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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替会“家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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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四点，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展厅里还弥漫着未散尽的防尘布气息。鹿言澈站在一幅巨型抽象画前，指尖捏着的家长会通知被风卷得边角发翘，耳边是策展总监语速极快的汇报：“鹿老师，B区的灯光色温不对，暖光会让画作色彩失真，技术组正在紧急更换冷光源；还有媒体签到区的背景板，印刷精度不够，需要重新加急制作，明早开展前必须到位。”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铂金表壳映着展厅顶的射灯，指针正指向四点十分——距离星华中学家长会开始，只剩两个小时。这场名为“解构与重构”的当代艺术展，是他接手家族文化公司后操盘的第一个重磅项目，从画作运输到展区布置，每一个细节都容不得差错，他根本走不开。
可班主任的电话像是追魂铃，半小时前刚挂断，听筒里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鹿夜家长，这次月考他退步了整整五十名，数学甚至没及格，课堂上还总走神，您今晚必须到场，咱们得当面聊聊他的状态。”
鹿言澈揉了揉眉心，指腹在手机通讯录里划了半圈，最终停在一个备注为“宋闻觉”的名字上，指尖悬了三秒才按下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边传来带着笑意的嗓音，懒洋洋的，像晒够了太阳的猫：“怎么了鹿总？这会儿想起给我打电话，是画展忙完了？”
“替我去开个家长会。”鹿言澈的语气没什么温度，直奔主题，“鹿夜，星华中学高二，六点半开始。我这边走不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更明显的笑意，带着点刻意的调侃：“让‘老公’去替你开家长会？小火锅这是终于肯认我这个家属了？”
“少废话。”鹿言澈的耳根微微发烫，语气却更沉了，“你要是忙，就当我没说。”
他对宋闻觉的观感，始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戒备。
“不忙，怎么会忙。”宋闻觉的声音立刻变得轻快，“我今儿下午刚把手里的基金报表提交完，正愁没地方打发时间呢。行，这事我包了，保证把咱们家鹿小少爷的家长会开得明明白白，回来给你交差。”
挂了电话，鹿言澈总觉得心里发堵，又给鹿夜发了条消息：【今晚我赶不上家长会，让宋闻觉替我去，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说，或者打我电话。】
没过多久，鹿夜的消息回得飞快，字里行间全是不情愿：【啊？怎么是他啊！哥你不能请半小时假吗？他来了肯定要瞎起哄！】
【画展这边走不开。】鹿言澈回完，便被技术组的人叫去看灯光调试，只能暂时把家长会的事压在心底。
傍晚六点十五分，星华中学门口的红砖拱门下，宋闻觉把黑色宾利停在停车位上，下来时特意理了理身上的浅灰色定制西装——倒不是刻意打扮，只是觉得来学校，总不能穿得太随意，免得让鹿夜觉得没面子。
他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鹿夜背着书包蹲在路边，校服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脚踝上沾着的草屑，手里捏着根狗尾巴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面，脸拉得比马还长。
“哟，小孩儿，等谁呢？”宋闻觉走过去，故意弯着腰，用夸张的语气打招呼，脸上挂着惯有的嬉皮笑脸，“看见你宋哥来，怎么一点笑脸都没有？不欢迎啊？”
鹿夜猛地抬起头，皱着眉瞪他：“我哥呢？你怎么来了？”
“你哥忙着搞他的大画展呢，抽不开身。”宋闻觉伸手想揉他的头发，被鹿夜一偏头躲开，他也不恼，依旧笑得没正形，“我来不一样吗？都是自家人，替你哥听听你们老师的‘训话’，保证一字不落传达，还能顺便帮你打打掩护。”
“谁跟你自家人啊。”鹿夜嘟囔着站起身，抓起书包往教学楼走，“你别在老师面前乱说话，尤其是别提你跟我哥那点破事，丢死人了。”
“知道知道，”宋闻觉快步跟上去，故意压低声音，“就咱们俩知道的‘小秘密’，绝对不说漏嘴。”
鹿夜被他说得耳朵一红，加快脚步往三楼跑，心里把宋闻觉骂了八百遍——什么人啊，整天嬉皮笑脸的，跟个老傻子似的，等会儿在班里肯定要被同学笑话。
高二（6）班的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家长，大多是穿着正装的中年人，手里拿着笔记本，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毕竟是市重点高中，家长们对孩子的成绩都看得重。宋闻觉一走进来，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忽然顿了顿，好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鹿夜察觉到周围的动静，脸更沉了——你看，都怪宋闻觉，穿得比校长还正式，脸上还挂着那副欠揍的笑，跟周围的家长格格不入，太扎眼了。
