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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孩子要狠狠教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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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酒店侧门的玻璃旋廊干净地反光,映照着韩时清逐渐阴沉下来的脸,刚刚吕伯雷把孟乙安置在副驾,细心地帮他系上安全带,而他只是看着灰色轿车绝尘而去。
指尖无意识的捻了捻,那里还留着点孟乙身上的湿意。
司机久久得不到指示,低声问:“少爷,我们……”
“闭嘴!”
韩时清抬眼看向司机,眼中全然没有刚刚的从容,全是冰冷的怒意。
“我自己开车回去。”
初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发凉,黑色轿车在宽阔的公路上疾驰,车窗开到最大,夜风刀子一样刮过韩时清的侧脸。
被金光璀璨的水晶灯蒙住的大脑早已清醒,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悔涌上心头,他怎会如此失态?差点就在那种人员混杂的地方,对一个吕伯雷身边来路不明的小子……
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更令人意外的是吕伯雷的态度,仅仅是一个学徒,值得他亲自跑来,搬出林嘉来要人?吕伯雷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轿车驶进谭山公馆,韩锐停了车,拨通了一个号码。
“去查个人,叫孟乙,和韩锐一个学校,我要知道他所有的底细,越详细越好,尤其是和吕伯雷相关的。”
挂了电话,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额发,重新挂起那副温文尔雅的假面,往家中走去。
然而,这幅假面在踏入别墅的瞬间,便被击得粉碎——
大门刚刚落锁,一道身影便携着香风与怒火疾步而来,他甚至没来得及出声,一记耳光便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他被打得偏过了头,耳边嗡嗡作响。
林嘉站在他面前,怒目圆睁,那张常年被精华滋养,没有一丝皱纹的脸都微微扭曲。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别去招惹吕家的人!韩锐糊涂,你也拎不清吗?韩时清,当年你爸是怎么被他们整得半死不活的,你都忘了吗?”
韩时清用舌尖顶了顶破皮的口腔内壁,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还未开口,身后的保镖便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他的膝弯。
他闷哼一声,膝盖骨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对不起,母亲,我以为吕伯雷与吕家划清界限,就不算是……”
“只要他还姓吕!”
又是一巴掌落下,林嘉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就永远不会和那个家族脱了干系,你以为他现在活跃在圈子里是为了什么!”
韩时清不再辩解,驯顺地低着头:“知道了,母亲。”
“若有下次,你手上那点股份,我会全部收回。我林嘉的企业,绝不会交给一个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废物。”
“是,这次我会领罚。”韩时清自觉地躬身站起,步子有些不稳,一瘸一拐地向地下室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嘉强撑的怒火像是骤然被抽空,纤细的手指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走到书房,打开一个精巧的小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两张照片。
一张是刚刚手下发来的、画面清晰的孟乙的侧脸,另一张,则已经微微泛黄和模糊,上面是一个年纪更小、面容精致却透着一种非人苍白的男孩,眼神空洞地望着镜头。
林嘉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两张照片,目光锐利得像要在上面烧出洞来。
许久,她紧绷的肩膀才终于松弛下来,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气。
不一样。
五官虽有几分莫名的神似,但绝不是同一个人。
当年那个叫纪惟的孩子,确实是死了,她亲眼确认过的,小小的身体倒在小小的血泊里,没有了脉搏。
这毋庸置疑。
同一时间。
孟乙靠在副驾驶座上,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但与吕伯雷相处这么久,他本能的觉得——正在开车的吕伯雷很不高兴。
男人沉默地单手转动方向盘,问完孟乙的住址后就目不斜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孟乙觉得自己有必要狗腿一下,于是朝吕伯雷那条闲着的胳膊上蹭了蹭,声音含混:“老板,我不是故意喝醉的,只喝了两杯,肯定是韩锐故意……嗝、整我。”
“幸好…我反应快,”还没忏悔完,他又得意上了:“那个韩时清好像、好像要对我做什么,吓死我了…还好我机灵,找机会服了个软……”
谁知他话音刚落,吕伯雷那条胳膊的肌肉却绷得更紧了。
“孟乙,你究竟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如果我没给你打那个电话,他们会对你做什么?你知道吗?”
