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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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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意很慢很慢地勾起了嘴角，语气中带着甜甜的钩子：
“如你所愿？”
陆杰头晕目眩，激动万分：
“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果真，果真来了，我——”
曲意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若不是被绑着，陆杰都要以头抢地了：
“是我的错，是我太无能了，我没用，求你！”
“嘘。”
陆杰立刻闭紧了嘴。厅内摆钟指针“嗒”得一响，申明简出现在了楼梯口，也不知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站了多久。
曲意抬头看着他，两人对视着，沉默着，直到陆杰昏倒在地，申明简才下来翻看了几眼：
“晕了。”
曲意蹙眉问道：“会死吗？”
“放心吧，情绪性昏厥，死不了。”
“我有那么吓人吗？”曲意更不解了。
申明简垂着眼看他，那眼神里似乎有一股风浪在涌动。但曲意毫无察觉似的，恰到好处的疑惑摆放在这儿。他们隐隐形成对峙，看不见的钢丝绳横亘在两人中间，好像谁先动，谁就要跌到深渊里去。
算了，兄友弟恭，尊老爱幼，不要欺负弱小，申明简心里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他伸手揉了揉曲意一头蓬乱的卷发：
“睡觉去。”
日子又平静下来了，没有跟踪偷拍，没有流言蜚语，《怡情画报》销声匿迹，《新海报》上一则南方水灾的新闻，牵出省城以申氏为首，几大集团联合捐款，为国为民。舆论的热点一天一变，救灾赈灾、粮价物价、股市行情、运动赛事、新片上映、明星绯闻，一圈转下来，曲意是谁来着，早就不重要了。
申、陆两家素日来往甚少，而最近申公馆的门都要被陆家人敲烂了。原因无他，陆家人丁稀少，陆老太爷白手起家，据传是西南山匪上岸，大约脏钱挣多了，他家孩子难以养到十五岁。到了陆杰，已是艰难传到了第三代，却只剩下□□公子和陆杰这两个成年男丁。而稀有的陆杰，已经在申公馆“做客”了一个礼拜了。
曲意数了数，来自陆家的拜帖、请帖已有十张，全部被冷处理着。最新一张，是陆家以恒口港谈判邀约申明优，言辞圆软，落款人乃陆天诚，陆杰的亲爹。
曲意问道：
“他们家到底谁做主啊，这个陆天诚说的上话么？”
申明优看了看帖子，叫秘书安排会见行程，说道：
“他们陆家庙小妖风大，手里都有几把刷子。”
曲意不懂做生意，但他可太懂威胁了，他拍了拍陆杰感叹：
“你帮了大忙了。”
陆杰其实早就松了绑，奈何人家不肯走，一心在申公馆里围着曲意转，连打杂都要抢着干，曰“赎罪”。能和曲意一个屋檐下，即使上不了桌，他也能每顿多吃一碗饭。
陆家内斗，几乎未经波折，恒口港的归属顺利落到了申氏头上，港口热热闹闹地放了六百八十八响鞭炮，申明优亲自给集装箱首箱贴上开业封条，并邀请市长举行注水仪式，首航顺利畅通。
而这些，曲意并不关心，他遇到了更大更黏的牛皮糖。自从陆杰哭哭啼啼地被陆天诚带走后，申明简甚觉耳根清净，他近来总有一种领地被入侵的烦躁，杀也不能杀，打也不能留痕迹，就只能偶尔踹一脚出出气。这样持续的不满带来的后果就是他一直一直盯着曲意，一直一直跟着曲意，送他可怜的容易被跟踪的弟弟去学校。也不知道申明简用了什么手段说服了傅校长，一开始，曲意上课，他就在图书馆等着。紧接着干脆应聘成了体育老师，曲意大为不满，嚷嚷着什么走后门，什么自由，但都被申明简暴力镇压下去，指的是每逢体育课至少跑一千米，叫玛利亚女校这个唯一的男女混合班诸位学子在繁忙的学业之余，强身健体，气喘吁吁，筋疲力竭。曲意再也不曾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在公馆里游荡了，每天一沾枕头就着，这让申明简十分满意。