他拉着宋闻觉往最后一排的空位挤，压低声音警告：“你赶紧坐下，别说话，老师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瞎发挥。”
宋闻觉依言坐下，刚拿出手机想调静音，就听见前排两个家长凑在一起小声议论：“那是不是盛景资本的宋总啊？我上次在财经论坛上见过他，年纪轻轻就掌管着好几个亿的基金呢。”
“好像是！我老公的公司去年想融资，托了好几层关系才约上他，结果人家三言两语就点出了我们商业模式的漏洞，特别厉害。”
“他怎么来开家长会啊？是亲戚家的孩子？”
议论声不大，却像小石子似的砸在鹿夜耳朵里。他愣了愣，转头看向身边正低头翻找笔记本的宋闻觉——盛景资本？财经论坛？融资？这跟他印象里那个总爱围着他哥转、没事就给他买零食的宋闻觉，完全是两个人啊。
正愣神间，班主任李老师拿着一叠成绩单走进了教室。李老师四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是学校出了名的“铁面判官”，平时对家长都没什么好脸色，连校长找她说话都得客气三分。可当她看见宋闻觉时，原本紧绷的嘴角竟微微松了松，主动走了过来。
“这位是宋闻觉先生吧？”李老师伸出手，语气带着明显的客气，“我是鹿夜的班主任李梅，久仰大名。”
宋闻觉立刻站起身，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得体的沉稳，伸手与李老师轻轻握了握，力道恰到好处：“李老师您好，我是替鹿夜的哥哥来开家长会的，叫我宋闻觉就行。”
“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您。”李老师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敬佩，“我爱人在投行工作，常跟我提起您，说您在新能源领域的那笔投资，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帮不少企业解了燃眉之急。”
“李老师过奖了，只是运气好，刚好踩中了风口。”宋闻觉谦和地笑了笑，目光扫过讲台上的成绩单，顺势接过话茬，“您还是先说说鹿夜的情况吧，他这次月考是不是退步得很厉害？”
李老师见他不摆架子，对孩子的事也上心，好感又多了几分，拿起鹿夜的成绩单递过来：“确实，鹿夜这次退步了五十三名，数学82分，物理67分，都是刚过及格线，跟他高一时的年级前二十比，差太远了。”
宋闻觉接过成绩单，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叉，眉头微微皱起。他抬头看向鹿夜，少年正低着头，手指紧紧抠着校服裤的边角，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显然是知道自己错了，却又不好意思承认。
“他最近在学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宋闻觉的语气很温和，没有丝毫责备，“比如跟同学闹矛盾，或者有什么兴趣爱好分散了精力？”
“我正想跟您说这个。”李老师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压低声音，“我找他谈过三次，他都不肯说。不过他同桌跟我说，鹿夜最近晚上总偷偷出去，说是去打工，还说要攒钱买什么东西，上课的时候就打瞌睡，精神状态特别差。”
宋闻觉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前两周，鹿夜确实跟他提过一句“想自己赚点钱”，他当时以为是孩子闹着玩，给了他两百块零花钱，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的偷偷去打工了。
“谢谢您李老师，我知道了。”宋闻觉把成绩单折好放进西装内袋，语气格外认真，“回去我会好好跟他聊，不逼他，慢慢问清楚原因。后续他的学习我会盯着，每天晚上我过来帮他补补课，有什么情况，我随时跟您沟通。”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老师松了口气，“鹿夜这孩子聪明，就是心思太活，只要把精力拉回来，成绩肯定能上去。您能多盯着他，比我们老师说十句都管用。”
两人聊完，李老师回到讲台前开始主持家长会。鹿夜坐在旁边，整个人都懵了——这还是那个跟他哥插科打诨、被他怼了也不生气的宋闻觉吗？说话做事沉稳得不像话，连李老师都对他这么客气，甚至还说“您能盯着他比老师说十句管用”？
他偷偷打量着宋闻觉。此时的宋闻觉正认真地听着李老师讲话，手里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着什么，坐姿端正，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眉宇间没有了平时的散漫，反而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场。
他一直以为宋闻觉就是个闲人，手里有点钱，没事干才围着他和他哥转。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宋闻觉。盛景资本的CEO，财经杂志的常客，连李老师爱人都要敬佩的投资人——这些身份，随便一个都足够吓人，可宋闻觉在他面前，从来没提过，只是像个普通的大哥哥，陪着他闹，顺着他的性子。
