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雨夜里的风筝 ...
-
七月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傍晚时分，原本还亮着的天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顺着窗户玻璃往下淌，风裹着雨丝撞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把客厅里台灯的暖光都衬得晃荡起来。
时贤趴在书桌前，手里攥着铅笔，却半天没在作业本上写下一个字。他的目光越过摊开的数学题，落在窗外——院子里的梧桐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树叶上的水珠砸在地面的水洼里，溅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桌角的老鹰风筝还摆在那里，是昨天他特意从衣柜顶上拿下来的，可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放风筝的计划自然落了空。
“贤贤，出来吃西瓜啦！”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点轻快的笑意。
时贤应了一声，把铅笔往桌上一扔，起身往客厅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时延坐在小板凳上，正低着头帮妈妈分西瓜。他的动作很轻，指尖捏着西瓜皮的边缘，把切好的西瓜一块块放进盘子里，每一块都摆得整整齐齐，连西瓜籽都仔细挑了出来。耳朵上的助听器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来，贤贤，这是你最爱的无籽瓜。”妈妈拿起一块最大的西瓜，递到时贤手里，又转头对时延说，“延延也吃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凉丝丝的。”
时延点点头，拿起一块小一点的西瓜，小口小口地吃着。他吃得很小心，果汁顺着嘴角往下流，他赶紧用手背擦掉，生怕滴在衣服上。时贤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想起昨天那个苹果——这个男孩好像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像怕打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延延，你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西瓜呀？”妈妈坐在时延身边，轻声问他。
时延嘴里还含着西瓜，听到妈妈的话，赶紧咽下去，然后小声说：“没……没有，以前奶奶只会买小西瓜，一次只买一个。”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到别人，说完还下意识地看了时贤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妈妈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时延的头，没再说话。客厅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啃西瓜的声音，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沉闷。时贤咬着西瓜，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人没吃过 big 西瓜，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吃完西瓜，时贤回到房间，继续对着作业本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笃笃笃”的敲门声，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他。
“谁啊？”时贤问。
门外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阵轻微的“滋滋”声——是助听器碰到衣服的声音，然后是时延小声的回答：“是……是我，我能进来吗？”
时贤愣了一下，没想到是时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时延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盘子，盘子里放着两块饼干，是时贤最爱吃的巧克力味的。
“妈妈让我给你送牛奶和饼干。”时延把牛奶和饼干放在时贤的书桌上，小声说，“牛奶是温的，不会烫嘴。”
时贤看着桌上的牛奶和饼干，心里突然有点暖。他想起昨天时延放在餐桌上的苹果，想起今天他帮妈妈分西瓜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弟弟”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谢谢。”时贤小声说，这是他第一次对时延说谢谢。
时延听到时贤的话，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嘴角也微微向上扬了扬，可很快又低下头，小声说：“不用谢。”说完，他就转身想走。
“等一下。”时贤突然叫住他。
时延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时贤，眼里带着点不解。
时贤指了指桌角的老鹰风筝，说：“明天如果不下雨，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时延听到时贤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用力点了点头，说：“好……好啊！”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激动，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一点。
看着时延开心的样子，时贤的心里也有点高兴。他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温温的牛奶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到了心里。
第二天早上，雨果然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把地面的水洼照得亮晶晶的。时贤一早就醒了，他洗漱完，就拿着老鹰风筝跑到客厅，想叫时延一起去放风筝。
可客厅里并没有时延的身影，只有妈妈在厨房做饭。
