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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血色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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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丝樱花飘落在窗台的瞬间,季昀猛地睁开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颤抖,没有流泪,某种滚烫的东西正在胸腔里成型,像是融化的铅水灌入模具,逐渐冷却成坚硬形状。
他侧头看向身旁,林世诚倚在床头看杂志的姿势与之前三次分毫不差,连翻页的节奏都精准复刻。
季昀突然伸手扣住林世诚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杂志滑落。"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金属。
林世诚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恢复成一贯的温柔深潭。
"周四?"他轻笑,用另一只手抚平季昀睡翘的发梢,"还是说我的季编辑终于被截稿□□疯了?"
这个玩笑在前三次循环里从未出现过,季昀死死盯着林世诚的脸,注意到他右眉上方有一道新鲜结痂的细痕,这是上次循环不存在的伤口。
某种危险的认知在脑海炸开:循环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叠加的螺旋,每一次都会留下细微的变异。
"我做噩梦了。"季昀松开手,强迫自己表演出熟悉的脆弱,"梦见你...离开我。”
林世诚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他俯身将季昀搂进怀里,雪松香气裹挟着体温笼罩下来。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他的唇贴在季昀太阳穴上,恰好是上次循环用《草叶集》重击的位置,"除非死亡将我们分开。"
季昀在他怀里无声地笑了,多么讽刺的情话,因为死亡确实一次次将他们分开,以林世诚亲手制造的方式。
早餐时,季昀故意将咖啡泼在林世诚的西装袖口。深色液体在雪白衬衫上洇开,像静脉注射时回流的血液。
"对不起。"他抽纸巾去擦,指甲"不小心"划过林世诚手腕内侧的静脉。
林世诚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两人在餐桌上方僵持,季昀能感觉到对方脉搏在自己指尖下疯狂跳动,这是猎人发现猎物反扑时的兴奋。
"我做了早餐。"林世诚突然松开手,笑容完美得令人毛骨悚然,"穿那件米色高领毛衣,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一模一样的话,但这次季昀听出了隐藏的威胁。
他低头继续吃煎蛋,蛋黄在齿间爆开的质感让他想起自己脑浆的味道。
林世诚离开后,季昀直接撬开了书房暗格,前几次循环里他从未如此大胆,但现在恐惧已被煮沸蒸发,只剩下冷静的愤怒。
暗格中的文件比上次更多,除了保险单和医学笔记,还有一沓照片。
最上面那张是季昀在园长椅上看书的背影,日期显示是两年前,他们"初次见面"的半年前
"原来如此。"季昀的指尖在照片边缘颤抖。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这场谋杀不是临时起意,林世诚从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痛,但他意外发现自己还能呼吸,还能思考,甚至能冷静地拍下这些证据发到自己创建的加密邮箱。
下午三点,门铃没有响起。季昀站在窗前等了半小时,直到手机震动,是林世诚的消息:「临时会议,花直接送去餐厅。七点见,记得穿那件毛衣。」
这是循环第一次出现明显偏差,季昀走向衣柜,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身回到书房,从抽屉深处摸出一把古董拆信刀,这是林世诚去年生日时他送的礼物,刀刃锋利得能划开牛皮纸,也足以划开人类皮肤。
拆信刀贴着大腿绑好时,季昀在镜前打量自己,米色高领毛衣完美遮住了武器,也遮住了他脖子上并不存在的勒痕。
镜中人眼神锐利如刀,与早上醒来时已判若两人。
七点整,林世诚的车停在门口。这次不是宾利,而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车窗降下,季昀看到林世诚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领带也系得比平时松散。
这些细节让他心跳加速,猎人与猎物的界限正在模糊。
"抱歉迟到了。"林世诚倾身为他开门,西装外套下的绷带轮廓若隐若现,那是上次循环不存在的伤口。
季昀假装没看见,却在落座时"不小心"压到他的右肩。
林世诚呼吸一滞,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到发白,但声音依然平稳:"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向未知的目的地,季昀注意到这不是去玻璃花房的路线,而是一条盘旋上山的公路。
夜色渐浓,月光将沥青路面照得如同流动的水银。
"不去花房了?"他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腿外侧的拆信刀。
林世诚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中显得格外锋利。"换个地方。"他的拇指敲打方向盘,节奏与季昀心跳诡异地同步,"你最近太紧张了,需要看些不一样的风景。"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悬崖边的观景台,下方是漆黑的海浪拍打礁石,远处灯塔的光束如苍白手指扫过夜空。
林世诚从后备箱拿出野餐篮和毛毯,动作娴熟得像排练过千百次。
"我记得你说过,想看夜海。"他在悬崖边铺开毛毯,海风将他的声音撕成碎片。
季昀确实说过这句话,在他们第一次同床后的深夜,在他以为林世诚睡着时的自言自语,这个细节像钝刀捅进肋骨,让他几乎站不稳。
林世诚记得他每一句无心之言,却选择用这份了解来精心设计他的死亡。
"为什么是今天?"季昀没有接林世诚递来的红酒,任由夜风将杯中的液体吹皱,"为什么一定要在3月15日杀我?"
