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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冰淇淋、谎言与心动的预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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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樵乐终究还是去了。
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那家冰淇淋店恰好在他计划采风的路线附近,而且下午的佛罗伦萨确实热得让人想吃点凉的。
绝对不是因为那张画着可笑笑脸的纸条,或者那个有着蓝绿色眼睛的混血男孩过于期待的表情。
店址藏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门面不大,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排队的人群已经拐了个弯。
苏樵乐到的时候刚好两点过五分,他啧了一声,认命地站到队尾。
阳光炙烤着石板路,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苏樵乐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相机带,盘算着要不要放弃。
为了一口冰淇淋排这么长的队,在他看来是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苏樵乐!”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樵乐抬头,看见洛伦佐正从队伍前面小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甜筒,一个堆满了深棕色的巧克力冰淇淋,另一个则是清新的柠檬黄。
“你真的来了!”洛伦佐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路过。”苏樵乐面无表情地说,刻意忽略对方那过于灿烂的笑容。
洛伦佐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献宝似的把那个柠檬味的甜筒递过来:“给你!我知道排队很长,所以提前来帮你买了。猜你可能不喜欢太甜的,这个口味是酸爽的柠檬味,带着一点点微苦的皮屑,你应该会喜欢。”
苏樵乐愣住了,没有立刻接过去。
他看着洛伦佐鼻尖上渗出细小的汗珠,显然是在太阳底下排了不短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洛伦佐的笑容变得有些羞涩,他摸了摸后颈:“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会来,所以就买了。如果你没来...”他耸耸肩,“我就自己吃两个呗,虽然可能会肚子痛。”
直白得近乎愚蠢的真诚。
苏樵乐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这种毫不设防的好意让他无所适从。
他习惯于成年人间心照不宣的试探和权衡,而不是这种不计回报的付出。
“多少钱?”苏樵乐拿出钱包,公事公办地问。
洛伦佐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不要钱。是我请你的。”
“我不喜欢欠人情。”苏樵乐坚持。
“那下次你请我?”洛伦佐试探性地问,眼神里重新燃起希望。
苏樵乐没有接话。他沉默地接过冰淇淋,咬了一口。
冰凉酸甜的口感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柠檬的清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奶油的甜腻,确实是他吃过最棒的冰淇淋。
“怎么样?”洛伦佐紧张地看着他,像是等待评分的美食家。
“还行。”苏樵乐淡淡地说,又咬了一口。
洛伦佐立刻笑开了,比自己吃了冰淇淋还开心:“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他们家的水果口味都是用最新鲜的水果做的,不加人工香精。巧克力味的也很棒,用的是秘鲁的可可豆,你要尝尝吗?”
他很自然地把自己的甜筒递过来,随即意识到这个举动过于亲密,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手僵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苏樵乐看着他那副窘迫的样子,突然起了点坏心思。
他向前倾身,就着洛伦佐的手,在他刚才咬过的位置旁边,轻轻咬了一小口巧克力冰淇淋。
浓郁的可可香气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微妙的苦涩,确实品质上乘。
“不错。”苏樵乐直回身子,舔了舔嘴角,满意地看到洛伦佐的整张脸都红透了,举着冰淇淋的手忘了收回去,蓝绿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受了惊的猫咪。
“你...”洛伦佐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
“我什么?”苏樵乐挑眉,故意用舌尖慢条斯理地舔着融化的柠檬冰淇淋,眼神带着几分戏谑。
洛伦佐猛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根红得滴血:“没、没什么。”
苏樵乐在心里冷笑一声。就这点道行,还敢随便撩人?
两人默默地吃着冰淇淋,沿着小巷慢慢往前走。
阳光透过古老的建筑缝隙洒下来,在石板路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苏樵乐举起相机,捕捉着明暗交错的美感。
“你为什么喜欢摄影?”洛伦佐问,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记录。”苏樵乐简短地回答,调整着焦距。 “记录什么?” “光。影。瞬间。一切会消失的东西。”苏樵乐按下快门,声音没有什么情绪。 “就像记忆一样?”洛伦佐若有所思,“所以你想留住它们?”
苏樵乐的手顿了顿。他放下相机,看向洛伦佐。
男孩的表情很认真,不是在没话找话,而是真的在思考。
“留不住。”苏樵乐淡淡地说,“照片只是幻觉。真正的瞬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洛伦佐皱起眉,不太赞同的样子:“但记忆会因为照片而变得更清晰啊。就像我妈妈给我看的她小时候在杭州的照片,虽然我没去过那个时代的杭州,但通过照片,我能感受到那种氛围,想象她曾经的生活...”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母亲的老照片,如何透过那些泛黄的影像构建对母亲故乡的想象,中文不够流畅,却努力描述着每一个细节,手势丰富,眼睛闪着光。
苏樵乐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注意到洛伦佐谈起家庭时那种自然流露的温暖和爱意,这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微微刺痛的好奇。
他无法想象自己会这样对外人谈起自己的父母。
“...所以我觉得,照片不是幻觉,是桥梁。”洛伦佐最后总结道,语气坚定,“连接过去和现在,连接不同的人。”
苏樵乐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中文说得不错,跟你妈妈学的?”