“妈妈，时延呢？”时贤问。
妈妈从厨房探出头，说：“延延在院子里扫地呢，你去叫他吧。”
时贤跑到院子里，果然看见时延拿着一把小扫帚，正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和积水。他的动作很认真，把每一片落叶都扫进簸箕里，连角落里的积水都用抹布擦干。耳朵上的助听器在阳光下泛着光，看起来比平时更亮了。
“时延，别扫了，我们去放风筝吧！”时贤跑过去，对时延说。
时延抬起头，看到时贤手里的风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放下扫帚，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好，我去拿鞋子。”
很快，时延就穿好鞋子跑了出来。他们拿着风筝，往附近的公园走去。路上，时贤走在前面，时延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妈妈准备的水和零食。
到了公园，时贤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开始组装风筝。时延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时不时地帮时贤递一下工具。等风筝组装好，时贤拿着风筝线，试着跑了几下，可风筝总是飞不起来，要么刚飞起来就掉下去，要么就歪歪扭扭地往一边飘。
“怎么回事啊，昨天还好好的。”时贤有点着急，把风筝往地上一扔，蹲在地上，有点泄气。
时延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风筝，仔细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风筝线……好像有点松了。”他指了指风筝线的连接处，“这里的结松了，所以飞不起来。”
时贤抬头看了看，果然，风筝线的结松了，线都快掉下来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只顾着着急，都没仔细看。
“那怎么办啊？”时贤问。
时延蹲下身，拿起风筝线，开始重新打结。他的手指很灵活，虽然动作有点慢，但打得很结实。很快，风筝线就重新系好了。
“好了，你再试试。”时延把风筝递给时贤，小声说。
时贤接过风筝，试着跑了起来。这次，风筝果然飞起来了，而且越飞越高，老鹰的翅膀在风里展开，看起来威风极了。时贤高兴得跳了起来，手里的风筝线也越放越长。
时延站在旁边，看着天上的风筝，眼睛里满是羡慕。他也想试试放风筝，可又不敢说，只能默默地看着时贤。
时贤注意到了时延的眼神，心里突然有点触动。他把风筝线递给时延，说：“你也来试试吧。”
时延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着时贤，说：“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拿着线，慢慢放，别太用力就行。”时贤笑着说。
时延小心翼翼地接过风筝线，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按照时贤说的，慢慢放线，风筝在天上飞得很稳。他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眼睛里也闪着光，像星星一样。
时贤看着时延开心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他突然觉得，有个“弟弟”好像也不错，至少有人可以陪他一起放风筝，一起玩。
他们在公园里玩了很久，直到中午才回家。路上，时延还在兴奋地说着刚才放风筝的事情，虽然他的声音还是很小，但时贤能感受到他的开心。
回到家，妈妈已经做好了午饭。吃饭的时候，时延还在跟妈妈说放风筝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妈妈看着他们俩和睦的样子，也笑得很开心。
下午，时贤和时延一起在房间里写作业。时贤的数学很好，时延有不会的题目，时贤就会教他。时延很聪明，一点就通，很快就把作业写完了。
写完作业，时贤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漫画书，递给时延，说：“这本书给你看，很好看的。”
时延接过漫画书，眼睛里满是惊喜，他小声说：“谢谢，我以前从来没看过漫画书。”
时贤笑了笑，说：“没关系，以后我有好看的书都借给你看。”
时延点点头，拿着漫画书，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认真地看了起来。他看得很入迷，时不时地会因为漫画里的内容而笑出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时贤能感受到他的开心。
晚上，睡觉前，时贤躺在床上，想起今天和时延一起放风筝、一起写作业、一起看漫画书的事情，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入侵者”成为朋友，更没有想过，这个“弟弟”会给她的生活带来这么多快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笃笃笃”的敲门声。
“谁啊？”时贤问。
门外传来时延小声的声音：“是我，我能进来吗？”
时贤打开门，看见时延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风筝，是用彩色笔画的，虽然画得不是很好，但看得出来很用心。
“这是我画的风筝，送给你。”时延把纸递给时贤，小声说，“谢谢你今天陪我放风筝。”
时贤接过纸，看着上面的风筝，心里突然有点感动。他笑着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时延听到时贤的话，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然后转身走了。
时贤回到床上，把那张画着风筝的纸放在枕头旁边。他看着那张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时延，把他当成真正的弟弟。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房间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美好。时贤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微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和时延一起放风筝，风筝越飞越高飞到了天上，变成了一颗闪亮的星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雨夜里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