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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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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刺眼的、毫无缝隙的、吞噬一切的白从眼皮外蛮横地渗透进来，灼烧着尚未完全工作的视觉神经，却引出阵阵如影随形的疼痛浪潮。
模糊的色块在晃动，绿的蓝的白的，闪闪发光，像遥远的星辰，从缝隙里洒下一缕熠熠生辉的银河。
银、河。
樊竹猛地瞪大了眼，苍白的指骨啪地打在在医疗舱面上。
值守的医疗虫飞快在面板上按动几下，向上级汇报后安静地退开几步，看着舱里的医疗液从四方散去，残余的胶质也很快被皮肤吸收，舱盖被打开，泄出一股微甜的腐败气息。
肢体重塑几乎耗费了身体全部营养，即使有营养液作为支撑，樊竹也迅速消瘦下去，像是一张裹了皮的残骨，那皮色苍白如纸，繁华瑰异的虫纹浮在嶙峋的骨架上，像是某种献祭后的诡物，随着胸腔起伏如活物般蠕动。
“你有，看到我的，银河，吗？”
医疗虫犹豫了会儿。
不太妙，这个时候应该尽快撤出去。
但阁下湿漉漉的长睫轻颤着，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但，或许呢。
樊竹阁下看上去很正常，那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如果真的入了雄虫的眼，这辈子都不用忍受精神海暴动的痛苦。
医疗虫靠了过去，雄虫的气息短促的可怜，短短几个字断作三四截，游丝般的气像从枯井深处刮上来的风，阴森，无息，凉飕飕地拂在屏息靠近的医疗虫面上，鬼魅絮叨般幽幽地飘在死寂的空气里。
脸侧突然搭上的指腹冰凉，颤抖，俨然一只刚出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使用着不甚合身的新皮。
医疗虫抬眉对上眼窝那两个黑沉沉的窟窿，毫无生气的模样让他打了个激灵，脊背蓦地攀上寒气。
“我···啊！”
医疗虫惊恐地大喊，尖锐的疼痛也从颅内传出，黏膜破开的濡湿声与闷哼交织，有什么东西正从筛骨摸到鼻骨，像在考虑从哪里撬开，但看不见的波动将他死死压在原地，医疗舱砰得炸开，溅出大片粘稠瀑布，整个房间骤然浮现出闪烁交织的诡异光影，像浪，像线。
这是精神海混乱时出现的精神丝实体化现在，一般只会在，精神海即将爆炸的时候出现。
医疗虫疼得眼白上翻，癫痫似的抽搐被压成细微的震动。
门被破开的瞬间，隶属于樊竹亲卫的雌虫们看到的场景窒息又血腥。
无数透明丝线从口腔涌入身体，在薄薄皮肉下肆意翻滚游动，像撑开一张浸满水的纸巾，顶出一道道细小狭窄的缝隙，鲜血， 肉糜，湿哒哒、黏糊糊地从缝隙中挤出。
雄虫坐在被压缩成一团的医疗舱方体上，肌肤雪白，肢体修长矫健，迷茫着神情像一副雪天的画卷，天真无害地轻吻着那一小片被舔舐得莹白如玉的颅骨，发出类似湿木断裂的吸吮声，饱足的叹息后盛开艳丽的红梅。
“我的银河，我的宝石，我的天使，我的美食，他不见了。”樊竹认出了最前面那只雌虫，他仰起头悲鸣着，泪水就要从那沉郁的黑瞳中落下，宛若失去了心爱之物，“切特，切特，哥哥，你会带给我吧。”
“快去！”樊竹尖叫起来，那具尸体被甩了过去，砰得化成一阵粘腻的血雾牢牢沾满全身，切特镇定地抹了把脸，转身出去还不忘记带上门。
“枳，去拿件长袍放进门内，速度要快，别让阁下看见你。”
“然后，查一下监控，确认前因后果与阁下无关就发放补偿，别让协会那帮捉到把柄。阁下说的是哪只虫，谁了解？”
一只陌生的，被阁下注意到的雌虫。
虫语里他的发音比它会更长，樊竹把这个字拉的更长，更眷恋，从声带里黏糊地撕扯出来仿佛是对情虫亲密的耳语。
“应该是把阁下送回来那只，阿萨德，他确实有一头很漂亮的银色长发。今年刚返岗回母星，是十佳新雌之一，恰逢战线失防被派出去支援了，不过被林长锦阁下和斯莱阁下以伤害雄虫的罪证送研究院了，现在有没有被拆成碎块就不了解。”
“你去联络，没死让虫送过来。我要去至高圣地一趟，阁下要是缓不过来就投放到涉战区内。”
阁下再次成功清醒了过来，他必须要去试探一下至高圣地的口风。
现在已经承受不起重启那个计划的后果了。
长桌横亘，黝黑如镜，桌面映倒着穹顶妖异的光影，中央垂悬的千盏水晶绚出万般浮华璀璨。
“樊竹的精神海源质确实是再次扩张了，并且能轻松做到精神丝实体化。”
“这是虫母即将重临故土的预兆，我们应该重启计划。”
“你可闭嘴吧，上次蔺深那死虫被炸成烟花前也是这么说的。”
“但现在······”
“好了，虫母都多少星纪没回归预兆了，虫脑也半休眠了许久，这不也一样过来了，现在只是情况危急一些，还没达到灭族的程度吧，还是说，你们想再尝试下中坚力量断层的感受？”
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截然而止，如同被一刀斩破喉咙，银器与瓷盏的轻碰、袖袍摩擦的窸窣皆被吸去了魂，回想起那一场场同族相戮的惨状，空气都厚重粘稠起来，像一块巨大的、透明的血色琥珀，将在场所有虫都死死封存其中，不得动弹，只剩一片呼吸中熬出的死寂，熏得虫枯萎糜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