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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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子枫坐在急诊室的外面，看着昏迷的周寻和骨折的柳清澈被医生推了进去，随后那个被打晕的男生也被送进去。
南子枫的脸上还沾着周寻刚刚留下的血迹，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走廊里，苍白的灯光压低了墙面。
“你没事吧？”一个匆忙的护士过去，看着双手沾满血的南子枫，停下脚步问他。南子枫麻木的摇了摇头，然后目光追随着护士匆忙跑进急诊室。
他坐了一会，一片空白的脑袋里才浮出一些指令，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他要去给苏穗和周妈打电话，告诉她们周寻和柳清澈的事情。
南子枫颤抖的走向护士台，护士看见他满手都是血迹，立刻递给他一张消毒湿巾。南子枫盯着手上的血迹，上面的伤痕似乎和过去的灼伤痕迹重合，他只觉得脑袋一沉，差点晕过去。
“要打电话吗？”护士看着南子枫一直盯着前台的座机电话，把座机推到他面前。
南子枫拿起听筒，手指一顿一顿的按下苏穗的电话号码，然后将听筒放到耳朵边。
“喂，哪位？”苏穗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快活，南子枫举着听筒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喂？听得见吗？喂喂喂！”苏穗看见对面一直不吭声，就准备挂断电话。
“苏穗……”南子枫想了半天，却只能带着哭腔喊出苏穗的名字。
“黑乌鸦？怎么了？”苏穗一听是南子枫，声音都变大了，“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拿谁的手机打的电话？”
南子枫深吸一口气，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哭得越来越明显了，“他妈的……这是医院座机啊……”
“医院！？你怎么了？”苏穗的声音变成了一声惊叫，“你现在在哪家医院？”
南子枫语无伦次的说不清楚，勉强报出医院地点，就用力拍下电话。他左腿猛的抽痛，一个重心不稳摔在地上。护士赶忙过去把他扶起来坐下，“真不需要医生吗？”
南子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没回答护士的问题，他看着护士台上的电话。他已经没法再站起来，有勇气打电话给周寻妈妈了。
苏穗赶过来的时候，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的拖鞋几乎要掉了，他看见南子枫身上的血迹，差点一没有喘上来。
“你去杀人了吗？这么多血？！”苏穗看着大门紧闭的急诊室，看着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南子枫。
南子枫听见苏穗的声音像是有延迟一般的缓缓抬头。他在看见苏穗的那一刻瞬间泪水涌出眼眶，像一个小孩一样扑进苏穗怀里。
“怎么办……！”
苏穗把手搭在南子枫的肩上，像以前一样温柔的询问他，“怎么了，子枫？”。要是放在小时候那个倔强的南子枫身上，苏穗的这种行为只会换来他的嫌弃，不过现在南子枫是真的需要她了。他再怎么说还是孩子……
“周寻被人用刀砍了！”南子枫把眼泪全部擦在苏穗的睡衣上面，很快苏穗就可以感觉到肩膀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南子枫咽呜地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苏穗安抚好他的情绪之后，拿起手机给周寻和柳清澈的妈妈打电话。
最快赶过来的是周寻妈妈，她一看见坐在那里的南子枫一身狼狈，不顾护士的阻拦冲过去，哭喊着把南子枫抱在怀里，嘴里破口大骂，“到底是谁家的崽子这么没素质，家里人都是畜生吗？！生出来的孽种尽害人……！”
南子枫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道歉，只是窝在周妈的怀里发抖，“对不起，阿姨……”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柳清澈被扶着走了出来，后面是陷入昏迷的周寻躺在病床上推出去。
“麻烦家属过来一下！”医生喊了一声，周寻准备被推进病房。
周妈立刻走了过去，柳清澈的家长还没到，苏穗先替了上去。南子枫一看见换了病服的周寻满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踉踉跄跄的跟上去扒在床沿边，看他领口里若隐若现的绷带。
南子枫一直跟到病房里，看着周寻被搬到另一张床上，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