家长会开了一个半小时，散场时已经八点多了。家长们陆续离开，李老师特意走到宋闻觉身边，又叮嘱了几句鹿夜的学习细节，才客气地送走他。
走出教学楼，晚风卷着梧桐叶的清香吹过来，鹿夜磨磨蹭蹭地跟在宋闻觉身后，没了刚才的不耐烦，反而有点拘谨。
“怎么不说话了？”宋闻觉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刚才在教室里不是挺横的吗？”
“你……你真的是盛景资本的CEO啊？”鹿夜躲开他的手，憋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口。
“怎么？不像？”宋闻觉挑眉，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那我下次来给你开家长会，穿得朴素点，再背个帆布包，装成普通上班族？”
“不是……”鹿夜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
“就……就挺不靠谱的，总爱跟我哥开玩笑，像个老傻子。”鹿夜说完，怕他生气，赶紧补充，“不过我现在觉得，你挺厉害的。”
宋闻觉被他逗笑了，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小子，在你面前，用得着摆那些架子吗？你是鹿言澈的弟弟，就是我半个弟弟，跟你装严肃，多累啊。”
鹿夜心里一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刚才跟李老师说，每天晚上来帮我补课？”
“对啊。”宋闻觉点头，“你哥忙着画展，没时间管你，我不盯着你，你下次月考岂不是要退到一百名开外？到时候你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能补。”鹿夜低下头，声音有点小，“其实……我打工是想攒钱买把吉他，我想参加学校的音乐节，怕我哥不同意，就没敢说，晚上偷偷去便利店兼职，结果上课就睡着了。”
宋闻觉愣了愣，随即笑了：“就这事啊？多大点事，买吉他还用得着你打工？明天我带你去琴行，你挑一把喜欢的，算我送你的。”
“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鹿夜立刻拒绝，“我想自己赚。”
“傻不傻？”宋闻觉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带着点宠溺，“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吉他我先帮你买，等你下次月考进步三十名，就当是我给你的奖励，怎么样？”
鹿夜看着他，犹豫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两人走到校门口，宋闻觉把车钥匙递给鹿夜：“你先上车等我，我去买两瓶水。”
其实，宋闻觉早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宋闻觉买水回来，看见鹿夜正盯着相框发呆，笑着把一瓶冰可乐递给他：“看什么呢？”
“没什么。”鹿夜接过可乐，打开喝了一口，忽然抬头问，“宋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哥啊？”
宋闻觉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是啊，特别喜欢。”
“那你怎么不跟他好好说？”鹿夜皱着眉，“我哥就是嘴硬，心里其实挺在意你的，上次你生病，他特意请了半天假去看你，回来还问我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宋闻觉心里一暖，发动车子：“急什么，慢慢来，我总能让他心甘情愿点头的。”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气氛格外安静。鹿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忽然觉得，让宋闻觉来开家长会，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而此时的艺术博物馆里，鹿言澈刚忙完灯光调试，拿出手机想问问家长会的情况，就看见宋闻觉发来一张照片——鹿夜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拿着可乐，笑得一脸灿烂，配文：“搞定，鹿小少爷答应好好上课，不偷偷打工了，下次月考目标进步三十名。另外，他说你很在意我，什么时候兑现承诺，认我这个‘老公’啊？”
鹿言澈看着照片里鹿夜的笑脸，又看了看宋闻觉的消息，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一行字：“等鹿夜进步三十名再说。”
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看向展厅——灯光已经调试完毕，一幅幅画作在冷光源下呈现出最完美的状态。他忽然觉得，有宋闻觉帮着照看鹿夜，好像也没那么不放心了。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宋闻觉开着车，载着鹿夜往家的方向走，车内的音乐轻轻流淌，偶尔传来两人的笑声，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陪伴与守护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