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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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开家门时，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电视屏幕闪着静音的蓝光，播放着无人观看的纪录片。陆空的心提了一下，下意识将试图往屋里钻的小黄狗用脚轻轻挡在身后。
陆既明正窝在沙发里，身上搭着条薄毯，闻声转过头。他的视线先是落在陆空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松懈，随即敏锐地捕捉到他脚边那个脏兮兮的毛茸身影。
“你还真带上来了？”陆既明坐直身体，眉头瞬间拧了起来，语气算不上好。
陆空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侧身让那狗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我见他被一个老大爷追着打，怪可怜的……”他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你看它，瘦得就剩骨头了。”
那小狗似乎感知到气氛微妙，不敢进门，只蹲在门槛外，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陆既明，尾巴小幅度地在地面上扫动，带着讨好的意味。
陆既明盯着那狗看了几秒，又抬眼看向陆空，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呢？你准备养它？”
“我……”陆空语塞，他确实是一时冲动，“它一直跟着我，撵都撵不走。”
“陆空，”陆既明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冷了下去，“我们俩住这破地方才刚有点样子，你弄条流浪狗回来？细菌、跳蚤、随地大小便，还有，它吃什么？住哪？我们平时要上班，你有时间遛它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陆空无言以对。
他知道陆既明说得在理，他们自己的生活尚且刚刚稳定，添个活物确实是负担。他低头看了看脚边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的小狗，心里那点怜悯和不忍又冒了出来。
“可我是个自由工作者，没事的。”
“我就知道。”陆既明见他沉默，嗤笑一声，站起身，毯子滑落在地。他几步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人一狗，眼神锐利，“我告诉你，要么你现在把它扔回去，要么——”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凶狠：“你今晚就跟它一起睡楼道。”
小黄狗被他的气势吓得往后缩了缩，呜咽一声。
陆空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拉陆既明的手，却被对方甩开。他只好软下声音：“你看它多可怜。就……就先收留一晚，明天我带它去检查，要是没问题，我们再……”
“谁跟你我们！”陆既明炸毛，但眼神扫过那只瑟瑟发抖的狗时，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毫米。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真讨厌，烦死了！”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浴室，片刻后，拿着一个不用的旧盆和几条干净的旧毛巾出来，没好气地塞到陆空怀里：“给它洗，洗干净！要是让我在家里发现一只跳蚤，你俩就真给我滚出去！”
说完，他像是多待一秒都会爆炸，气冲冲地坐回沙发，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得震天响，视线却忍不住偷偷往浴室方向瞟。
陆空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知道，陆既明这是心软了。他赶紧应了一声，弯腰抱起那只轻飘飘的小狗，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和小狗偶尔的哼唧。陆既明坐在沙发上，电视里在演什么他完全没看进去，耳朵竖得老高，听着浴室的动静。
他听见陆空低声哄着狗，听见吹风机嗡嗡作响，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柔软取代。
等到陆空抱着洗得干干净净、毛发蓬松的小狗出来时，陆既明故作冷漠地瞥了一眼。洗干净后的狗模样周正了不少，棕黄色的毛发，耳朵立着，眼睛黑亮，此刻正乖巧地被陆空用毛巾裹着，好奇地打量着新环境。
“看着还行。”陆既明哼了一声，语气勉强。
陆空把狗放在地上，它先是谨慎地嗅了嗅地面，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个新家。它走到陆既明脚边，仰头闻了闻他的裤腿，然后——一口叼住了陆既明甩在旁边的深蓝色拖鞋，摇头晃脑地开始往后拖。
“喂。你干什么呢！”陆既明猝不及防，看着自己的拖鞋被狗当成了玩具，脸上见不到一点怒色。
那狗见他反应不大，叼得更起劲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玩耍声，拖着拖鞋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陆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陆既明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只玩得不亦乐乎的傻狗，最终也没忍住，嘴角弯了起来，笑骂了一句：“怎么跟条傻狗一样，叫你拖拖吧？”
名字就这么定下了。拖拖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叼着拖鞋跑得更欢了。
