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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伊卡洛斯是个自来熟,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仿佛盛了蜂蜜一般甜,很招虫喜欢,很快就和林赛管家以及日常照顾他的仆虫、医虫甚至是厨子都混熟了,大家都很用心地照料他。

      庄园厨子做的饭太好吃,天天都有各种精致美味的小点心,伊卡洛斯养了十天伤,不光没瘦还胖了一点点。

      这天早上,伊卡洛斯洗漱完就驾驶着轮椅奔向餐厅。却在桌上猝不及防地见到了一只管家口中日理万机的雄虫。

      已经因军团公事出差了大半个星期,昨晚刚刚回来的裴颐微笑着向他打招呼:“早上好。”

      伊卡洛斯看见他,眼睛亮亮的,未语先笑,笑容中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来了这么些天,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饭。

      一开始两虫都很自在,伊卡洛斯一边一口一个吃着早点,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

      后来早餐一样样端了上来,空盘子一叠叠端下去,伊卡洛斯看着裴颐那边简简单单的两三样,而自己这边林林总总摆了十几个碟子,一样样热气腾腾地送上来,一叠叠空空如也地撤下去。

      伊卡洛斯不由地感到有些难为情,头越来越低,越吃越慢,脸几乎要埋到餐盘里去了。裴颐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喝茶,浏览着帝星传过来的最新消息。对他的饭量全然视而不见,如果不是嘴角微微上翘的话。

      伊卡洛斯终于放下筷子,裴颐头也不抬道:“确定吃饱了?”

      伊卡洛斯点点头,银灰色的长发编成蝎子辫从肩膀上垂落下来,浅浅小麦色的肌肤,从脸颊到耳尖都蔓延着可爱的绯红。

      裴颐点点头,表情非常淡定地扯开话题,说到伊卡洛斯刚送来的座驾上。

      伊卡洛斯很容易就被带跑,听说自己的飞行器没有坠毁,被第三军团巡逻的时候找到并送了回来,就驾驶着轮椅兴致勃勃地赶去。

      林赛管家陪同他一道去。出了门穿过花园就是停机坪,一片开阔的空地。上面除了自家的飞行器还停了一架银灰色的飞行器。

      几个穿着工装的虫站在飞行器前,低声交谈着什么,面色有些难看。看见林赛管家,为首的虫便一路小跑着过来,为难道:“林赛管家,这架飞行器我们不敢动,修不了。”

      林赛管家皱起眉头:“怎么会修不了?”

      “损坏的结构太精密了,跟一般的飞行器都不一样。”维修工程师们补充道。

      林赛管家还想说什么,伊卡洛斯忙接过话头:“这架飞行器是我自己改过的,确实只有我会修。放着让我来吧。”

      为首的工虫指指他的腿,道:“可是您这样?不方便吧。”

      伊卡洛斯手臂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还是要借助轮椅出行,军用的单虫飞行器内部空间狭小,轮椅在里面连转个身都够呛。

      林赛管家思考片刻,命虫去帝星工程院请工程师过来,在伊卡洛斯摆脱轮椅之前,就尽量先指挥工虫修理而非亲自动手。

      伊卡洛斯攥着上衣下摆,结结巴巴,尽量委婉地拒绝了林赛管家的好意。他本意是觉得帝星工程院的出差费用十分昂贵,不想再添麻烦。

      林赛管家却误会他不想泄露飞行器的内部构造,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进入庄园是要签保密协议的,而且不能带通讯设备进来。”

      伊卡洛斯不禁开始思索自家雌父何时有过这样权势滔天的朋友了,仿佛在多年以前的书信中有见过裴姓的名字,具体什么内容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两虫从停机坪走开,在庄园中慢吞吞地走着。

      林赛管家指了指远处一片优雅古典的城堡中的某一扇门,道:“荷尔德林少爷如果想看看书可以去那栋楼,从这里进去是图书室,里面各种专业的书籍都有,也包括很偏门的医学和机械。”

      “您家少爷也很喜欢读书吧?”伊卡洛斯猜测道,腹有诗书气自华,阁下确实是很有气质和修养的虫。

      林赛管家失笑,摇摇头,道:“不,图书室里的书都是已故的主君所有的,少爷不怎么爱读这些枯燥的专业书,少爷更喜欢做手工,他的工作室就在那旁边。”

