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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邪祭惊魂灯焰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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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毒蛇般的眼睛骤然射来,带着冰冷的恶意和一丝惊疑,瞬间锁定了凌雪辞与谢微尘藏身的阴影拐角!
被发现了!
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凌雪辞反应快如闪电,一把将谢微尘向后猛地一推,同时腰间佩刀铿然出鞘,刀光如一道冷电,并非劈向那南疆老者,而是狠狠斩向身旁岩壁上一处看似不起眼的支撑点!
轰隆!
碎石簌簌落下,一块巨大的岩石被他精准的刀气震得松动坍塌,瞬间堵塞了小半条通道,烟尘弥漫,暂时阻隔了对方的视线和攻击路线。
“走!”凌雪辞低喝,声音急促却不慌乱。
然而,那南疆老者——极可能就是乌燐本人——岂是易与之辈?几乎在凌雪辞出刀的同时,他干瘦的手爪一扬,数道乌光带着刺耳的尖啸破开烟尘,直射两人!那乌光并非实体暗器,而是由浓郁死气和怨念凝结的邪咒!
速度太快,角度刁钻,几乎封死了所有退路!
谢微尘被凌雪辞推得踉跄后退,眼见那诡异乌光袭来,神魂深处的古灯受到极致邪秽的刺激,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抗拒之意!他几乎是本能地抬手,袖中一点微不可察的金芒一闪而逝!
嗤!
冲在最前面的那道乌光撞上那点微薄金芒,竟如同冰雪遇阳般瞬间消融了大半,残余的力量擦着谢微尘的耳廓飞过,带起的阴风刺得他皮肤生疼。
但另外几道乌光已至凌雪辞身前!
凌雪辞刀势已老,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击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体内那丝融合了古灯暖意的冰寒剑气自发流转,周身气息骤然一凝,竟于不可能处硬生生扭转身形,刀锋回旋,划出一道圆融的弧光!
叮叮叮!
几声极其轻微却刺耳的脆响,那几道邪咒乌光竟被他险之又险地格挡开去,但巨大的冲击力也震得他气血翻涌,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持刀的手臂微微颤抖。
那乌燐显然没料到这两人竟能挡住他含怒发出的邪咒,尤其是其中一人似乎还蕴含着某种令他极为厌恶的净化之力。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祭坛周围的血光骤然暴涨,那两名杀手也厉喝着扑了上来!
“拦住他们!”乌燐用生硬的官话嘶吼,枯瘦的手爪再次抬起,更强大的邪力开始凝聚。
不能恋战!一旦被缠住,等乌燐邪术完成,后果不堪设想!
凌雪辞眼神一厉,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探手入怀,似乎掏出了什么东西,狠狠砸向地面!
噗!
一声闷响,一大团浓烈刺鼻的、带着硫磺味的黑烟猛地爆开,瞬间弥漫了整个矿道,彻底隔绝了视线,连神识感知都受到严重干扰!
这是陈拙交给他们的保命之物之一——“地火瘴”,模拟南疆沼泽毒瘴制成,能极大干扰修士感知。
“这边!”凌雪辞的声音在浓烟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精准地抓住谢微尘的手腕,拉着他向矿洞深处、而非来路冲去!
谢微尘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手腕上传来的力量极大,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坚定,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掌心因方才格挡邪咒而残留的细微震颤和…一丝湿热的血迹。
浓烟中传来乌燐愤怒的咒骂和杀手们咳嗽、碰撞的声音。
凌雪辞对方向的判断极其精准,即使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依旧凭借着对气流和脚下地面的细微感知,拉着谢微尘在错综复杂的矿道中飞速穿行,很快便将身后的喧嚣远远甩开。
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追兵的声音,两人才在一个狭窄的岔道死角停下。凌雪辞松开手,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剧烈地喘息着,压抑的咳嗽声从喉间溢出,显然刚才强行格挡邪咒和催发剑气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谢微尘也靠在另一边岩壁上,心脏狂跳,呼吸急促。地火瘴的黑烟已经散去,周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凌雪辞压抑痛楚的喘息,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尘土味、以及一丝极淡的、从凌雪辞身上传来的血腥气。
“你……又受伤了。”谢微尘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为什么总是“又”?
旁边沉默了一下,才传来凌雪辞略显沙哑的声音:“小伤,无碍。”
又是这句话。谢微尘抿紧了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无力感。他总是这样,将所有事情一肩扛下,受伤、遇险、布局、突围,仿佛不知疼痛,不会疲惫。
黑暗中,一阵窸窣声,是凌雪辞在取伤药。但他似乎伤在了手臂或肩背难以够到的位置,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吃力。
谢微尘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地伸出手,循着声音和那丝极淡的血腥气探去。他的指尖先是触碰到冰冷潮湿的岩壁,然后,碰到了一片温热紧绷的衣料——是凌雪辞的后肩部位。
凌雪辞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的动作。
谢微尘的手指也顿住了,指尖下的肌理绷得像铁,透过破损的衣料,能感受到一道深刻的、仍在渗血的灼伤痕迹,边缘还残留着令人不适的阴冷邪气。是那邪咒造成的!
“你……”凌雪辞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错愕和紧绷。
“别动。”谢微尘打断他,声音低而坚持。他从自己怀中取出陈拙给的、效果更好的金疮药,拔开塞子,凭着感觉,将冰凉的药粉小心地洒在那道伤口上。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因为黑暗而偶尔碰到完好的皮肤,引得手下绷紧的肌肉微微抽搐。但他做得极其认真,仿佛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凌雪辞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黑暗中,只有药粉洒落的声音和两人逐渐平复却依旧清晰的呼吸声。一种极其古怪的氛围在狭小黑暗的矿道里弥漫开来,混杂着血腥、药味、以及一种难以定义的紧张。
当谢微尘的手指最后一次无意间擦过伤口旁的皮肤时,凌雪辞几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
药上好了。谢微尘收回手,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那灼热与紧绷的触感,以及……一丝极细微的、属于对方的颤抖。他有些不自在地蜷起手指,低声道:“好了。”
“……多谢。”良久,凌雪辞低沉的声音才响起,比平时更加沙哑,仿佛这两个字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的。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的沉默,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斥着猜疑和隔阂,反而有种莫名的……粘稠和躁动。
为了打破这令人心慌的寂静,谢微尘摸索着从袖中取出那盏小小的引航灯。微弱的、带着一丝暖意的光芒亮起,勉强驱散了咫尺之间的黑暗,也映亮了两人此刻都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
凌雪辞迅速移开了视线,侧脸在微光下显得轮廓分明,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他肩上的伤口已经被药粉覆盖,但破损衣物下露出的肌肤和隐约的血迹依旧刺眼。
谢微尘也低下头,看着引航灯那稳定却微弱的光晕。
“那乌燐……祭炼幽烬晶,恐怕所图极大。”谢微尘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嗯。”凌雪辞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冽,但仔细听,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以生魂血祭,增强其邪力,必是用于极其阴毒可怕的阵法或邪术。或许……与宗祠下的那块碎碑有关。”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的主要据点,或者……弄清他们下一步要将这些邪晶运往何处。”
引航灯的光芒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照亮着方寸之地,也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靠得极近。
“休息片刻,再找出路。”凌雪辞闭上眼,继续调息,试图尽快恢复战力。
谢微尘嗯了一声,也靠着岩壁坐下,将引航灯放在两人中间。
微光摇曳,映照着两张同样年轻却背负着沉重秘密与过往的脸庞。黑暗中,危机四伏,前路未卜。但在这短暂而脆弱的静谧里,某些冰封的东西,正如同地底悄然流淌的暗河,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开始微微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