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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远赴国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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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张蕾下葬的那天是个阴天,肖灵把小孩安葬在了张平同一个陵园。天气不好,肖灵的心情也跟着阴翳起来。不过幸好有白俊文在一旁陪着,不至于让他一个人熬过这个日子。
白俊文陪肖灵办完事后没急着走,说是白乐雅在家做了饭,叫他一起去吃。
肖灵知道那人是好心,也感谢他这几天来的陪伴与安慰,但现下只想一个人呆着,于是婉拒了。白俊文见肖灵有些劳累,不再强求,只说开车送他送回家。
虽然他给肖灵说过很多次他有几套空房可以给他住,但肖灵都拒绝了,坚持住在原来的家中。
“俊文,去我家喝杯茶吧。”男人这几天陪他奔忙,肖灵很感激,想着请人上楼休息一下。
就在二人准备上楼时,一个女人从远处走来,穿着时髦,头发烫着波浪卷,脚下的高跟鞋并不适合走这样的烂路。看见肖灵的背影后她露出惊讶的表情,快速跑到肖灵身边,拽住他的衣袖。
“肖灵?你是肖灵吧。”
肖灵回过头,打量起眼前的女人,他一时间没认出来,但等她摘下墨镜后,想说都没有那个力气,嘴角不停颤抖。
白俊文把肖灵的反应看在眼里,替他回答起女人,“你是哪位?”
“我是常春香啊,你不认识我了?我这次回来是看蕾蕾的,他们父女俩都不在家吗?我给张平打电话,拨过去是空号。”
肖灵在急速喘息的间隙中找到一点平缓的过渡,才敢抬头看常春香。当女人露出期盼的眼神时,他又瞬间泄了气。
“唉,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张平哥一年前去世了,蕾蕾……蕾蕾三天前从楼梯上摔倒,没有救回来。”
常春香一下腿软,摔倒在地,时髦的衣服也因此沾上淤泥。她疯了似地摇晃着脑袋,喃喃说着不可能,睁大眼睛不顾形象地拽住肖灵,质问一遍又一遍。肖灵没说话,只是流泪。想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又抱着肖灵的腿大哭起来。肖灵见不得这个场面,蹲下和她一道哭起来。
白俊文一边照顾二人的情绪,一边把二人搀回家里。进到房间,肖灵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但常春香止不住哭。肖灵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只能尽力安慰。
“他们埋在哪里了?我去看看他们。”常春香用纸擦干眼泪,握住肖灵的手,她整个人哭得凄惨,妆容花作一团。
肖灵给常春香说了陵园地址后,女人就告辞了。其实他想把张平家的钥匙给她,但直到人走远才反应过来,而常春香也没给他留个联系方式。
时间过了一周,肖灵这段时间总是反反复复做着相似的梦,梦见张蕾问他为什么要带她去见陆誉铭,问他为什么会心安理得接受陆誉铭金钱的帮助。他被问得哑口无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每一晚都睡得不好。
期间白俊文来看他的时候建议他去看医生,但他拒绝了。他认为自己是压力太大外加劳累,过段时间就会好。白俊文不想强迫他,看病的事就没再提。
又过了几天,白俊文想叫肖灵来自己家吃饭,但打不通电话,直觉告诉他肖灵出事了。等去到肖灵的家里,他见没人答应,拿出肖灵给他的备用钥匙把门打开了。
肖灵倒在桌边,桌上的一杯水被打翻,溅湿他的外套。他见状慌乱抱起肖灵冲出家门,一路上都喊着肖灵的名字,但人没反应,只有鼻尖微弱的呼吸让他有最后的希望。
他紧张地开着车,看着身旁不省人事的肖灵,心情变得无比沉重,不敢想象再晚来一步的情况。
回想起陆誉铭嘱咐他肖灵有肾病,他想应该是肖灵的肾出了问题。
到了医院,肖灵被送进急救室,医生看了眼肖灵的脸,十分黄,又紧急抽血化验,各项指标都显示病情很严重,于是来不及给白俊文解释,直接把人送进ICU。
白俊文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他联系了几个人,想要找个医院的熟人给肖灵最好的治疗,刚联系好,陆誉铭风风火火地跑来。
“肖灵呢?”