      伊卡洛斯惊讶地望向他所指的那个镶着雕花玻璃窗的建筑,城堡群的其中一座。

      不一会儿,林赛管家有事要忙,就先走开了。

      伊卡洛斯独自前行,由专管图书的仆虫恭恭敬敬地指引着,藏书楼里藏书丰富,足够他消磨了一上午。

      伊卡洛斯手里拿着两本书,驾驶着轮椅往林赛管家所指的工作室方向前去。

      经过一段长长的挂着古老油画的连廊,尽头是那扇半掩着的红木门。

      伊卡洛斯视力极好,抬手刚要敲门,就透过门缝,看见雄虫摆弄着手里瓷白的小玩偶。

      银灰的头发编成麻花辫,湖绿的眼眸,红润的嘴唇,雪白的皮肤,穿着精致的对襟衣裙。

      伊卡洛斯愣在原地,觉得很眼熟,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雄虫低头专注,地注视着手里的玩偶,十指白皙修长,左手捧着玩偶,右手一颗颗解开衣裙的衣扣。

      伊卡洛斯莫名觉得很羞耻,他仿佛能与那玩偶通感一般,那修长十指仿佛正是在缓慢解着他的衣扣。

      衣裙滑落堆积,雄虫伸手摘去掉落在玩偶身上的线头。

      雄虫的手摩挲着腰背,雄虫的指尖落在脖颈间,拂过白皙的胸口,再不经意地滑过腰腹,下去......

      未经人事的年轻雌虫控制不住地想象这样一些画面,指尖微颤,呼吸轻而急促,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懵懂陌生的冲动,热意四处蔓延,被动地无助地,闭上眼,任由无以名状的欲望淹没自己。

      伊卡洛斯平复了片刻,伸手轻轻敲门。

      桌前沉浸于手工中的雄虫疑惑地抬起头,瞧见是他,嘴角微扬。

      伊卡洛斯的双眼弯弯,在雄虫身前长桌的对面停下,假装对桌面以外的其他各种布料、衣服配饰、图纸、画笔和缝纫工具非常感兴趣,比如房间摆放着的一台缝纫机,一排玻璃展柜,展柜里陈列着高矮不一的娃娃,各种穿着漂亮的衣服。

      裴颐起身,倒了一杯红茶放在他手边,温柔道:“要参观下我的工作室吗?”

      今天上午莫名有些昏昏沉沉,晕晕乎乎,脑中像有根小针在扎似地,裴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以为意。

      他引着伊卡洛斯来到一排展柜的娃娃面前,不动声色地挡住光溜溜躺在桌上的那一个。

      “那是?”伊卡洛斯指向柜子里悬挂的一件娃娃穿的长袍,那长袍由一种极其轻盈柔软的面料缝成,带有精巧的六边形玫瑰提花暗纹,染成美丽的藤萝紫,如同氤氲的烟雾一般,“斯韦斯林之纱?”

      裴颐伸手从柜子里将这件精致无比的小衣服拿出来,小心地递给他:“你认识这种布料?”

      “这就是斯韦斯林之纱,曾经的虫族贵族专供布料,在数百年前就已经不在市面上流通,这种花纹是其中产量最少的。北部星系的某个纺织世家将其垄断,传统技艺,只传给雄虫,不传给雌虫。”伊卡洛斯摩挲着手中如云雾般轻盈柔软的奢华布料,目光复杂。

      “那你知道哪里还可以找到这种布料吗?”裴颐望着布料上的提花花纹,眼中带着些许怀念和期待。

      “这个家族传到最后一代,只剩下一只雄虫,每年的产量只有寥寥几匹。”伊卡洛斯摇摇头,眸光中流露出别人看不懂的复杂和悲哀:“最后一代雄虫到死也没能生出一只雄子。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他死了,这种布料就彻底消失了。”

      记忆中那个矮小的雄虫总是喜欢在空闲时间抽水烟,穿着特制的工作服,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晾的布匹。那双湖绿色的眼睛里装满了伊卡洛斯读不懂的热切与忧愁,又在瞥向他时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这是门了不起的技艺,雌虫可不配学。”