“白痴……怎么能命都不要了……”南子枫狠狠地踢了一脚病床，“等那个小子醒了，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黑乌鸦……”周寻缓缓睁开眼睛，“什么吃不了兜着走……？”
南子枫似乎没想到周寻居然醒的那么快。他立刻站起身准备去叫医生，“你怎么这么快醒了？是不是身上又疼了？”
“不要去……！”周寻微微起身拉他，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绷带上渗出血丝，南子枫像是触电一般停下脚步，“我早就醒了……在救护车上我就醒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南子枫坐到床边，让周寻可以更好的拉他的手。
“摸摸我……”周寻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因为我想看黑乌鸦浑身上下的在救护车上擦眼泪，还把血弄得满脸都是……真可爱……”
“没想到看着看着，就到医院了……那些医生和护士可真可怕……把我按着好痛……”
南子枫这次没说难听的话拒绝周寻的请求，他用手温柔地从周寻耳后的碎发开始，一直顺着耳根慢慢往下，然后亲昵地蹭了蹭他苍白的脸颊。
指尖划过干裂的唇瓣时，周寻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南子枫快手的把手移动到脖颈处，稍稍用力地按压他的喉结，“可别得寸进尺，不许舔！白痴……”
周寻轻轻扯了扯嘴角，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他的手指，“你之前摸煤球是不是也这么让它舒服……还好煤球走丢了……”
“白痴是柠檬精！煤球就是被你扔了！”南子枫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
“我真的没有……你不要哭……”周寻一下子慌乱了起来，要伸手给他抹掉眼泪却被拦住了，“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回来……”
南子枫摇了摇头，继续抚摸他的脸颊，“不是因为煤球……只是一想到你要是真的死了，像煤球一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不会的……”周寻看起来很累，眼皮开始打架，“我没有任何理由会主动离开你，我的黑乌鸦……”
南子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白痴……晚安。”
周寻仍然不愿意闭眼，指了指南子枫的嘴唇，露出一个祈求的表情，“亲亲……”
“你这个家伙……真是没疼死你！”南子枫无奈的摇了摇头，微微俯下身体，刻意避开周寻受伤的部位，吻了一下他微凉的嘴唇，“好了，晚安白痴……”
南子枫在床边坐了一会，周寻的妈妈好半天才进来，走到南子枫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没受伤吧，小南？”
南子枫摇了摇头，看着周妈一脸关切的眼神，心里一阵酸疼，“医生怎么说……？”
周妈笑了笑，一脸无奈的看着已经睡熟的周寻，“他呀？只是肩上划开了一个口子，已经缝上了。到时那个和他干架的男孩，被打成脑震荡了，不知道这个医药费会不会算到我们头上呢……”
“是他们……”南子枫着急的站起来，却被周妈按回椅子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周妈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你现在回家去休息吧，然后明天放学送些换洗衣服吧？”
南子枫点了点头，起身出去。
周妈代替他坐到床边，拉起儿子的手放到唇边，“我的好宝贝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黑乌鸦同学？你这是要逃晚自习？”俞楠放学执勤一下子就抓住在校门口鬼鬼祟祟的南子枫。
南子枫一看见他只能痛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偏偏在他最需要逃课的这一个星期执勤。南子枫耸了耸肩丝毫不打算跟俞楠说什么闲话。
“最近你们都怎么回事？”俞楠一脸狐疑的看着南子枫书包里面塞的鼓鼓囊囊的，“周寻今天中午请假，澈姐又不来了，问苏穗她就吊儿郎当的……你呢，平时书包恨不得都塞在桌肚里面，现在居然背这么大一包，怎么？打算逃课，去发愤图强了？”
南子枫撇过头，看着他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关你屁事？我和你很熟啊？”
俞楠温柔的笑了笑，“我可给你补过课，南子枫同学？”
南子枫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那又怎么样？我逃课关你屁事？”