林世诚的手悬在半空,酒杯反射的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有那么一瞬间,季昀以为他会否认,会假装震惊或受伤,但这个男人只是缓缓放下酒杯,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第四次了,对吗?"林世诚的声音轻得像海雾,"你记得前三次。"
这句话像闪电劈开季昀的脊椎,他踉跄后退,拆信刀从绑带中滑出,"当啷"一声落在岩石上。"你也记得?"他的声音扭曲得不似人声,"你他妈的一直都记得?"
林世诚没有立即回答,他解开西装纽扣,慢慢卷起左袖,苍白的前臂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有些已经泛白,有些还带着新鲜的血痂。
他触碰右肩的绷带,"这次是拆信刀?"
季昀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他弯腰捡起拆信刀,金属冰凉的触感是唯一真实的东西。
"为什么?"他重复道,刀刃在月光下闪烁,"为什么要一次次杀我?"
林世诚向前一步,悬崖边的碎石在他脚下滚落。"因为我别无选择。"他的声音里带着季昀从未听过的痛苦,"每次你死去,世界就重置回这一天。我想过无数方法打破循环——"
"撒谎!"季昀的刀尖指向林世诚的咽喉,"第一次循环前发生了什么?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
海风突然变得狂暴,卷起毛毯和餐巾。林世诚的领带拍打在脸上,像一条挣扎的黑蛇。"三年前的今天,"他的声音穿透风声,"你本该死在出版社的电梯事故里。"
这个答案像一记重拳击中季昀的胃部。三年前3月15日,他确实因为临时改走楼梯而逃过了一场致命电梯坠落事故。
"我干预了那次死亡。"林世诚向前一步,刀尖已经抵住他的喉结,"代价是你必须在我手上死去,一次又一次,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你真正恨我。"林世诚突然抓住季昀持刀的手,将刀刃深深捅入自己肩膀,"就像这样。"
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季昀脸上,他试图抽刀后退,却被林世诚死死抱住。
两人在悬崖边纠缠,血腥味与雪松香气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心跳震耳欲聋。
"放手!"季昀的拳头砸在林世诚的伤口上,对方闷哼一声却抱得更紧。他们一起摔倒在地,拆信刀在扭打中掉落悬崖。
林世诚翻身将季昀压在身下,染血的手指却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
"你挣扎的样子真美。"林世诚低头吻他,血腥味的唇舌交缠如同某种黑暗仪式,"比乖乖接受死亡的样子生动多了。"
季昀的膝盖狠狠顶上对方胯部,趁林世诚吃痛的瞬间挣脱出来。
他跌跌撞撞奔向汽车,却在拉开车门的刹那被拽住头发向后拖去,林世诚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一只手卡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什么——
钢琴线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季昀的指甲深深抠进林世诚的手臂,撕开一道道血痕,但钢琴线还是无情地缠上他的脖颈,慢慢勒紧。
气管被压迫的剧痛如此熟悉,却又因为清醒的反抗而更加尖锐。他听见林世诚在耳边喘息,声音破碎得不像人类:
"恨我吧,季昀...只有你的恨能打破诅咒..."
视野开始模糊时,季昀的手碰到了落在车边的红酒瓶,他用最后的力气将瓶子砸向身后,玻璃碎裂声与林世诚的痛呼同时响起。
钢琴线松了一瞬,他趁机转身,看到林世诚右额被玻璃划开一道狰狞伤口,鲜血如泪滴般滑落。
"我恨你。"季昀嘶哑地说,每个字都带着血气,"但我更恨自己...直到现在还在爱你..."
这句话像某种致命咒语,林世诚的表情瞬间崩溃,他颤抖着伸手想触碰季昀的脸,却被对方推开。
季昀踉跄着退到悬崖边缘,脚下的碎石开始松动。
"不!"林世诚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但重力已经占了上风,季昀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向后倾倒,看到林世诚眼中真实的恐惧,这是四次循环里,他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坠落的过程比想象中漫长,季昀看着悬崖上林世诚越来越小的身影,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看的电影——男主角说自由落体时心跳会停止,因为灵魂想抢先一步离开身体。
他的灵魂确实飘起来了,浮在夜空中看着自己的躯体在礁石上绽开血色花朵。
林世诚跪在悬崖边的剪影如同折翼的鸟,双手保持着抓住什么的姿势。
季昀第五次睁开眼睛时,卧室墙壁正在渗出鲜血般的液体。
窗外的樱花树完全变成了血红色,每一片花瓣都像刚从血管里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