曲意盯着申明简，恶狠狠嚼着麦片与三明治，申明简则吹着口哨哼歌，帮他把泳衣、泳镜、泳帽、浴巾清点一遍，塞进包里。
曲意忍了又忍：
“姐你看他！”
申明优旁观俩兄弟斗法，权当每天放松精神的小剧场了：
“我可管不了他。”
申明简收拾好后，坐过来吃早餐：
“今天有游泳课，我看你忘了拿东西帮帮你，又有错了？”
曲意跟长了刺似的：
“你前天统计谁不上游泳课，我不是举手了吗！”
申明简瞥他一眼：
“好心教你一项求生技能，不要你感恩戴德吧，说两句好话总行吧？”
“姐，你看他！”
“只会重复这一句是不是，我也会啊，姐，你看他。”
“学人精吗！”
“学人精那也好学，不像有的人，不求上进。”
“你自己说的不愿意可以不学啊！”
“那是他们，他们是我学生，你是我弟弟。”
“是弟弟就可以不尊重我意见了吗？”
“谁不尊重你了，都说了我是为你好。”
“啊！我不管，我不学，我讨厌下水！”
“别怕，我今天就给你治治。”
日理万机的申明优充耳不闻，喝完咖啡，优雅地擦了擦嘴，补了补口红，把他两个斗鸡似的弟弟当空气，出门去了。曲意则被申明简卷巴卷巴，塞到车里去学校。
作为新来的体育老师，申明简很快风靡玛利亚女校，点燃了全校热情。又高又帅，网球排球足球篮球十项全能，举手投足之间还非常绅士，可惜的是他只教男女混班，但在户外运动场上，依旧有不少学生组团来欣赏其健美的身姿。
但渐渐的，众人都发现这位老师十足一个魔鬼教官。课堂上他极其严厉，手段层出不穷，运动标准瞬间拉高全校。病假、生理假可以请，但谁妄图偷懒撒谎，竟能被其一眼拆穿，真可谓行走的测谎仪。众生皆云“这就是敢死队的含金量吗”。
当然，申明简是不是敢死队出身没人知道，他谦虚地自认还是非常民主的。比如游泳课，不愿意学的可以举手退出，曲意举手不算。游泳课他来教男学生，女学生则在另一处泳池，由原本的女教师来上课，曲意举手表示大家都说自己长得像女孩子，也要去那边上课。这话一出，全班都惊悚地盯着他，更有人偷偷瞄他下半身。申明简都被他气笑了，抽出粉笔头砸向那几个乱瞟的学生，弹无虚发。曲意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坚持着，搞得别的同学犹犹豫豫，竟不确定他到底算不算在耍流氓。
一切的抗议在绝对力量面前通通无效，申明简提小鸡似的把他丢到换衣间，一边盯他换衣服，一边又吹了个口哨，曲意气得脸通红。
“好了，你看，全遮住了是不是。”
申明简把他掰到镜子前。一般男子游泳都是一条泳裤，而曲意身上的，是申明简订做的半袖中裤分体泳衣，将那些不便显露于人前的疤痕全部完美遮盖。
曲意甩开他，跑到泳池旁与同学集合。
等到申明简上场，原本还在跟曲意拌嘴，说他女气扭捏的男生们都停下了，曲意也没忍住多看了申明简几眼。
一身流畅的肌肉，健康的麦色，窄腰宽肩，上有几条疤痕交错。
“太帅了！”
“老师求带，怎么练的！”
“老师，拍不拍电影啊，我家最近在投资一部新戏！”
申明简被他们吹捧得哈哈大笑，曲意狠狠瞪了瞪这个邀请拍电影的，这人也曾撺掇曲意去拍他家电影。
玩闹归玩闹，正事不能少。上起课来，申明简又恢复了他的魔鬼本质。统一热身后，两人一组一块浮板，会的带不会的，每个步骤都由申明简示范，再由曲意做一个反面教材，互相扶助练习。
是的，曲意自从进了玛利亚女校，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除了体育课。而申明简任教以来，曲意的四肢不协调日益呈现，经常被申明简充当典型。
申明简总是指着曲意说道：“看看，他这个姿势最容易抽筋，大家要避免。”
常常此话一落，曲意就要抽筋了。