俞楠眯起眼睛，把手里的记分册在南子枫的眼前晃了晃，“请假离开需要登记……否则会被处分。”
南子枫刚想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请假，但是他瞬间反应过来俞楠这个恶心吧啦的家伙是要给他开后门，他龙飞凤舞的在册子上签了名字，然后飞快地冲出校门。
南子枫刚好赶上一班可以去市医院的公交车，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突然的手机提示音让他吓了一跳。
平时他的手机都是静音，基本上就是一个摆设，要不是因为周寻住院，南子枫收到的消息几乎是已读不回，要么就是三天前的消息他刚刚看到，然后回给对方一个哦。
南子枫划开手机，以为是周妈或者周寻又有什么事情。弹窗上是苏穗的名字——「我觉得马上会有麻烦。」
“有麻烦……？”南子枫喃喃自语，看向窗外不打算回复这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下一条消息，「果然逃课了……」
苏穗的信息接踵而至，「如果没了周寻，你还能好好活吗？」
南子枫眉头一皱，打开聊天框飞快的打下一串字，「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穗：没什么意思，就是说周寻不要你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南子枫：又搞去年夏天那招？」
「苏穗：别这样，这次没有美味的冰棍，我很严肃！」
「南子枫：神经病。」
看着聊天框上的正在输入，南子枫不由得握紧手机，最后到站，苏穗也没再发信息过来了。南子枫随手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快步从后门下了车。
南子枫抱着那一大包东西，找到周寻住的地方，刚刚走到病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时，南子枫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即使是混合病房，南子枫也可以敏锐的听出来，那是周妈罕见的发脾气的语气。
“你以为我很情愿吗！”周妈的声音感觉比较远，应该是站在窗边。
“妈，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周寻的声音听起来像瘪了气的气球，听起来都在颤抖，“我真的不想回去……”
南子枫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两个人瞬间收声，周妈带着笑容坐在床边削苹果皮，周寻靠在床头看闲书。
仿佛刚才的一切，是南子枫站在门外的幻听。
“小南来了？”周妈看见南子枫过来，立刻放下水果刀，接过他手里的书包。
南子枫坐到床的另一边看着周寻，他的目光在书上游移了许久，然后才缓缓抬头，扑进南子枫的怀里，“黑乌鸦！我好想你啊！”
南子枫稍微和他保持一些距离，用手稍微拨开一下周寻的病号服，看着里面护士刚刚换新过的绷带，“可以吗？还能拉琴吗？”
周寻微微发愣，好像没想到南子枫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柳清澈和俞楠恐怕要弃赛了……”南子枫用指尖轻轻触碰绷带包裹的地方，然后反复摩挲，“要是我们也弃赛，今年枫口还是拿不到奖……”
周寻像是被电击打一样，一下子攥住南子枫的那只手，“黑乌鸦……”
“最后，结果还是这样……”南子枫把头扭开，不敢注视周寻的目光，“不尽如人意……”
周妈整理换洗衣服的动作停下来，怔怔的回头看着在病床边上的两个孩子。之间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连接纽带，这纽带现在好像已经变得若隐若现将要消失一般，让人心揪着疼痛。
“我一定会上场！”周寻用力捏了捏手中纤细的手指，然后露出往日最让南子枫安心的笑容。
南子枫笑了起来，站起身准备离开，“我去看看澈姐，马上回来……”
柳清澈的病房在楼上，南子枫走到病房门口，看见唐耀和齐樾抱着果篮和鲜花站在床位。柳清澈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南子枫直接推门进去，把手搭在齐樾的肩上。
“怎么样？唐耀有没有失控？”南子枫瞟了一眼脸颊通红的唐耀。
齐樾叹了口气，在南子枫的腰上掐了一下，“唐耀刚刚还在发脾气啊，你又提这些破事，有意思吗？”
柳清澈捂着嘴，安慰唐耀一切都没什么事了，“话说黑乌鸦怎么也来了？又逃课了一个？”
南子枫扯了扯嘴角，“我刚刚看那个白痴上来，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唐耀愤愤不平的转过身，“苏穗老师说漏嘴了！黑乌鸦你们真有意思，居然还瞒着我！”
南子枫摇了摇头，“告诉你就能避免这一切？到时候你也拿把刀去捅死人家就有意思了……”
唐耀被怼的说不出话，齐樾指了指门口，“听说大力怪英勇就义挨了十几刀，我们赶紧就去看看他吧！”
