好向董事长交差啊，你们能不能先下车，我现在马上给董事长打个电话？”
程子焱果断摇了摇头：“苏秘书，我是不可能把迟煦交到谢医生这种骗子手上的，你也看到了，他今天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你们今天这种行为会对他的治疗进程造成极大的倒退。如果你们不想导致更加恶劣的后果，就请让我带他离开。关于电击治疗的事，我会亲自去和迟先生沟通，不会让你承担责任的。同时也请你们回去之后认真审查一下谢医生的资质，迟煦的康复背后牵扯着巨大的利益纠葛，麻烦你提醒一下迟先生，小心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病急乱投医这一点暗中搞鬼。”
苏秘书犹豫地看向迟煦，迟煦正躲在程子焱的身后，用惊恐中带着仇视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苏秘书本就在直觉上更倾向于相信程子焱，此刻看着迟煦的表现，也害怕继续把人强留下来会更加难以收拾，于是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程医生，我会按照你说的去查那位谢医生的资质。那少爷就交给你们了，请务必确保他的安全。”
程子焱说：“当然，就算你不放心我，也该放心陈放。”
苏秘书对陈放，与其说是放心不如说是佩服，他真的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能跟在一位阴晴不定、蛮不讲理的阔少身边将近十年的，而且干的全是些对职业发展没有帮助的杂事，换了一般人肯定干个三四年赚够了钱就赶紧跑路了。
苏秘书对着陈放微微颔首示意。陈放也点头回礼，那意思是让他放心，然后就驾车驶离了医院停车场。
车子开上大路，迟煦依旧紧紧抱着程子焱不肯放手，同时转过头从后车窗看着医院建筑消失在视野里，眼神里写满了不安。
程子焱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迟煦，没事了，放心他们不会追上来的……你坐好，把安全带系上，好不好？”
迟煦把他抱得更紧了，拼命摇着头。他现在绝对不能放开这个人，程子焱就是他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程子焱无奈地笑笑，不再劝他，只静静地任由他抱着。
陈放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人，忍不住开口问道：“程医生，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需要去医院处理一下吗？”
程子焱摸了摸头上已经开始干涸的血迹：“啊，没事儿，划破了个小口子而已，不打紧。”
可迟煦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额头上那抹暗红，不知不觉眼泪又掉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迟煦不停地喃喃重复着，迷茫的眼神像是进入了某种梦境。
程子焱有点诧异地望着他，刚才在诊室的时候他就觉察出迟煦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劲，此刻他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才猛然间想起自己过去曾经受过类似的伤。迟煦一定是在过度的惊吓和刺激中产生了短暂的记忆闪回。
程子焱捧住他的脸，轻声安慰着：“迟煦，你看着我，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感到自责。”
迟煦呆呆地凝望着他，程子焱冰冷憎恨的面容和此刻温柔的目光不断在眼前交替，让他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一定过得很快乐……可是……我真的很爱你……”
最后几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车厢内的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程子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你……在说什么？”
迟煦慌慌张张地放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冒出这些话。“我……我不知道……我……对不起……”
程子焱默默盯着他看了一阵，平静地说道：“没关系，忘了它吧……陈放，前面找个药店停一下，我把头上的伤处理一下。”他现在必须尽快隐藏起这个会刺激到迟煦的伤口，以避免他想起更多不堪的过往。
……
车停在近郊的一座公园旁边，程子焱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打着电话，他尽量让刘海遮住了额头上的创可贴，只露出很小的一截。他让陈放带着迟煦在不远处的小池塘边散步，希望可以让宁静的大自然来平复迟煦混乱的心情。金灿灿的波光跳动在水面，映在迟煦身上，他时不时就要回过头望上一眼，确保程子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程子焱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对着电话说道：“迟小姐，今天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我之所以选择打电话给你，而不是你父亲，是因为他现在十分不信任我，如果由我来告诉他电击疗法对迟煦的危害，搞不好会出现反效果。所以我希望可以由你去劝说他，让他放弃对迟煦采用这种不安全的治疗方法。”