“嗯,她从小就跟我说中文,虽然我爸爸总是抱怨我们在说秘密语言。”洛伦佐笑起来,“但我读写不太好,只会说和一些简单的字。复杂的就不行了。”
“已经够用了。”苏樵乐说。这是他能给出的最高程度的认可。
洛伦佐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夸奖,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的吗?谢谢!我一直在练习,但很少有机会和真正的中国人说话。我妈妈总是说我的语调怪怪的,像老外唱京剧。”
他故意模仿了一下荒腔走板的京剧唱腔,跑调跑得离谱,惹得苏樵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你看!你又笑了!”洛伦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喜地指着他。
苏樵乐立刻收敛了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你看错了。”
“我看到了,”洛伦佐坚持,笑容得意,“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应该多笑一笑。”
又来了。那种毫不掩饰的、直白的赞美。
苏樵乐加快脚步:“我该回去了。” “回酒店吗?我送你。” “不用。” “顺路而已。”洛伦佐快步跟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又不显得生疏。
回酒店的路上,洛伦佐没有再刻意找话题,只是偶尔指一些有趣的建筑细节或者街头艺术给苏樵乐看。
他的审美很好,指的点往往确实是值得拍摄的题材。苏樵乐沉默地拍了几张,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孩对美有着敏锐的直觉。
快到酒店时,洛伦佐突然停下脚步:“对了,这个给你。”
他从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递给苏樵乐。
“是什么?”苏樵乐没有接。 “一个小礼物,”洛伦佐有点不好意思,“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觉得...很适合你。”
苏樵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纸袋里是一个手工制作的皮革相机套,质地柔软,做工精细,侧面用细小的银线绣着一只展翅的飞鸟,简约又别致。
“我自己做的,”洛伦佐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偶尔会做些皮具,觉得你的相机很漂亮,应该配个好的相机套...不喜欢也没关系...”
苏樵乐摩挲着相机套上细腻的缝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份礼物太过私人,也太过用心,远远超出了“刚刚认识的人”应该有的界限。
“为什么?”他抬起头,直视着洛伦佐的眼睛。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做这些?”苏樵乐的声音冷了下来,“请我吃冰淇淋,陪我逛小镇,送我礼物?你想得到什么?”
洛伦佐被他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问得愣住了,蓝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被困惑取代:“我不想得到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让我开心?”苏樵乐嗤笑一声,“为什么?我们才认识一天。” “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不一定会想让对方开心,”洛伦佐轻声说,眼神异常认真,“而有些人,认识一天就觉得...值得。”
苏樵乐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避开洛伦佐的视线,将相机套塞回纸袋,递还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洛伦佐没有接:“材料不值什么钱,只是花了一些时间。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扔掉。”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赌气,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苏樵乐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洛伦佐,男孩的表情坦然又真诚,找不到一丝虚伪或算计的痕迹。这种纯粹的善意让他感到窒息。
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将纸袋捏在手里:“随你便。”
洛伦佐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像是阴天里突然漏出的阳光:“明天你想去哪里?我可以——”
“我明天有工作。”苏樵乐打断他,“很忙。没空闲逛。” “哦...”洛伦佐眼里的光暗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那你忙。如果你改变主意,或者需要向导,随时联系我。”
他拿出手机,期待地看着苏樵乐。
苏樵乐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动作。两人在酒店门口僵持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洛伦佐慢慢放下手机,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好吧。那...祝你工作顺利。再见,苏樵乐。”
他转身离开,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有些落寞。
苏樵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纸袋,皮革的质感温热地贴着他的掌心。
他回到房间,将纸袋随手扔在桌上,去浴室冲了个澡。
热水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脑海里那双带着失望的蓝绿色眼睛。
出来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纸袋上。他走过去,拿出那个相机套,仔细端详。
做工确实精致,飞鸟的刺绣栩栩如生,每一个针脚都细致均匀。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洛伦佐低着头,专注地缝制这个相机套的样子。
他拿起自己的相机,比划了一下,大小刚好合适。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相机套小心翼翼地装了上去。深棕色的皮革和他黑色的相机意外地相配。
很合适。他在心里承认。
接下来的两天,苏樵乐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会遇到洛伦佐的地方。
他去了更远的郊区,拍摄托斯卡纳的田园风光,早出晚归,用繁忙的行程填满每一天。
他没有再收到洛伦佐的消息——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交换联系方式。那个男孩似乎真的接受了他的拒绝,没有再出现。
这很好。正是他想要的。苏樵乐对自己说。
但偶尔,在拍摄的间隙,他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一个穿着蓝色衬衫、有着卷发和明亮眼睛的身影。
每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就会立刻感到一阵恼怒。
第三天下午,苏樵乐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处理照片。
他戴着耳机,专注于屏幕上的光影调整,直到一杯咖啡被轻轻放在他的手边。
他抬起头,心脏莫名地跳快了一拍。
不是洛伦佐。是一个陌生的意大利女服务员,对他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苏樵乐摘下耳机,皱了皱眉:“我没有点这个。” “是一位先生为您点的,”服务员用英语说,指了指窗外,“他已经离开了。”