      记忆中的雌父因为一直没能再怀上虫蛋,常常受到鞭笞,身上总是带着各种交错纵横的伤痕,高高肿起,背上的血浸透了军装里面那件白衬衫。数十只军雌和亚雌被接二连三地娶回来,又被接二连三地抬出去、撵出去或者被像狗一样拴在院子里,因为无论是身体强悍的军雌还是身娇体软的亚雌,都没有一个能怀上虫蛋。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痛苦达到顶峰然后又戛然而止。

      一只温热的左手轻轻地包裹住伊卡洛斯的手腕,伊卡洛斯才惊觉玻璃柜上倒映着面色青白的脸,自己不知何时已掐紫了手心。

      “没关系的。”他抬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裴颐不知道为什么雌虫身旁的气场突然一下子低落黯然下去,他强忍着一阵阵的头疼,白皙带有薄茧的手指带有安抚意味地摩挲着伊卡洛斯的手腕,伊卡洛斯下意识觉得这样的动作很是熟悉,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被雄虫这样握着手安抚过。

      裴颐温和地笑道:“我跟你讲个秘密吧,为了你手上那块布,我挨了这辈子最重的一顿打。”

      伊卡洛斯惊讶地抬头望着他,双眼睁得圆圆的。

      裴颐道:“我有一个很心爱,很心爱的娃娃,小时候每天要抱着它睡觉,四处搜罗好看的布料给它做衣裳,一般的布料我还看不上,一定要最好最好的,才配得上我的娃娃。”

      “偶然一次,我发现我雌父的衣帽间有很多很多漂亮却闲置的衣服,于是我经常溜进去找布料,给我的娃娃缝衣服。”

      ”这块布是我从雌父的婚服上剪下来的,他拿最好看的盒子装着,藏得很深。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出来,如获至宝。我雌父发现的时候,他最珍爱的婚服胸口已经破了个大洞。”

      伊卡洛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呢?”

      “请来帝星最好的裁缝也没能修补好那件婚服,雌父被我气得饭都吃不下,我被雄父狠狠揍了一顿,在床上趴了三天。”

      雌父是军队出身,有着钢铁般顽强的意志,那一次却抱着破了个大洞的婚服心疼得眼泪直掉,整整一个月没给他好脸色看。雄父平日很疼他,从来舍不得打他,只有那一次破天荒地下了狠手。

      裴颐后来才知道,那布料的珍贵程度自不必说,那礼服是雌父的雄父,也就是已逝的前任虫帝生前亲手为爱子设计的,天底下只有这一件。

      想当初,阿瑞斯亲王和伴侣成婚前局势剧变,前任虫帝遭遇刺杀,负伤在床奄奄一息,北方外敌天迦族又乘势入侵。

      面对内忧外患,两虫没来得及准备像样的婚戒与婚礼,仅仅身着御赐的婚服,举行完简单的注册仪式便匆匆奔赴了各自的战场,开始了旷日持久的战斗。

      这场战争过于漫长,令他没能见到雄父虫帝最后一面,留下了毕生的遗憾。

      活了二十几年,也只有对于这一件事,裴颐至今后悔不已。

      后来裴颐和雄父裴毓都各自花了大力气寻找布料,试图复原这件礼服,却终究没能找到。

      如今双亲都不在了,雌父阿瑞斯去世后,裴颐留下了那件破损的婚服。这么多年过去了,裴颐还是觉得很遗憾,很愧疚,想要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年幼无知犯的错。

      虫族信仰缘分,也许按照当初的设计图修复好那件婚服,让它伴随雌父长眠于地下,阿瑞斯轮回转世之后,还可以与自己挚爱的亲人伴侣再续前缘。

      听完这一段回忆,伊卡洛斯抿了抿唇,反手牢牢地握住裴颐手腕,眸光坚定:“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帮你找一找。”

      裴颐疲惫一笑:“谢谢你。”

      伊卡洛斯道:“如果找不到,也不要太...阁下!”

      伊卡洛斯发出微微颤抖的声音,音量比平时高出许多,只见神情大为错愕,僵硬地抬着自己的手腕。

      裴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对方匀称有力的小臂上,已经紧紧缠绕上了一根细细长长,尖端锋利的,

      尾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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