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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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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通往矿厂的路被泥石流堵死，仅有零星光线从缝隙中透入。
季烨衡模糊间看到几道佝偻的背影，蹲在塌方前的石桥下避雨。
“你怎么来了？”一道沙哑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季烨衡停下车，借光看清了前方一片狼藉的路。摩托车确实无法再前行，怪不得父亲和工友们这么晚还没回来。
几个工友围在一起，基本都是家附近那条街的人。一个头发花白、叼着自制卷烟的男人率先开口：“我们就知道你会来。”
“小衡，”父亲季泉解释道，“这路一时半会儿通不了，我们几个都没手机。矿厂安排了临时住处，这段时间就不回去了。你告诉你妈一声，再帮几位叔伯给家里捎个话。”
季烨衡点头。雨越来越大，他也不便久留，告别后便掉头返回。
后座的人异常安静，微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季烨衡的颈间。他从小到大很少与人这般近距离接触，耳根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这种陌生的悸动让他心慌，却又隐隐明白其指向，自从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后，他就对同龄男性的靠近格外敏感，但强烈到让他心跳失序的，乔翊是第一个。
他担心乔翊的状况，将油门拧到底，然后主动开口道：“我叫季烨衡，你叫什么名字？”
“乔翊。”对方回答得简短不耐烦，显然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季烨衡几番想再挑起话头，但乔翊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
季烨衡家住在城中村，环境嘈杂。雨水冲刷着垃圾，混合着腐败蔬果的气味，并不好闻。
路过父亲工友家时，他停车转达了情况。几番耽搁，到家时夜色已深。
停稳车，季烨衡先下车，小心地将乔翊扶下来。
乔翊的脸色比刚刚更加苍白，唇色发紫，情况似乎很不好。季烨衡怕出事，建议道：“我还是带你去诊所看看吧。”
“诊所？”乔翊语带疑问。
“就是小型的医院，处理些小伤小病。”季烨衡用他能懂的意思解释道。
乔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迟疑片刻，才极轻地点了下头。
诊所里只有一位老医生。季烨衡略显莽撞地推开门：“刘叔，我不小心撞到人了，您快给看看。”
正摆弄旧录音机的刘叔被吓了一跳。他推推老花镜，看着脸色惨白的少年，示意季烨衡将人扶到诊椅旁。
乔翊闭着眼，任由刘叔布满皱纹的手做初步检查。触到伤口时，他不由蹙紧眉头，咬住下唇，渗出血丝。即便半边脸肿着，也难掩其出众的样貌。
季烨衡见过不少好看的人，但乔翊是第一个，仅凭一张脸就让他心跳失序的男性。某种隐秘的情愫，混杂着本能的好奇，悄然滋生。
当刘叔的手按上乔翊红肿的脚踝时，一直克制忍耐的乔翊疼得吸了口冷气，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别、碰、我。”
见老头无动于衷，他又放软声音：“它会自己好的。”
刘叔不为所动，季烨衡却先受不了了。或许是那张好看的脸作祟，像易碎的艺术品，总能轻易勾起人的保护欲。他刚想开口劝阻：“要不还是算……”
话音未落，只听“嘎吱”一声轻响，伴随着乔翊一声压抑的痛吟。
刘叔对季烨衡哼道：“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不弄好，他下辈子就得跛着脚走路。”
季烨衡一阵后怕，还好及时送了过来。他瞥见乔翊湿润染上怒气的眼眸，低声安慰：“忍一忍，很快就好。”
除了脚踝，别处多是皮外伤。刘叔转身抓了几服草药，叮嘱：“每天用温水调开，碾细，敷在脚踝上。”
季烨衡连忙接过药，道谢。
刘叔又看了看乔翊，补充道：“他身上有点烫，晚上可能会发烧。睡前记得喂他吃片退烧药，捂好被子发发汗，应该就没事了。”
乔翊眼中掠过几分不信任，觉得对方像个庸医。
告别刘叔，季烨衡将乔翊带回家。
姐姐季欣和弟弟季然坐在沙发另一端，好奇地打量着乔翊。
乔翊被看得不自在，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季烨衡简单解释了原委。母亲刘兰把他拉进房间，关上门忧心道：“真没事？我看那孩子脸色很差。”
“刘叔的医术你还信不过……”
刘兰蹙眉：“万一有内伤……”
“妈，我车速不快，撞得不重……”
门外，季欣打量着乔翊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她对这类奢侈品略有了解，眼尾微微弯起，指使旁边的季然：“去，倒杯水来。”
被指使习惯了，季然怯生生地接了杯冷水递给季欣。
季欣接过一摸，顿时恼了：“让你倒杯温水都倒不好！真是笨手笨脚。”
季然只敢小声嗫嚅着道歉。
重新换了杯温水，季欣凑近乔翊，将水递过去，语气殷勤：“喝点水吧？你叫什么名字呀？家住在哪儿呀？……”
乔翊没理会，口渴的紧，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季欣也不恼，自顾自地说：“我代烨衡给你道歉，他骑车有时候是毛躁点儿……还有你这表真好看……”
话未说完，季烨衡和刘兰走了出来，季欣这才噤声，坐回原处。
季烨衡找出一套洗干净、带着淡淡皂角香的衣裤。他和乔翊身高相仿，衣服应该能凑合穿。
将人领进房间，又拿了条干净毛巾，季烨衡递给乔翊：“擦擦吧，换件干衣服，能舒服点。”
经过泥水折腾，乔翊只觉得浑身黏腻难受，问道：“卫生间在哪儿？我想洗澡。”
季烨衡闻言略显尴尬地低下头。家里没有热水器，夏天都是洗冷水，或者是烧热水，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乔翊瞥了眼周遭环境，心下了然，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穷困潦倒的家庭。他摆摆手：“算了。附近有条件好点的宾馆吗？”
