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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老板跟我玩养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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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韩锐那令人窒息的热情中脱身后,孟乙几乎是赶着跑到了隐雷斋,倒不是时间紧,主要是他急需看着吕伯雷的冷脸降降温。
男生粘人起来也是够厉害的,他竟从韩锐身上看到了几分蝶恋花的影子,好在蝶恋花,也就是蒋琳线下十分高冷,不然他还真没法招架。
隐雷斋店门虚掩着,孟乙推门进去,熟悉的沉静木香扑面而来,可吕伯雷却没在外间,他扬声唤道:“老板?”
无人应答。
里间也不见人,只有工作台前的台灯还亮着,吕伯雷应该是有事暂时出去了。
心真大,放着这一屋子的宝贝一点不担心,孟乙腹诽着,目光在桌上转了一圈,忽然心下一动,一屁股坐到了工作台前的靠椅上——
吕伯雷的绝对领域,他今天终于能体验一下了!
孟乙挪挪屁股,让自己的后腰和椅子更加贴合,这可不是一般的椅子,靠背上有特殊的弧度,可以给腰部一个支撑,还有一个柔软的海棉坐垫,体感十分舒适。
至于工作台上那些闪着金属光的锤子、尺子、剪子、镊子,平时更是连整理都不许他整理的,孟乙眯了眯眼,拿起一把最小的木柄锤,试探性地在旁边一件未完成的蜡雕上轻轻敲了敲。
“咚、咚。”
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还有点像木鱼的声音,想到这里,孟乙忍不住笑出了声。
吕伯雷做活儿时那副样子,跟敲木鱼的和尚也没什么区别,入定了似的,好像在店里敲鼓喊麦也影响不了他。
他正乐呢,门上的竹铃却清脆地响了一声。
草!
孟乙迅速蹿起来,背手立在工作台旁,对着走进来的吕伯雷露出个笑脸:“回来啦老板?”
“或者该叫……师傅?”
吕伯雷的目光在移位的蜡雕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到了孟乙歪着脑袋微笑的脸上。
“没规矩。”他眸光微动,淡声斥了句。
说完,他转身走向杂物间,从里面拖出一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木凳,将其放在宽大的工作台前,与他自己那张气派的椅子隔着约一米的距离,泾渭分明,又同处于一片光晕之下。
“以后这是你的位置,”他指指那张小木凳,又补充道:“不许乱坐。”
“哦…哦!”孟乙没被骂,还得了新位置,忙不迭地点头。
紧接着,吕伯雷又从桌子下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沓旧书,最上面一本的封皮上写着《玉器收藏与鉴赏》,书页泛黄,有种岁月的痕迹。
“这些资料也是你的,”吕伯雷将书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
“你现在还在上学,没时间看太多,但每天都要坚持翻阅,养成习惯。”
孟乙看着那厚厚一摞书,咽了咽口水,回想起被英文册子支配的日子,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坚持翻阅,阅一页也是阅,没事的,他徒劳地安慰自己。
吕伯雷像是能看穿他,接着道:“别偷懒,我会定时抽查你的进度,一个月至少要看一本。”
“好……好,”希望彻底破灭,孟乙整个人瘫了,全靠身边靠背椅撑着。
“接下来跟我出去,今天我们先逛逛这个古玩城。”
古玩城的一楼是窗明几净、各具特色的正规店铺,而负一层则是另一番天地。下班时间,人流如织,灯光不算明亮,空气里混杂着旧物、尘土和一丝不容忽视的烟味。
两侧是一个接一个的地摊,铺着绒布或旧报纸,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老物件”,从瓷碗陶罐到钱币印章,琳琅满目。
许多摊主都认得吕伯雷,见他下来,纷纷笑着打招呼。
“吕老板,下来转转?”
“哟,吕老师,可有日子没见了!这位是?”