他听着孟乙天真到可笑的言论,心中的怒意和后怕交织翻腾,他气他不听话,气他对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毫无防备,气他将侥幸当作自己的胜利。
他想把那些龌龊的真相撕开给他看,想让他知道韩时清那一刻的停手绝非因为他的“服软”,而是源于更冷酷的算计和压力。
可他余光瞥见少年因醉酒而湿漉漉的眼睛,还是硬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算了,现在说了他也记不住。
“以后别再和韩锐,还有他那个表哥来往,不然就别跟着我。”半晌,他又厉声说了这么一句。
孟乙被他斥得扁了扁嘴,有点委屈似的,一声不吭地把头扭到窗边,整个人缩进座椅里,不动了。
一路无话。
车子最终稳稳停在孟乙家楼下,发动机熄火,周遭陷入一片寂静。
吕伯雷没有立刻开车门,因为副驾驶上的人依旧维持着那个面壁的姿势,一动不动。
僵持了几秒,吕伯雷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少年油光水滑的凌乱发顶。
“今晚的事…”他的声音放缓了许多,带着一丝疲惫,“不怪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手下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吕伯雷这才觉出些不对劲来。他微微倾过身,捏住孟乙的下巴,将他的脑袋转了过来——
车载灯昏暗的光线下,少年呼吸均匀绵长,脸颊还带着醉酒的酡红,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着。
早就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吕伯雷:……
算了。
他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把睡成一张煎饼的孟乙背到背上,送回了家。
这一晚,孟乙睡得很不安稳,前半夜是因为胃中的酒精,后半夜则是因为一个新的梦境——
和之前一样,他梦到的是一个片段,梦中是熟悉的、旧得发白的沙发,杨小丹瘫坐在沙发上,手中攥着手机,肩膀不住地耸动,却不是在哭,表情透着愤怒和绝望。
他看见自己紧紧抓着杨小丹的手,声音干涩,不停地重复着:
“别哭了,妈,还有我呢,我也能赚钱,还有我……”
杨小丹一改往日温和的样子,声嘶力竭:
“孟凯兴!你个该死的王八蛋,搞失联这一套,逃兵……有本事永远不回来!永远别见我们娘仨!”
“你以为没了你天就塌了?我杨小丹靠自己照样能把孩子健健康康地养大!”
她发泄完,便再也支撑不住,眼里流下来,滴在孟乙的手背。
……
第三次做这样的梦,孟乙虽没再像之前一样反应极大,但醒来后,心脏仍在持续地钝痛,加上宿醉的难受,他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
孟凯兴……失联了?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最开始的梦中,蔡铃铃那句“没有了父母”,是指孟凯兴抛妻弃子,而非去世了?
想到这里,他竟松了口气。
可在梦中看到杨小丹那样崩溃爆发的样子,仍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阴影,孟乙有些不解,孟凯兴自他有记忆开始,就总是因工作早出晚归,要么就是连着出差半个月见不到人,可以说,他和孟洋从小就像是单亲家庭。
若只是因为孟凯兴彻底离开,杨小丹也不至于是那个反应,究竟为什么……
他正在苦苦思索,企图从现在的生活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时,客厅的座机响了起来,他听到孟凯兴跂拉着拖鞋,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什么?哪家医院?”
孟凯兴的声音急促起来:“好,好,我们马上过来!”
听筒被猛的撂下,紧接着是孟凯兴焦急的喊声:“小丹!换衣服去医院!”
“怎么了!”
孟乙几乎是同一时间和杨小丹冲了出来。
“洋洋他…在去买早餐的路上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