趁着陆既明的注意力被拖拖吸引，陆空悄悄走到卧室，将今天买的那瓶精心包装的香水藏进了衣柜最深处，用几件衣服仔细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心里踏实了不少。
也许是解决了拖拖的去留问题，也许是藏好了那份秘密的礼物，陆空感到一种久违的松弛。
第二天，他难得地没有早起跑单，而是放任自己睡了个懒觉。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脸上时，他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鼻尖萦绕着一股食物的香气。他揉了揉眼睛，走出卧室，发现陆既明系着那条他们一起买的那件印着卡通图案的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
锅里煎着鸡蛋，“滋啦”作响，旁边的电饭煲冒着腾腾热气。
拖拖乖乖地蹲在厨房门口，尾巴摇得像螺旋桨，眼巴巴地望着锅里。
这一幕太过温馨，让陆空有些怔忪。他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陆既明略显生涩但十分专注的背影。他的少年，正在为他洗手作羹汤。
“醒了？”陆既明头也没回，声音带着刚醒不久的沙哑，“去刷牙，早饭快好了。”
陆空走过去，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嗅着他身上干净清新的的气息。
“做什么好吃的？”
“煎蛋，白粥，还有楼下买的包子。”陆既明侧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松开，碍事。”
陆空非但没松，反而得寸进尺地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低声说：“不舍得松。”
陆既明耳根微红，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少肉麻，快走，别在这碍事。”
早餐被端上桌，很简单。两人相对坐下，拖拖就在桌脚边转悠，时不时用鼻子拱拱他们的腿，刷着存在感。
陆空看着陆既明低头喝粥时露出的那截白皙后颈，心里一动。桌子不大，他的脚在桌下悄悄探过去，用脚尖轻轻蹭了蹭陆既明的小腿。
陆既明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晦涩。
陆空笑了笑，脚上的动作没停，反而顺着小腿线条，暧昧地往上，蹭到了他的大腿内侧。
陆既明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脸上浮起一层薄红，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却又隐含着一丝纵容。
就在这暧昧气氛逐渐升温，眼神拉丝，几乎要迸出火花的时候——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钻到了桌下，发出了哼哧哼哧的声音。紧接着，陆既明感觉到脚背被一个湿漉漉、热乎乎的东西舔了一下。
“我草。”陆既明猛地缩回脚，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的绯红瞬间变成了羞恼，“拖拖你这只笨蛋干什么！”
罪魁祸首拖拖完全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什么好事，还以为主人在跟它玩，兴奋地围着陆既明的脚打转，尾巴摇得更欢了，还想继续舔。
“噗——哈哈哈哈哈！”陆空看着陆既明炸毛的样子，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既明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笑得毫无形象的陆空一眼，又低头对着拖拖虚张声势地威胁：“再舔今晚没饭吃！”
拖拖无辜地歪了歪头：“呜？”
这顿饭在陆空持续不断的低笑和陆既明恼羞成怒的瞪视中结束。陆既明愤愤地收拾了碗筷，钻进厨房洗碗，把水龙头开得哗哗响，以此表达不满。
陆空则心情大好地蹲在地上，揉着拖拖的脑袋：“干得漂亮，晚上给你加餐。”
等拖拖玩累了，在自己临时的小窝里蜷着睡着后，陆空感觉身上沾了狗毛，便拿了衣服去洗澡。温热的水流冲走疲惫，他闭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忽然，浴室门被轻轻推开，又“咔哒”一声被反锁。
陆空一惊，睁开眼，隔着朦胧的水汽，看到陆既明站在门口。他只穿着简单的T恤和居家裤，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侵略性，一步步走近。
“你……”陆空刚开口，就被陆既明抵在了湿滑的墙壁上，未尽的话语淹没在一个带着惩罚和占有意味的吻里。花洒的水流持续洒下，打湿了陆既明的衣衫，勾勒出少年劲瘦的腰线。
……
陆空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干爽，穿着干净的睡衣。而陆既明正侧躺在他身边，一条手臂横亘在他腰间，将他牢牢搂住，睡得正沉。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陆空心里软成一片。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拨开陆既明额前微湿的碎发，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
陆既明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四目相对，没有言语，空气中却弥漫着事后特有的亲昵与温存。
“醒了？”陆既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脸埋进陆空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身上好香。”
“你身上不和我一样香吗。”陆空失笑，手指插入他柔软的发间，轻轻按摩着他的头皮。
陆既明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陆空，我想提前过生日。”
“嗯？为什么？不是还有几天吗？”