“跟着我学点东西,带他出来见识见识。”吕伯雷言简意赅地回应,态度不算热络,但也给了面子。
走过几个熟人的摊子,他侧头对孟乙低声道:“这里的摊子,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新仿或做旧的假货。”
“啊?”孟乙有些吃惊,古玩城真假难辨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假货比率这么高,毕竟选购的人很多。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真东西,”吕伯雷继续道,他指向几乎每个摊子上都有的、堆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一堆物事——
“比如这些。”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些生着绿锈、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古铜钱。
“古铜钱因为出土量极大,审美和经济价值相对不高,所以鲜有人花费成本去做高仿,今天我们就先从它们开始讲起。”
吕伯雷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两人在嘈杂的人流里挨得极近,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热度,孟乙有点不自在地蹭了蹭耳朵。
两人一边讲,一边看,摊主们对吕伯雷带徒弟来“教学”显然乐见其成,不仅热情地让他们随便看,还不许孟乙空手走,这个抓一把五铢钱塞给他,那个挑几枚清钱让他拿着玩。
孟乙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拿,可一位女摊主笑着解释道:“要是吕老板有孩子,这些小玩意肯定送孩子,但他既然没有,送给你也是一样的啦。”
他有些没懂,转头看向吕伯雷,只见男人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
孟乙总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但又没有证据,
另一个满面红光的摊主更是热情,直接拿起一条手串抛到孟乙手里:“来来来,小兄弟,初次见,这个拿着玩!”
孟乙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手串材质似玉非玉,灰白相间,挂着个小小的价签,上头写着:1999元。
“这个…这个也太贵重了!”他惊的手一抖,差点又扔回去,摊主却只是笑着摆手,他没办法,一把拉过吕伯雷的手,掰开他的掌心将手串塞进去,急道:
“老板!”
吕伯雷垂眼看过去,孟乙眉头压着,眼睛却睁得老大,像在怪他。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与摊主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那摊主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吕伯雷眼底也难得地浮现出些清晰的笑意,他没将手串还回去,而是转向一脸懵的孟乙,将手串举到他面前:
“你若是连这东西值不值两千块都摸不出,就不要做我徒弟了。”
孟乙一怔,这才明白了过来。
他被笑得有些臊,抿着唇,就着吕伯雷的手看那手串,又摸了摸,不出十几秒,他便抬头道:“不是玉,只是玉化的石头,或者…”
他停顿了一秒,从贫瘠的专业词汇中寻找着最接近的那个。
“玻璃?”
显然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答案过于奇怪,看向吕伯雷的目光中透着点求助的意味。
“哎呦!吕老板你这小徒弟可以啊!”摊主先发话了,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好苗子!”
“真是玻璃啊?”孟乙还不信,非要吕伯雷告诉他。
吕伯雷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颔首道:“是玻璃,不过不是我们平时见到的,而是经过乳化处理的玻璃,这是常见的古玉仿制材料。”
他伸手把孟乙拉到自己身侧,对摊主道:“麻烦了,我们去别处转转。”
与此同时,关城的另一端。
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谭山公馆,停在一栋洋房花园般的欧式别墅前,韩锐下车,甩上车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客厅里弥漫着清雅的兰花香,林嘉正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拂过一盆新到的君子兰叶片,见到韩锐,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小锐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伯母,您新得了盆花啊?”韩锐没急着上楼,而是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林嘉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他父母总叮嘱他要在伯母面前守礼数。
寒暄了几句后,韩锐才几步跨上二楼,推开了书房门,韩时清正坐在桌前学习,见他进来,便合上书笑道:“什么风把我们二少吹来了?”
他端详了韩锐几秒,道:“看你这表情,事办成了?”
“算是吧。”
韩锐一屁股瘫在旁边的沙发上,抓了抓头发,把今天堵到孟乙以及对方松口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说到孟乙同意去生日会时,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但随即又烦躁起来,“……可他丫的几句话把我打发了,转头又要去打工!拦都拦不住!你说,他不会还是去给那个姓吕的老男人打工吧?”
韩时清指尖轻点着桌面,沉吟道:“很有可能。 ”
“那怎么办!”
韩锐猛地坐直身体,语气焦灼:“他们吕家没一个正常人,那吕伯雷更是一看就禁欲久了,跟天山童姥似的,指不定多渴望年轻鲜活的……”
“停,表弟,”韩时清哭笑不得地打断他满嘴跑火车的臆想,提醒道:“你急什么?忘了?吕伯雷也住谭山公馆。”
韩锐一愣。
“听说他和吕氏划清界限后,就只带走了父母留下的这一所房子,”韩锐轻叹了口气,语气平稳地抛出一个定心丸:
“安保团队里有我们家的人,如果吕伯雷敢把他往家里带,我会收到消息,到时候再通知你,这样放心了吧?”
韩锐本有些阴郁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他怎么忘了这一茬!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吕伯雷占了先机,他韩锐难道就没有后手?
他松了口气,捶了韩时清肩膀一下:“谢了,表哥。”
韩时清也轻笑起来,不知为什么,韩锐总觉得他这表哥的笑有种轻蔑的意味,像是猎人看着自作聪明的猎物被耍的团团转时露出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只爱抬起一边的唇角?他没放在心上,满脑子还是孟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