游泳其实很简单，部分学生是会的，只需要申明简纠正指点一下泳姿，正确发力。不会的学生多接触水，只要没有畏惧心，也能在三四节课内学会。
以上并不包括曲意。
曲意怕水，踩进水池就开始四肢僵硬身子变沉。一周仅一节游泳课，一个多月下来，只有曲意还在池边扑腾。
那电影公子游过来安慰他：
“没事儿，咱以后不下水就好了嘛。”
另有同学也说道：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连这一向最喜摇头晃脑，大道理信口捏来的腐儒都能在泳池里畅游，曲意冷哼一声懒得理会。
而这节课上，申明简宣布了于其他学生而言是喜讯，于曲意是噩耗的考核：
“元旦有一场大雪，游泳馆的供暖效果会受到影响，因此傅校长决定，将于元旦前夕进行游泳考核，纳入期末成绩。望诸君早作准备。”
离元旦越近，申公馆的餐桌上气氛越凝重。申明优早不耐烦这俩人的冷战了，饭也不愿意跟他们坐一起吃。
这日梁济川送她回来，两人一进门，就见一个坐在沙发上吃饼干，一个立在窗前端了杯茶。
曲意吃得满手满嘴的碎屑，气鼓鼓拿手背去揩脸，让脸上又沾了不少。申明简一派悠闲地赏着窗外几根枯枝。
申明优不愧是一家之主，她拎起手棍似的铜鞋拔子敲了敲地砖：
“开会！”
那两人朝她看过来，她清了清嗓子：
“开会，听不懂吗，要我请啊？”
申公馆的餐厅作为临时会议厅，终于有存在感了，厨娘和管家也一并参会。
申明优致辞：
“阿拉王嬢嬢为申家做了二十几年菜了，上个礼拜跟我告老还乡，讲在这个家里没价值了，没人肯吃饭了。有没有人站出来为此负责的？”
几人不响。
申明优继续：
“李叔前天来跟我道歉，讲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没人理伊了，请人下楼吃饭是不可能的，天天望着一桌菜没人动，倒的时候心口疼得呦。”
王嬢嬢和李叔抹了把老泪，道：
“小姐，我们跟不上时代了，少爷不喜欢我们，早些让我们走吧。”
梁济川在旁边扑哧扑哧乐，申明简是无动于衷的：
“我天天吃饭的好吧。”
李叔立刻道：
“二少爷一个人阴沉沉吃饭，把家里丫头小子吓得不敢吭声，都来跟我闹着要走，这年节头招人难啊！”
曲意头皮都要发麻了，他弱弱举手：
“是我的错。”
王嬢嬢抽泣一声：
“小少爷多少灵秀啊，才养了几两肉出来，又不肯吃饭了，天天啃面包饼干，嬢嬢做饭不合胃口，是嬢嬢的错。”
曲意忙拿手帕双手递上去：
“不不不，嬢嬢做饭天下第一好吃。”
申明优问道：
“那你不吃饭是成仙了？”
曲意绞着毛衣袖口不吭声，申明简嗤了一声：
“叛逆期呢。”
曲意一下子炸毛：
“我讲了不要学么，学又学不会，你还要当期末考核，就是要看我不及格咯！”
“喂喂喂，期末考核我一个平头小老师有权利定伐？讲了是傅校长决定的，听不懂啦？”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申明优又要发作，梁济川挤进来说了句公道话：
“哎呀，不就是游泳吗，你欺负弟弟做什么，开开小灶不就好了。”
“他浮都浮不起来，进了水跟个石头一样，我闭眼给他及格啊，梁教授，你师德在哪里？”
梁济川拍拍他：
“覅急呀，找个泳池，你好好教教小意嘛。”
申明优道：
“我们家都是露天的，冬天不好练。”
梁济川毛遂自荐：
“我在城x有一套别院，修了地下泳池，就是地方窄了一点，学是肯定够的。”
几个人齐刷刷转头盯着曲意，曲意不负众望，撇嘴点头：
“谢谢济川哥，我学。”
“哎呀，”申明优满意地一拍手，“饿了饿了，还没吃晚饭呢，上菜上菜！”
王嬢嬢和李叔就等这句话，乐乐呵呵摆桌。
这厢有人家灯火通明，热汤热饭热气腾腾；那头就有人一片暗淡，冷锅冷灶冷气刺骨。丢了港口的陆天继还要打碎牙往肚里咽，绑了亲儿子陆家四少爷去祖宗牌位前跪着，四少爷教唆弟弟陆杰，致使陆杰涉险，惹了宗族众怒。
曲琳琳趁夜偷偷去探望自己的未婚夫，给他塞了个厚鹅绒垫子，可谓是情比金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