苏樵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匆匆消失在街角的背影,穿着熟悉的浅蓝色衬衫。
他的目光落回那杯咖啡上。
一杯拿铁,拉花是一个精致的天鹅形状,旁边放着一小块提拉米苏,碟子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苏樵乐拿起纸条打开。上面用中文写着短短一行字,字迹工整却略显稚嫩,像是小学生认真誊写的样子:
“希望你的工作顺利。咖啡不加糖,猜你不喜欢太甜。L”
没有请求,没有期待见面,只是单纯的一句祝福。
苏樵乐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温度刚好,香醇浓郁,确实没有加糖。
他放下杯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条的边缘,心里涌起一种复杂而陌生的情绪。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扰乱了他固有的节奏。
那天晚上,苏樵乐没有修图。他早早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传来隐约的歌声,不知道是哪个醉汉在宣泄情绪。
他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洛伦佐”、“佛罗伦萨”、“小说”。结果大多无关。他想了想,又加上“中意混血”、“文学系”。
依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意识到自己对那个男孩几乎一无所知,除了他的名字和他在大学读文学。
这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焦躁。
第四天,苏樵乐决定去参观乌菲兹美术馆。他原本计划更晚些再去,但不知为何,他隐隐期待着能在那里遇到某个人。
他在美术馆里泡了一整个上午,沉浸在波提切利、达芬奇和拉斐尔的杰作中。
艺术确实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他暂时忘记了那些纷乱的思绪。
中午时分,他在美术馆的露台咖啡馆休息,点了一份帕尼尼和矿泉水。露台可以俯瞰整个领主广场,游客如织,阳光正好。
“苏樵乐?”
听到这个声音时,苏樵乐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有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他转过头,看到洛伦佐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拿着一个素描本和铅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确定,仿佛真的是偶然相遇。
演技拙劣。苏樵乐想。乌菲兹美术馆这么大,偏偏就能在露台咖啡馆遇到?
“好巧。”苏樵乐淡淡地打招呼,没有戳穿他。
洛伦佐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近:“我可以坐这里吗?其他地方没位置了。”他指了指周围确实几乎满座的桌子。
苏樵乐点了点头。
洛伦佐如释重负地坐下,把手里的素描本放在桌上。苏樵乐瞥见本子上画着一些雕塑的速写,笔法流畅,很有功底。
“你会画画?” “嗯,学过一点,”洛伦佐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本子,“帮助构思场景和人物。写得时候更容易想象。” “给我看看。”苏樵乐说。
洛伦佐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感兴趣,随即受宠若惊地重新打开素描本,递过去:“画得不好...”
苏樵乐一页页翻看着。里面大多是建筑细节、雕塑速写,也有一些街头的人物剪影,捕捉得很生动。翻到某一页时,他的手停住了。
那一页画的是他。
背景是维琪奥桥,他正举着相机拍摄阿诺河上的落日,侧脸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柔和,眼神专注地望着远方。画得惟妙惟肖,甚至连他当时微蹙的眉头都捕捉到了。
“这是那天...”苏樵乐抬起头。洛伦佐的脸一下子红了,慌乱地解释:“我不是故意...我只是...你那个角度很好看,光影很棒,我就忍不住...”他越说越小声,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苏樵乐看着素描,心里那种奇怪的悸动又出现了。他沉默地合上本子,递还给洛伦佐。
“画得不错。”他评论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洛伦佐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想从中读出些什么,但失败了。他有些失落地接过本子:“谢谢。”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你这几天...工作顺利吗?”洛伦佐打破沉默,语气小心翼翼。 “还行。” “照片拍得怎么样?” “还行。” “那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苏樵乐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他厌倦了这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他站起身:“我先走了。”
“等等!”洛伦佐也急忙站起来,“你明天...有空吗?”
苏樵乐看着他,没有回答。
洛伦佐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我知道我可能有点烦人。如果我让你感到困扰,我很抱歉。但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本地的市集,不是 tourist trap( tourist trap:指专宰游客的地方),是本地人才去的,有很多传统手工艺品和食物,很适合拍照。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
他的眼神真诚而期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苏樵乐应该拒绝的。他清楚地知道,和这个男孩再有更多的交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保持距离,习惯了不对任何人产生期待。
但看着洛伦佐那双明亮的、带着一点点不安的眼睛,到嘴边的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那个手工的相机套,那杯不加糖的咖啡,那张画着他侧脸的素描。
“几点?”他听到自己问。
洛伦佐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像是夜空中突然炸开的烟花,璀璨得让人无法直视。
“上午十点!就在 Santo Spirito 广场,不远!我可以去酒店接你吗?”他语速快得像机关枪,生怕苏樵乐反悔。
“不用,”苏樵乐说,“我自己去。” “好!那...明天见?”洛伦佐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要咧到耳根。
苏樵乐没有说明天见,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走下露台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洛伦佐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脸上带着那种毫不掩饰的、傻气的开心笑容,阳光洒在他卷曲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苏樵乐迅速转过头,加快脚步,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荡开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想要逃跑的冲动。
但这一次,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