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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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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清晨，阳光穿透薄雾，在潮湿的空气中形成朦胧的光晕。
叫醒陈睿的不是往日的汽笛，而是手机在木质床头柜上持续不断的嗡鸣，沉闷而急促。
他摸索着抓过手机，屏幕的冷光在昏暗中有些刺眼。
是那个临时拉的“团建备战小组”群聊，信息已经炸开了锅。
[柏潇然：@全体成员各位老板，醒醒！半小时后店门口集合，开作战会议！]
[吴晨熙：（分享了一个“火烧眉毛”的表情包）]
[罗夏岚：收到，已出门，巷口那家蒸糕味道不错，我带点过去。]
[何其络：1（一个言简意赅、仿佛从睡眠深渊里抠出来的回复）]
陈睿揉了揉脸，驱散最后一点睡意，昨晚阳台那句“晚安”带来的微妙情绪，迅速被屏幕荧光投射出的紧迫感取代。
他快速打字回复：“马上到。”
半小时后，烧烤店门口。
卷帘门只拉开了一半，内部还沉淀着昨夜未散尽的、混合了油烟、香料和清洁剂气味的沉闷空气。几个人就着清晨清冽的天光，或靠或坐在门口沾染了油渍的小板凳上。
罗夏岚带来的蒸糕冒着微弱的热气，很快在凉爽的晨风中消散。
远处传来垃圾车压缩废品的沉闷轰鸣，以及早市隐约的喧哗。
“三十多人，我们这店腹地肯定不够。”
柏潇然最实际，咬着软糯的蒸糕，目光扫过店内逼仄的空间。
“外面空地可以利用。我查了，下周五大晴天，夜间无降水，风力二级。”
吴晨熙亮出手机屏幕上的天气预报，数据详尽，“需要准备防风的灯串和固定桌椅的配重。”
何其络头发微乱，眼睑下带着浅淡的青黑，眼神却已恢复锐利：“桌椅、餐具、额外的冷藏设备、至少两个备用烤炉……都得租，预算，”
他顿了顿，指尖在手机计算器上快速点划，“会很难看。”
“但回报可能远超投入。”陈睿接话，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菜单要重新设计，新品和经典款搭配，出餐流程必须标准化，不然高峰期肯定崩。”
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中短暂停留。“我做两份套餐方案让赵学长他们选，提前锁定需求方便备料。”
罗夏岚拿出平板电脑，屏幕光映亮她认真的脸庞。“好！”
“租赁和采购交给我，砍价是我的天赋技能。”
吴晨熙摩拳擦掌。
“我和睿哥主攻后厨，大批量预制和火候控制是难点。”柏潇然甩了甩手。
“还得找两个可靠人手，搬运、传菜、清洁，缺一不可，还有，直播停一停吧，这几天也忙不过来，我去跟他们说一下。”
何其络看向陈睿，陈睿点头，注意到何其络耳后那道浅疤在晨光中似乎更明显了些。
“人手我来解决，有两个学弟刚考完试，手脚麻利，信得过。”柏潇然揽下任务。
晨光渐强，将几人忙碌讨论的身影投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隔壁店铺拉响卷帘门的尖锐噪音穿插在他们的讨论声中，城市的苏醒清晰可闻。
接下来的几天，小店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轰鸣着高速运转。
陈睿和何其络沉浸在批发市场潮湿拥挤的过道和自家后厨灼热的烟火气里。
他们放弃了“小红”拉货，选择了效率更高的送货服务，但“小红”并未失业，承担起了运送租赁桌椅、调料桶、一次性餐具等零散物资的任务。
那声“倒车请注意”的电子女声时常在店门口响起，与砍价声、搬运的碰撞声、以及后厨永不间断的抽油烟机轰鸣声交织成忙碌的交响。
后厨逼仄，空气闷热粘稠，弥漫着浓烈的复合香料、油脂和炭火气味。
陈睿反复试验着大批量腌制和烤制的工艺。
原本小锅小灶的精妙平衡，在放大到盆满钵满的规模后极易失准。
肉质的吸水度、香料渗透的均匀性、炭火不同区域的温差……每一个变量都需要重新校准。
“这批鱿鱼，柠檬汁放多了，蛋白质过度变性，烤出来发硬。”
“蜜汁刷料里的糖分在持续高温下焦化太快，边缘苦了。”
失败的试验品堆在角落，但每一次调整的数据都被陈睿仔细记录。
何其络成了固定试吃员，常常被各种半成品塞满嘴，只能靠着眼神和模糊的鼻音表达“还行”或“完了”，然后猛灌冰水冲刷味蕾。
偶尔在烟雾缭绕的间隙，两人因某个成功的批次而短暂对视，嘴角刚扬起一丝笑意，又被下一轮需要处理的食材打断。
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汗水和油烟的洗礼下，悄然沉淀。
周五，团建日。
从午后开始，全员到齐，加上两个年轻的学弟，小店内外陷入一种有序的混乱。
金属桌椅在店外空地咔嗒作响地展开，延展出一片临时就餐区。
备用烤炉架起，黑黢黢的炭块堆叠在一旁。
穿好的肉串、腌制好的海鲜、洗净的蔬菜，分门别类地塞满了每一个可能的冷藏空间和后厨的角落，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丰盛。
吴晨熙调试着拉出来的延长线插座和照明灯串，检查户外音响。
罗夏岚核对着平板上的最终名单，指尖飞快滑动。
柏潇然带着学弟最后一次清点摞成小山的一次性餐具和饮料桶，塑料薄膜被撕开的声音噼啪作响。
陈睿和何其络并排站在后厨门口，望着这片“战场”。
空气中弥漫着生肉、香料和隐约的炭火味。
“像不像等待攻城槌撞上来？”
何其络用肩膀碰了碰陈睿，声音有些干涩。
“像。”陈睿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里充满了备战的味道，“准备好了？”
“必须的。”何其络咧嘴，露出白牙，眼神亮得灼人，“让‘陈大师’的秘制新品征服他们！”
傍晚时分，夕阳给街道铺上一层暖金色的余晖。
