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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雨季的猎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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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卡隆国,雨季比往年长了半个月。林薇踩着灌满泥浆的雨靴,站在“星尘之泪”的源头矿场前,矿洞外的木牌写着“禁止入内”,油漆剥落,露出里面朽坏的木头,像颗蛀牙嵌在红土山坡上。她举着《环球财经》的记者证,对守矿的保安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我是来采访矿场重建情况的,之前和陈默老板通过电话,这是我的预约记录。”她调出手机里伪造的聊天记录,屏幕上“陈默”的头像,是她从网上扒来的照片。
保安半信半疑地放了行,林薇走进矿区,红土混着雨水,在脚下黏成厚厚的泥,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靴底的纹路里塞满了泥,重得像绑了沙袋。矿区的临时茶馆里,几个矿工围着炭炉抽烟,烟卷的火星在雨雾里明灭,空气中飘着煤烟和潮湿的味道。林薇走过去,从包里掏出一包中国香烟——这是她特意从国内带来的,知道老矿工大多喜欢这个牌子,她递到老矿工阿吉手里:“阿吉叔,我想问问三年前矿洞塌方的事,听说有位老板抱着钻石活下来了?”
阿吉接过烟,用炭炉的火星点燃,深吸一口,吐着烟圈说:“你说的是陈默老板吧?那时候塌方体把矿洞堵得严严实实,我们都以为他没救了,结果两天后他自己爬出来了,怀里还抱着块大钻石,拳头那么大,蓝光闪闪的,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星尘之泪’。”他的手指在炭炉边烤着,指节上满是老茧和裂口,有些裂口还渗着血,“陈老板是个好人,塌方后没裁人,还给我们涨了工资,盖了新的工棚,就是对那钻石看得紧,除了一个叫苏媚的女人,谁都不让碰——那女人穿得妖里妖气的,每周三都来,听说是什么珠宝经纪人。”
林薇的手顿了顿,烟卷的火星烫到了指尖,她却没察觉。父亲跳楼前的画面突然清晰地涌上来——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父亲跪在客厅的地板上,手里攥着枚假钻石胸针,胸针的玻璃切面划破了他的掌心,血混着眼泪滴在地板的木纹里,“薇薇,爸没本事,信了别人的话,买了假钻石期货,把家底都赔光了……他们说真钻石能保值,能撑起一个家,可爸连块真钻石都买不起啊”。那时她才十八岁,抱着父亲冰冷的身体,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最珍贵的钻石,替父亲把那个碎掉的“家的念想”捡起来。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茶馆的铁皮屋顶被砸得“噼啪”响,像无数根鞭子在抽打。茶馆旁的临时棚屋“轰隆”一声塌了半边,一根碗口粗的木梁砸在一个年轻矿工的腿上,矿工的惨叫声在雨里格外刺耳,混着雨水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紧。林薇没多想,冲过去和阿吉一起抬木梁,木梁上的钉子划破了她的手背,血珠混着雨水往下滴,滴进红泥里,瞬间就被稀释了。她咬着牙使劲,指甲缝里嵌满了红泥,泥土的腥气钻进鼻腔,直到把矿工从木梁下拖出来,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背已经肿了起来。
矿工的母亲赶来时,手里攥着个布包,布包上还沾着面粉,她塞给林薇一张折叠的纸条,声音发颤:“姑娘,你是个好人,肯帮我们。陈默老板的别墅安保严,一般人进不去,但每周三下午有个叫苏媚的女人来,穿得特别惹眼,红裙子、卷发,是个珠宝经纪人,你找她搭话,说不定能靠近陈默老板。”林薇捏紧纸条,雨水把字迹泡得发皱,纸上的地址“棕榈路12号”却清晰得像刻在她心里。
她摸向领口,父亲的碎钻胸针还别在那里,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父亲的手在轻轻按她的肩膀。此刻她没察觉,自己最初“替父圆梦”的正义念头,正慢慢扭曲成“必须得到钻石”的偏执——她以为钻石是救赎,却不知道,这颗石头即将成为她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