这是白俊文自那天之后与陆誉铭见面,当时不可一世的人如今收起了锋芒,让人觉得似乎遭遇了特大变故。
虽然白俊文看陆誉铭不爽,但见他焦急的样子,还是如实相告,“进ICU了,医生正在抢救。”
“好。”陆誉铭说完又风风火火地离开,留白俊文在手术室外一头雾水。
没过多久,医生和陆誉铭一起来到ICU外。白俊文有些感叹,有些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陆誉铭能带给肖灵更好的生活。
“明天我会让我的私人飞机把肖灵送到国外。”
“凭什么?你陆誉铭凭什么又——”
“你和肖灵一起。”
见陆誉铭眼中升起寒意,白俊文松开拽住他衣领的手。他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安排。
“去国外,给肖灵做换肾手术。”
“什么?”白俊文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对于陆誉铭如此急促的安排十分排斥,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我为什么要把肖哥的命交到你手上?你带给他那么多伤害。”
说到这里,白俊文失去对陆誉铭的和颜悦色,但陆誉铭并不太在意,只是冷静地说:“这一次只有我能救得了他,我让你去已经是最大的让步,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但你陪在他身边,我放心。”
从陆誉铭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令白俊文有些吃惊,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看得出陆誉铭关心肖灵,而如今肖灵的情况确实紧急,他没有理由如此自私。
陆誉铭接着说,“前半夜我陪着他,后半夜换你,去收拾行李吧。”
“肾源哪里来?”
“我有办法。”
“可是——”
“别他妈可是了!要是你想让他活下去,就听我的!”
陆誉铭的语气陡然变得骇人,白俊文被震慑住,他选择相信眼前的男人,毫不留恋地选择回家收拾行李。一走出医院的门,他突然觉得自己窝囊,有些事情,只有陆誉铭能做到,而他总是做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根本算不上功臣。
白俊文收拾好行李回医院的时候,肖灵已经转危为安被送进普通病房,旁边的监护仪显示他一切正常。
他悄悄地走进病房,见到陆誉铭如一尊石像,呆呆地站在肖灵身边。那人的手背在身后,像一个被罚站的小孩,向老师惭悔他的过错。
见他来了,陆誉铭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准备跟他交接,但走到一半,又倒回床边,弯腰轻轻在肖灵额头上印下一吻。
白俊文没说话,他不想吵醒肖灵,其次陆誉铭的行为并没有太出格,但他依然怀有敌意地注视着陆誉铭,直到那人走远。
那之后到天亮,他只睡了两个小时,导致第二天精神不太好,但看见肖灵醒后他又立马有了活力。
“肖哥,你醒了?”
“俊文,我现在在医院吗?”
“对,你晕倒在家里面了。”
“我怎么会晕倒呢?多久可以出院啊?”
提起出院,白俊文就想起陆誉铭的一番话,那人要派飞机送肖灵去国外治疗,他得全力支持,因此他将陆誉铭交给他的一番话术讲给肖灵听。
“肖哥,咱们先不急,之后会转院。”
“为什么要转院?”
“因为这个医院没医疗资源,做不了这个手术。”
“我的病……很严重吗?”
“不是很严重,我已经在其他医院联系好医生了。”
肖灵点点头没再多问,白俊文松了一口气,和并不知情的肖灵一起等待陆誉铭给他发出的指示。
第二天夜晚,白俊文接到电话,陆誉铭的声音在那头十分沙哑,他说他已经联系好私人飞机,叫他带人登机。
白俊文只给肖灵说跨省治病,并没有给肖灵说是出国,不过登机前肖灵一直都很配合,直到在飞机上看见陆誉铭常穿的那款拖鞋,才动了怒。
“这是什么?”肖灵指着拖鞋,有些不可置信,“这是陆誉铭的私人飞机吗?你要带我去见他?”