迟雨在电话那头客气地说道：“程医生，十分感谢你打电话给我，今天的事真的非常抱歉！我爸他实在是太心急了，最近梁董事长已经明显表现出要取消婚约的意思，而梁小姐的态度似乎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坚持，这让我爸非常焦虑，他本来是想靠着和梁家合作能够让迟家更上一层楼的，之前很多项目的蓝图都已经进入了细化阶段，结果现在突然变成这样，他自然会很着急。”
程子焱在心里默默想，看来梁瑾那边的“私奔计划”快要成功了，所以开始对和迟煦的婚约松口。“我理解你们希望迟煦尽快康复的心情，但欲速则不达，就算你们不相信我，至少可以在采用其他疗法之前多咨询一下业内专家的意见，像今天这位谢医生准备给大脑受过严重损伤的患者做电击治疗就是纯粹的庸医行径，你们可以随便去找个脑神经科的专家问问，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程医生，我是百分之百信任你的，迟煦这段时间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我觉得现在的他比以前实在是好太多了，你真的把他教得非常好。说句心里话，我其实并不怎么希望他恢复记忆，变回之前那个唯我独尊、到处惹麻烦的家伙。程医生，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为迟煦做的一切，也感谢你这么为他着想，今天的事我一定会去好好和我爸说，坚决不会让他再对迟煦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了。”迟雨说到这里顿了顿，“另外……有件事我其实一直很想问你……”
“什么事？”
“嗯……如果有一天，迟煦达到了正常人的认知水平，你会离开他吗？”
迟雨的问题像是在程子焱的心上重重敲了一下，让他的胸口骤然泛起疼痛。他努力压抑着那种难以言说的酸楚，尽量语气平静地说：“当然，我的工作完成了，自然就应该离开。”
迟雨担忧道：“可是以你对迟煦的了解，等到你离开他的时候，你觉得他会不会再次崩溃？”
程子焱沉默良久：“我会教给他人生有聚就有散，让他能够接受离别。”
“程医生，你还恨他吗？”
程子焱抬头望向湛蓝的晴空，一抹淡淡的薄云斜斜挂在远方，几只飞鸟展翅翱翔于这幅画卷之上。
“我不知道……”
风穿过树梢，树叶在枝头欢快摇摆，吟唱着对生命的赞美。
程子焱挂断电话，坐在树下，任阳光在自己身上洒下一片斑驳。
迟煦和陈放远远地向他走来，迟煦一只手捧着什么东西，另一只手拼命朝他挥舞着，脸上是孩童般的兴奋。迟煦来到他面前，神神秘秘地笑着。程子焱望着那双璨若星河的眸子，心头忽然掠过一阵鲜明的悸动。
“程医生，你看！”迟煦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东西捧到程子焱面前。
程子焱看着他手心里的小生命惊讶道：“小鸟？你捡到的？”
迟煦点点头：“嗯，它飞不起来了，好像是翅膀受伤了，陈放说我们可以带它去宠物医院。”
程子焱仔细查看了下，小鸟的一边翅膀似乎是折断了。
“程医生，我们带它去看医生好不好？”迟煦眼睛闪亮亮地看着程子焱。
程子焱被他看得不禁心跳加速，赶忙移开目光：“好啊，那咱们走吧。”
一路上，迟煦都极为小心地将小鸟捧在手里，既怕它会不小心跌落，又怕自己握得太紧会伤害到它。他还会轻声对小鸟说话，希望它不要那么害怕。
程子焱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温柔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起着变化。迟雨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又在他脑中回荡，一种酸涩的感觉从心底处瞬间溢出，让他的眼眶微微发热。他有点不敢想象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善良又阳光的迟煦，回到曾经那一成不变的生活。需要学习接受离别的何止是迟煦，更有他自己。
三个人驱车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宠物医院。医生为小鸟固定包扎了骨折的翅膀，给了一点抗菌药，然后卖给了他们一个大号鸟笼和一些列喂养小鸟所需的用品。伴随着付款的滴声，这只城市里最常见的小鹊鸲陡然之间身价倍增。
与此同时倍增的，还有迟煦的快乐。被带走差点做了电击治疗所经历的恐惧、愤怒、无助，还有记忆碎片给他带来的不安，在忙着照顾这只小鹊鸲的过程中完全被抛诸脑后。
回家的路上，迟煦全程把那个大鸟笼抱在怀里，生怕车辆的颠簸会让小鹊鸲感到不适。
到家之后，迟煦就像所有第一次拥有宠物的孩子一样，充满了兴奋感和新鲜感，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鸟笼，把小鸟的吃喝拉撒尽收眼底，同时绞尽脑汁地给它起了一百多个名字。
程子焱的目光一直不自觉地追随着迟煦，当迟煦对着鸟笼喋喋不休的时候，他会在一旁发出会心的微笑。
在经过一些列“宝宝”、“贝贝”、“福来”、“旺财”、“汤姆”、“杰瑞”的名字筛选后，迟煦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破罐破摔地说道：“起个名字太难了！算了，还是干脆就叫大强吧！”
程子焱笑着问道：“为什么要叫大强？”
“因为我希望它比小强更加顽强，战胜病魔，早日康复。”
程子焱点点头：“嗯，寓意是不错，只不过，医生说了它是个女孩子。”
迟煦一拍脑袋：“啊……我把这个给忘了，那要不然就叫……虎妞？”
程子焱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快乐的迟煦让他也不知不觉快乐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