南子枫听见那个“十几刀”差点被笑出声，这的确很有苏穗的语言风格。
柳清澈看着唐耀和齐樾走出去，看着仰着头双手环抱的南子枫，“怎么？不好好陪你们家周寻，怎么跑我这来了？”
“话说，事情怎么处理的？你妈怎么说的？”南子枫环顾四周，没有看见柳清澈妈妈的身影，“她怎么不在医院？”
“她赶来的时候都快疯了，哎，又给妈妈添麻烦了，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柳清澈深呼吸一口气，“不过结果还是不错的，孙丽娜被取消了参赛资格，那个混混也被帽子叔叔带走了，就看周寻要不要以故意伤人起诉他索取一些赔偿什么的，医疗费肯定不会算到你们家头上……！”
“怎么样？结果还满意吧？”柳清澈挑眉看着南子枫，“黑乌鸦，我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这没什么好看的，我伤的没有周寻严重！”
南子枫也不管柳清澈欢不欢迎他，长了一张嘴就是用来说难听的话刺激别人的，他直接坐到凳子上，“就来看看某些人多能逞能？把事情都憋在心里，现在究竟有多活该？”
柳清澈这一次没有回怼南子枫，反倒点头承认了，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手，眼里闪过一丝难受和不甘，“说的没错啊，的确挺活该的，梦想已经悄悄的从指缝之间溜走了……”
“你和周寻应该还能上场吧……？”南子枫看着柳清澈抿着嘴唇问他，眼里反倒闪过些许的不快，“你这个人真的挺有病的，还有心情关心我？”
柳清澈耸耸肩，“关心你不至于，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害得周寻和学校……”
柳清澈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南子枫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兔子挂件放到床边，没去看柳清澈一脸震惊的表情，“我捡到了，给你洗干净了……”
南子枫转身欲走，不想让柳清澈再问他什么别的问题了，但是在握上门把手之后还是停下来，“只是……”
“没人能否认花开后的美丽，虽然不得不承认你这次花期结束的实在突然，但每一片凋零的花瓣，都是泥土酝酿的新诗，对吧……”
柳清澈呆滞坐在床上，看着南子枫像逃跑似的离开她的病房。
南子枫逃回周寻的病房，齐樾和唐耀不知道在那里开了什么好笑的玩笑，三个人笑个不停。
“黑乌鸦来了，快闭嘴！”齐樾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拍唐耀的背让他赶紧闭嘴。唐耀被口水呛发的咳嗽，嘴角的笑意却压不下去。
“你们又背着我说我坏话了？”南子枫不紧不慢走过去，一脚踢在唐耀的小腿上面。
“哈哈哈，唐耀也真是的……”周寻立刻摆手，“这件事情现在到此为止！”
南子枫一把揪住齐樾的领子，“你说不说？”
“你就会欺负我！”齐樾好不容易止住笑，看见南子枫炸毛的样子又开始笑了。
直到周妈进来后，几个人对这件事情才作罢了。
为了不打扰周寻休息，南子枫带着另外两个男生准备离开。
“要不要一起坐公交？”齐樾看着越来越近的公交站台指了指。南子枫摇了摇头，“我没有钱了。反正送完东西也没事干了，我直接走回去了。”
唐耀悄悄咪咪的戳了一下齐樾，“正好，干脆我们都一起走吧？”
“你们两个看起来就鬼鬼祟祟的，我才不要。”南子枫瞟了两个人一眼。
齐樾立刻笑嘻嘻的跑到南子枫身边，“黑乌鸦～周寻出院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迎接他出院啊？”
南子枫皱了皱眉，“他周四出院啊？阿姨不就直接接他回家了吗？”
唐耀把手搭在南子枫的肩上，“哎呀，大力怪那么义气替你挡刀，你居然都不办一个party吗？”
南子枫扯了扯嘴角，将唐耀的手从自己肩上拍开，“Party？You're kidding me, right?”
齐樾立刻用手比了一个叉叉放在胸前，“You're wrong!”
“Are you mentally retarded?”南子枫不耐烦的加快脚步，“I'm not interested in these!”
“行了行了！别说洋文了！”唐耀追上去拖着南子枫的脚步，“什么you什么me！就说干不干！？”
“干！”（齐樾）
“随便……”（南子枫）
齐樾左拳砸到右掌上，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那就这么办吧！”
唐耀和齐樾刚刚还说要和南子枫一起走，居然一瞬间消失了，南子枫叹了口气还是慢慢向前走。
天边的黄昏将被无尽的浓稠的夜色吞噬，将一丝丝奢求来的微光掠夺，南子枫像一条断鳍的鱼，在数不尽的人海中漂到未知之境。
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像鲸鱼搁浅，还是最后失血后归于海底。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