白俊文害怕肖灵激动,于是撒了谎,“不是,这是常见的拖鞋。”
“俊文,你给我说实话。”肖灵拽住白俊文的衣领,力气之大,不像有病在身,“你不要骗我。”
“是我找的国外的朋友,联系到一位医生,他做过许多起换肾手术。”
肖灵的脸耷拉下来,情绪有些激动,此时飞机正在上升途中,他却出人意料地想解开安全带,可因为他是第一次坐飞机,不知道该怎么解开。
白俊文按住肖灵的手,恳求道:“肖哥,你别动,现在飞机正在上升,站起来很容易摔倒。”
“我不信,”肖灵眼眶渐渐泛红,“一定是陆誉铭的叫你这样说的对不对?国外的医生也是他找好的,是不是!”
“肖哥,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为什么和他联合一起骗我?我的肾不换也罢!”
“肖哥,你别说气话,陆誉铭这一次确实是做的好事。”
“他陆誉铭会做出什么好事?他只想我死,叫我死在国外,连骨灰也回不到故乡!”
白俊文见肖灵情绪激动,怕他回想起张蕾,于是绝口不再提起陆誉铭,只是安慰肖灵一定会带他回家。
“他呢?他也在那边对吗?我一下飞机就会面对他的脸是吗?”一想到陆誉铭的模样,肖灵不寒而栗,手也不自觉地颤抖。
“没有,他没有和我们一起飞到国外。”白俊文见肖灵一脸忧虑,实在心疼,“肖哥,别再想他了,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到了。”
“俊文,给机长说把我送回去吧,我不想换这个肾了,能活几年是几年,如果肾是陆誉铭的,我死也不要。”
“不会是他的,我把我的肾换给你,绝对不要他的肾进你的身体,好不好?”
肖灵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外面还是黑夜,夜空中有几颗星星在闪耀,月亮挂在遥远的地方散发着淡淡的光,他知道自己已经离家越来越远,疲倦裹挟着他,使他靠在椅背上睡去。
飞机落地后,机场已经有人在等待接机,肖灵和白俊文上车后,汽车直接驶入医院。
一路上都没有看见陆誉铭,肖灵的情绪暂时稳定下来,白俊文和陪同的翻译了解了手术的过程,他想让医生给自己检测肾是否能够移植给肖灵,医生却故作高深地说不用。
肖灵很担心,一次又一次询问白俊文是不是陆誉铭的肾会移植给他,但白俊文想不会是陆誉铭的肾,一是因为陆誉铭本人并没有来医院,二是活体移植的时间十分宝贵,如果从大洋彼岸运送过来,肯定来不及。但他不知道陆誉铭会不会躲在某处,偷偷地把肾给摘了。
时间一天一天推移,肖灵的手术还没有做,白俊文每天都陪肖灵散心。
国外的景色与国内的是两种风格,白天肖灵观赏得很舒心,和白俊文闲聊的次数多了起来。但白俊文知道肖灵的心情并不轻松,每晚肖灵睡觉前都会站在窗边发呆望着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过他大概能猜到,他知道肖灵害怕陆誉铭的出现,害怕陆誉铭的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移植到了自己体内。
他加强了自己的警惕,也帮着肖灵注意着陆誉铭的侵入。
三天后,医生带来消息说可以做手术了,彼时肖灵和白俊文才散步回病房,听医生如此说,肖灵忍不住上去紧握住翻译的手,询问道:“明天做手术吗?我能知道是谁移植给我的吗?”
医生听完翻译的话,冲肖灵摇摇头。
“那我不要做!”他不常对陌生人发脾气,但这一次实在没忍住。
白俊文护住肖灵,不允许翻译和医生靠近他,他在肖灵耳边说了几句,走过去和二人交涉起来。
“如果是陆誉铭的肾,他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翻译见二人工作难做,如果不积极配合做手术,他没办法给陆誉铭一个交代,于是单独把白俊文叫出病房。
“我可以告诉你,不是陆总的肾源。”
听见不是陆誉铭,白俊文松了一口气,但依然不敢放松警惕,“你说不是就不是吗?万一你们骗我。”
“这是一份报告书,我可以告诉你肾源的主人姓左,其余的再无可奉告。如果肖先生还是不配合,我们就会采取强制措施来实施手术,毕竟你知道,这是在国外。”
翻译说完,递给白俊文一份报告书,捐献者的姓氏确实是“zuo”,名那一栏是“yan”。
他一时半会儿没想到是谁,但至少安了心,走进病房准备给肖灵做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