赵启明组队的员工们说笑着陆续抵达，安静的街角迅速被嘈杂的人声和挪动椅子的声音填满。
赵启明最后到来，西装革履，与周围的休闲格调形成鲜明对比，但他神情放松，笑着与何其络、陈睿握手：“阵势不小啊，何老板，陈老板。”
“尽力而为，赵学长多多包涵。”何其络回应得体。
炭火终于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炭块，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青烟袅袅升起，混合着逐渐浓郁的烤肉香气，瞬间激活了所有人的食欲和气氛。
第一批烤串出炉，滋滋作响地冒着油光，被快速分送至各桌。赞叹声、欢笑声响彻夜空。
“这虾！太特别了！”
“鸡翅绝了！再来一份！”
“烤香蕉！没想到啊！”新品备受好评。陈睿和何其络化身高速运转的核心，守在灼热的烤炉前，汗水顺着额角、鼻尖不断滴落，在烤炉边沿激起细微的“刺啦”声。
手臂机械般地翻动、撒料。
学弟们穿梭如织。
柏潇然声嘶力竭地协调着订单顺序。
吴晨熙和罗夏岚照顾着各桌需求，笑容满面。
忙碌，像一场精准的舞蹈，虽然急促，却节奏分明。
高潮时段，意外猝不及防。
那台最老的烤炉在持续的高负荷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火苗骤然熄灭，再无反应。
“糟了！”陈睿心里咯噔一下，看着身后积压的订单单子，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何其络立刻转头，脸上被炭火烤得通红。
“老伙计罢工了。”陈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急。
等待的客人开始投来探寻的目光，气氛出现了一丝凝滞。
何其络眉头紧锁，目光飞快扫视，猛地定格在墙角的红色三轮车上。
“你顶住我那边，两台并一台，挤着用！”他对陈睿快速说道，语速快而清晰。
“你呢？”何其络没有回答，而是大步冲向“小红”。
利落地清空车斗，又从店里扛出那个备用的便携燃气烤炉和一个小燃气罐，稳稳安置在三轮车平坦的车斗里。
“你……？”陈睿愕然。“移动烧烤堡垒，没见过？”何其络拍了拍小红的车把，汗水从他下颌线滴落，他却笑得张扬，“赵学长！各位！来个特别环节——街头风味，即时传送！”
他大声吆喝着，成功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在众人好奇又兴奋的注视下，他点燃燃气炉，蓝色的火苗窜起。
他将一部分待烤的肉串挪到车斗操作台上，熟练地操作起来。
他甚至即兴模仿了一句：“烧烤请注意！美味倒计时！”
全场顿时爆发出大笑和喝彩。
危机变成了助兴的高潮。
陈睿看着在三轮车后那个被烟火气和灯光笼罩的身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快速地跳动了一下，那感觉清晰得无法忽视。
他深吸一口混合着焦香、烟火气和夜晚凉意的空气，转身更加专注地投入眼前的烤炉。
危机被化解，气氛甚至比之前更加热烈滚烫。
喧嚣终散。
送走最后一位心满意足、打着饱嗝的客人，留下的是杯盘狼藉的战场和弥漫不散的浓烈油烟烤肉气味。
所有人都像被抽空了力气，东倒西歪地靠着墙壁、瘫在椅子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但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疲惫到极致后的畅快和成就感。
“成了……”柏潇然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何老板……你的移动堡垒……封神了……”吴晨熙有气无力地笑着调侃。
何其络摆摆手，连得意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是嘴角勾着笑。
陈睿拿起两瓶冰水，走到他身边，递过去一瓶。
瓶身冰冷，瞬间沁湿掌心。
“谢了，”何其络接过，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痉挛，“刚才……”
“配合默契。”陈睿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何其络抬头看他，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角，眼睛在疲惫中依然很亮：“嗯。默契。”
两人并肩站着，望着伙伴们开始缓慢地收拾残局。
夜空下，灯光映照着满地竹签、油渍和空杯盘，空气里饱和着复杂的味道，疲惫而欢欣。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与满足并未持续多久。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夜晚的相对宁静！
紧接着，是两道异常明亮、近乎惨白的车头灯柱，像两把利剑，猛地刺穿街道的昏暗，毫无征兆地、直直地、精准地打在并排站着的陈睿和何其络身上！
强光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视野，让他们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瞳孔急剧收缩。
那辆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街口，引擎没有熄火，发出低沉而压抑的轰鸣，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充满了不祥的压迫感。
车门，“咔哒”一声，猛地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