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法国篇（1） ...
-
欧洲之星列车平稳地滑入巴黎北站。当车门打开，一股不同于伦敦的、混合着咖啡香、面包香和某种时尚气息的空气涌入车厢，宣告着他们正式踏上了法兰西的土地。
何司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像是即将面对一场新的战役。他迅速检查了随身行李，拿出手机确认预定的酒店地址和地铁线路，神情专注，恢复了那个一丝不苟的律师模样。
沈斯昂则伸了个懒腰，金发在巴黎略显明亮的站台灯光下跳跃。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惬意和期待：“啊……巴黎。爱情、浪漫与美食之都。”他说这话时，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何司睿。
何司睿假装没听见，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酒店在塞纳河左岸，我们需要乘坐地铁4号线。”
“没问题，”沈斯昂从善如流，笑容灿烂，“跟着何律师走，肯定不会丢。”
巴黎的地铁系统比伦敦的更显古老和繁忙，人群熙攘，空气中飘荡着各种语言。何司睿皱着眉，努力分辨着方向和站名，试图在混乱中维持秩序。沈斯昂却显得游刃有余，他甚至能偶尔用带着口音但流利的法语为一位提着重物的老妇人让路，换来对方一声友好的“Merci”。
何司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个人似乎总能在任何环境中找到自己的节奏。
他们下榻的酒店规模不大，但充满左岸特有的文艺气息，窗外就能看到古老的建筑屋顶。放下行李后，何司睿立刻摊开地图：“今天下午我们可以先去卢森堡公园，然后步行至先贤祠，晚上可以在拉丁区用餐……”
“都听你的。”沈斯昂靠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语气慵懒，“不过，巴黎的魅力在于漫步和偶遇，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何律师。”
何司睿抿了抿唇，没有反驳，但心里并不完全认同。没有计划的旅行，等同于浪费时间。
然而，巴黎很快就给了何司睿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在前往卢森堡公园的路上，他被一个街头艺人吸引，驻足看了片刻，再一回头，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沈斯昂不见了！
他心里一紧，立刻四下张望。人群熙攘，却不见那个耀眼的金发身影。一种熟悉的、独自在异国他乡的孤立感瞬间袭来，甚至比在伦敦时更甚。他拿出手机，这才想起，他们甚至还没有交换过真实的电话号码，因为之前那个假号事件后，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
就在他眉头越皱越紧，开始考虑是否要原地等待还是返回酒店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猛地回头，看到沈斯昂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两个刚出炉的可颂面包，香气扑鼻。
“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沈斯昂把其中一个面包递给他，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分开了一分钟，“尝尝？这家店排队人很多，看样子很好吃。”
何司睿接过温热的可颂，看着对方轻松自在的脸，那点小小的惊慌和不满突然就消散了。他低声说了句：“谢谢。”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应该交换一下号码。真实的。”
沈斯昂眼睛一亮，像是等了这句话很久。他立刻拿出手机，熟练地报出一串数字，然后期待地看着何司睿。
何司睿认真存好，然后拨通了他的电话。直到沈斯昂的手机响起，显示出来自他的号码，他才微微点头，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安全验证程序。
沈斯昂存好号码，备注名打得飞快，然后笑着晃了晃手机：“这下跑不掉了，何律师。”
这个小插曲似乎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接下来的路程，何司睿不再像之前那样全身紧绷，偶尔也会停下脚步，看看路边有趣的橱窗，或者听沈斯昂讲一些他不知从哪听来的关于巴黎的轶事。
卢森堡公园优雅宁静，人们悠闲地散步、划船、下棋。他们在绿色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和可颂面包的酥香。
“感觉怎么样？”沈斯昂问。
“比想象中……松弛。”何司睿斟酌着用词。
“这是夸奖吗？”沈斯昂笑问。
何司睿没有回答，但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傍晚，他们在拉丁区一家热闹的小餐馆吃了晚餐，品尝了地道的洋葱汤和牛排配薯条。沈斯昂坚持点了半瓶红酒。
“入乡随俗，”他举起酒杯，“在巴黎不喝点红酒，就像没来过。”
何司睿酒量一般，但这次没有拒绝。醇厚的酒液滑入喉间，带来微醺的暖意，让他紧绷的神经进一步放松下来。
晚餐后，华灯初上。沈斯昂提议：“去塞纳河边走走？消消食，也看看夜景。”
何司睿同意了。夜晚的塞纳河畔与白天的喧嚣截然不同，河水倒映着两岸的灯火和建筑物的轮廓，游船缓缓驶过，带来阵阵欢声笑语。晚风带着凉意和水汽，吹在脸上很舒服。
他们并肩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偶尔有依偎在一起的情侣从身边经过，低声说着甜蜜的情话。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地安静和暧昧。
何司睿能闻到身边沈斯昂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红酒和某种清爽须后水的气息。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种距离。
走到一座桥下时，沈斯昂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看那边。”
何司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埃菲尔铁塔。整点时分，铁塔忽然开始闪烁，无数灯光如同星辰般绽放，璀璨夺目，倒映在漆黑的河面上，美得令人窒息。
何司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漫景象所震撼。
“运气不错，”沈斯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带着笑意，“第一次来巴黎就能看到闪灯。”
何司睿怔怔地看着那片光芒，一时忘了回应。灯光在他棕色的眼眸中闪烁，映亮了他眼尾那颗小小的痣。
沈斯昂没有看铁塔，他的目光落在何司睿被灯光点亮的侧脸上，眼神深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