“有，我带你去。”
自家这条件，季烨衡也不好意思把人留下。
见两人要走，刘兰忙用饭盒装了些饭菜让季烨衡带上。
到了宾馆，季烨衡搀着行动不便的乔翊进了卫生间，正准备出来，却被叫住。
“我手伤了，使不上劲，”乔翊挽起袖子，露出手腕渗出血迹的纱布，将手腕抬了抬，道“帮我脱一下衣服。”
这些伤一看就是之前刻意包扎过的，不是车祸所致的。
看着他脸上的伤，季烨衡心下好奇，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身上会有其他的伤，会独自出现在郊外，又如此抗拒医院。但终究是初识，他不便多问。
季烨衡一步步靠近，每近一步，心跳便加快一分，呼吸也不知不觉变得粗重。狭窄的卫生间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两人离得近，可能乔翊也觉得别扭，打开了花洒，水汽渐渐弥漫开来。
季烨衡修长的指尖碰到他领口的纽扣。雾气氤氲中，乔翊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墙，从远处看，仿佛被季烨衡圈在怀中。
季烨衡的手指有些抖，不经意间划过乔翊白皙的皮肤。衣服一件件解开，露出清瘦却线条优美的身躯。
季烨衡感觉身体升腾起一股燥热，视线不敢在停留在乔翊的身上。
他一直有个秘密。一年前，在朋友起哄和女方主动追求下，他曾有过一段短暂的恋爱。最终女孩提出分手，理由是季烨衡太过冷漠，拒绝任何亲密接触。
他甚至被朋友调侃是“不行”。只有他自己清楚，并非不行，而是对女生缺乏那种悸动。相反，某些长相出众的男生反而更能吸引他的目光，后来他也渐渐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冲了澡，换上衣服，乔翊脸上总算有了点光泽。
乔翊出去后，季烨衡直接冲了一个冷水澡。
两人都饿了。季烨衡搬来凳子，打开饭盒，里面是简单的家常菜。乔翊微微蹙眉，勉强吃了几口，便转身躺到床上，背对着季烨衡道：“别吵我，睡了。”
季烨衡点点头，看他睡得沉，想着退烧药等半夜需要时再喂也不迟。
后半夜，刘叔的话果然应验。季烨衡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被床上压抑难受的呻吟惊醒。他摸黑过去，伸手一探乔翊额头很烫。
幸好带了退烧药。季烨衡倒了水，轻轻扶起乔翊：“来，把药吃了，吃了就不烧了。”
乔翊烧得意识模糊，忽然循着凉意贴近季烨衡，滚烫的额头抵着他的颈窝，低声呓语：“你身上好凉……”
这与乔翊白天里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
季烨衡放柔了声音，像过去无数次哄季然那样，鬼使神差地低哄：“乔翊，乖，把药吃了。”
乔翊浓长的睫毛颤了颤，烧得迷糊的他，竟流露出一丝稚气的委屈，呓语般地问：“……苦吗？”
这神情狠狠撞在季烨衡心口最软的地方。他嗓音愈发低沉温柔：“不苦，吃完有糖。”
季烨衡的弟弟季然从小体弱多病，脑袋也不灵光，却格外喜欢甜食。每次生病吃药时，必须要有糖。久而久之，家里备着的感冒药旁总会放几粒水果糖。没想到这习惯，竟在另一个人身上派上了用场。
他小心地将药片喂进去，看着乔翊顺从地咽下，眉头因苦涩而蹙紧。季烨衡立刻剥开糖纸，将橙黄的糖块轻轻塞入那微张的唇间。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一片滚烫柔软的湿润，他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耳根又开始发烫。但看到乔翊因甜味而微微舒展的眉心，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瞬间抚平了他所有慌乱。
季烨衡想抽身离开，却被乔翊无意识地拽住手臂。他脚下不小心被绊，整个人失衡栽下去，幸好反应快，及时用手撑住，才没压到乔翊。
下一秒，乔翊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淡淡的、混合着药味和沐浴后清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刚压下去的燥热再次席卷季烨衡。
他慢慢去掰乔翊的手指，想挪到床边。乔翊却仿佛失了安全感，顺势抱住他一只胳膊，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喃喃低语：“抱抱我……妈妈……”
季烨衡一怔，心底某处蓦地一软。他没再挣脱，而是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轻轻拍着乔翊的背。
雨不知何时停了，几缕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床上。药效发作，乔翊呼吸渐趋平稳，松开了手。
季烨衡侧身靠在床边，就着月光静静看着。乔翊的五官在朦胧光线下显得更加立体精致，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促使他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对方微烫的脸颊。
就在触碰到的瞬间，乔翊眼睫猛地一颤，突然睁开眼。四目相对，他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迷茫，随即被冰冷的警惕取代。他猛地推开季烨衡的手臂，声音沙哑却冷淡：“你的床不在这。”
俨然已经忘记刚刚是自己紧紧抓着对方不放。
季烨衡猝不及防被推开，心中涩意蔓延，低声道：“抱歉。”没有解释，默默退回到旁边的沙发上。
翌日清晨，季烨衡睁开眼，只见乔翊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不知看了他多久。眼神恢复了一贯的疏离，仿佛昨夜那个脆弱依赖的人只是幻觉，只是在季烨衡看过去时，他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醒了？”乔翊开口，语气平淡无波，“我的包在哪？”
“还在我家。”季烨衡声音嘶哑地说道。
“带我去拿。”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