“厂里二十一号那天排班排满了，请不了假。”陆既明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就今天，好不好？就当……是庆祝我们收养了拖拖。”
他的理由找得蹩脚，但眼里的期待却那么明显。陆空哪里会拒绝，他点了点头：“好。你想怎么过？”
“买个蛋糕就行。”陆既明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要奶油少点的，水果多的。”
“好。”
两人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牵着刚刚睡醒、精力充沛的拖拖出了门。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天边只剩下绚烂的晚霞。初秋的晚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拂过脸颊，十分惬意。
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烘焙店，陆既明认真地挑选了一个不算太大，但铺满了鲜艳草莓和芒果的奶油蛋糕。
付钱的时候，他抢在了陆空前面，理由是：“用我自己的工资。”
陆空没有坚持，看着他拿出钱包，仔细数出钞票的样子，心里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奇异欣慰感。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然暗下，路灯次第亮起。两人一手提着蛋糕，一手自然地牵在一起。拖拖在前面蹦蹦跳跳，牵引绳在陆既明手里一拽一拽的。
“今天累不累？”陆空问。
“还行。”陆既明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就是干你的时候站着有点腿酸。”
“……”陆空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想到今天还要给他过生日，硬生生忍了下来：“那回去给你揉揉。”
“你说的啊，别反悔。”陆既明在他嘴上轻啄了一下。
“嗯。”
简单的对话，在晚风和路灯的晕染下，却充满了青涩而动人的情意。他们手指在对方的掌心轻轻勾画，偶尔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涌动的情愫。
回到家，陆空将蛋糕放在桌上打开，插上数字“18”的蜡烛。陆既明关掉了客厅的主灯，只留下餐厅一盏暖黄的吊灯，和蛋糕上跳跃的烛光。
烛光映照下，两人的面容都显得格外柔和。
陆空看着陆既明，眼神是一片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海洋。
而陆既明则凝视着烛火，那双总是带着点倔强和审视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某种坚定而富有侵略性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渴望与决心。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如果这辈子能带走一个人下地狱，我希望那个人是陆空。】
他在心里一字一句地念着这个简单却沉重的愿望，然后，睁开了眼睛，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陆既明。”陆空轻声说，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恭喜成年。”
陆既明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礼物呢？”
陆空顿了下，有些失笑：“这么迫不及待？”他起身走进卧室，从衣柜深处拿出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陆既明面前。
陆既明有些惊讶地接过，拆开包装，露出了里面造型简约的香水瓶。
他拿起附在旁边的小卡片，借着灯光轻声念出上面的字：“情之所至，心之所向；心之所至，情之所倚。”
他念得很慢，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念完后，他愣住了，拿着卡片的手指微微收紧，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陆空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不喜欢吗？味道我觉得还挺特别的，一开始的前调是有点苦，后面会回甘，然后甜甜的……”
他的话没说完，陆既明突然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陆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凑过去和陆空接了个吻，陆空下意识地配合着他。
随后，陆既明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卡片从香水上取下来，仔细抚平，然后像是收藏什么绝世珍宝一样，郑重地放进了自己睡衣胸前的口袋里，贴肉收藏。
“谢谢。”陆既明的声音有些哑，他看向陆空，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陆空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也跟着笑了。
他看着陆既明高兴的样子，心里默默地想：【这就够了。陆既明，这是我送给十八岁的你的礼物。或许无法弥补你过去所有的缺失，但我希望，从今往后，你能在爱里，重新长出新的骨肉。】
两人一起切了蛋糕，拖拖也分到了一小块不带奶油的蛋糕胚，吃得津津有味。
陆空挖掉了一大勺奶油，把没奶油的那一块递到陆既明嘴边，陆既明张口吃了，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一直甜到了心里。
他们分享着蛋糕，分享着晚风，分享着这一刻静谧而圆满的幸福。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窗内是烛光熄灭后，依旧缠绕不散的温情蜜意。光锥之内，是他们彼此选择，并正在努力构建的，命运的轨迹。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