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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隔壁是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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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路边某家餐厅，蔚海站在柜台前，盯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食物。
不一会，脚步声响起，女店员从大厅方向走了过来，“您的披萨好了”，她将一袋东西放到了柜台上，顿了顿，不太自然道，“您可以检查一遍，确认一下。”
说完，她有些心虚，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这位引人注目的客人。
蔚海打趣道，“这么严谨”，他并没有查看里面的东西，一把提了起来，女店员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浮上了一丝失落。
他手上拎着东西，抬起头，发现店员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歪了歪脑袋，“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有”，店员连忙移开视线，眼神在点单台上乱飘。
蔚海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想太多，他笑了笑，“谢了，再见。”
他走出了餐厅有一段距离，店员终于悄悄的抬起了头，脸上是不知何时浮上的红晕，目光追随那道修长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街道尽头。
蔚海慢悠悠的朝小区走去，头顶的路灯将他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凌晨时分，街上不见人影，蔚海哼着小调，心情很好。
他已经住进宿舍有几天了，艾伦给了他一个星期休整的时间，下周正式上岗。
这几天蔚海天天吃饱了睡，起来了出去和叶清鸿吹吹牛逼，有空再翻翻前任留下的教案，过得十分舒服惬意
他觉得现在很像一个无用的闲鱼米虫，特废物，但也享受。
餐厅离小区不远，没一会就走到了，离大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他在身上摸着门禁卡。
城市早已入梦，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这片区域离商业区有段距离，所以并没有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清净得很。
刚掏出门禁卡，耳边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车子的引擎声，很快，车声越来越大，接着一辆中巴从他身边经过，缓缓的停在小区门口。
蔚海认得，那是罗马理工接送职工的班车，他见到好几次了，只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晚回来的，这意味着有人这会才下班，他随意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朝大门口的感应器走去。
中巴引擎没有熄灭，蔚海听见车门打开又很快关上，紧接着油门隆隆响起，中巴车在司机着急下班的心情中飞驰而去，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
车声的余音还未消失，身后，预想之中的脚步声响起了，但听起来应该只有一个人，很轻很稳，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手中的卡片贴上感应器前，蔚海转头朝身后看去，想看看是哪个熬夜加班的倒霉蛋，却在看见那高挑的身影后，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身后，林川正垂着眼，闻声，他撩起眼皮朝这边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几天不见，他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没什么表情，被暖光色的路灯笼罩着，也没能让他看起来柔和一些。
他很平静，神色无波无澜，也没有理会蔚海的疑惑，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但蔚海莫名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些无语。
很快，他反应了过来，人家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是职工宿舍，他肯定有房子，说不定还是最好的那间。
精力涣散的深夜，别人早就被一天的疲惫压的东倒西歪，林川却站的很直，像一棵挺拔的树，他瞟了瞟蔚海手上的门禁卡，终于开口，“不进去吗？”
蔚海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了手上的门禁卡，意识到自己已经堵塞交通多时，他转身刷了门禁卡，铁门“滴”的一声打开了，推着门走了进去，他并没有松手，抓着门朝外面的人道，“进来吧。”
林川还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抬脚很自然的走了进去，“谢谢。”
语气不咸不淡，只能从字面判断出那是一句感谢。
蔚海应了一声，表示收到了。
小区不大，布局很简单，道路设计是一个树形图，要通往各栋楼房，必须先通过唯一的一条主干道，想绕路都没机会。
两人自然而然的并肩走着，步履缓缓，离得不近不远，蔚海没说话，林川更不会说话，气氛有种诡异的和谐。
其实他们并没有结伴而行的必要，蔚海本以为日理万机的林教授大概会直奔宿舍，选择休息或者继续忘我工作，但林川没有，蔚海自动认为，出于某种原因，他们恰巧步调一致，无意中促成了这一段夜间漫步。
蔚海觉得很魔幻，他不迷信，却觉得和林川可能真的存在缘分这种东西，所以才能在偌大的意大利重逢，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起散步，要知道，以前在国内，他半年都不一定能碰上对门的邻居。
蔚海余光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小区路灯昏暗，绿化又好，林川脸上的树影斑驳，身上大部分的面积都陷进了阴影里，他冷漠的气质被遮了起来，平日里高不可攀的距离感消失了不少，有种很好说话平易近人的错觉。
一阵沉默之后，蔚海憋不住了，他还没练就把别人当空气的本领，难以忍受这样沉默又微妙的气氛，即使对方是个冰块，他也愿意说两句，于是他开口问道，“你住哪？”
旁边无话，蔚海微微侧头看他，林川才淡淡道，“八栋。”
“八栋在哪？”
“东南角。”
蔚海分不清东南西北，想象不出具体位置，便道，“我住小区里面，挺安静的，就是远了点。”
林川没有接话，虽然他平时话也少，但今晚蔚海猜测他大概是因为累了。
蔚海往前提了提手中的宵夜，“我买了披萨和烤鸡，来点？”
沉甸甸的袋子还隐约往外冒着热气，林川看了一眼袋子，顿了顿，说道，“不用。”
蔚海也不勉强，收回了手。
两人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区域，没有树影的遮挡，他们的影子完完整整的印在了地上，蔚海这才发现，林川的个子似乎比他高一点，肩膀也比他宽一些。
这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在体型被人比下去对男性来说实在太没尊严，于是他故意往前走了一点，挺了挺背，却听见落在他身后的林川问道，“你的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他来这一句，蔚海毫无防备，转头看他，一脸茫然，“什么论文？”
林川目视前方，淡淡道，“罗马理工音乐学院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
蔚海停在原地愣了几秒，终于想起来自己曾说过的鬼话。
当时在会议上，为了应付林川，他随口编造了几句托词，事后压根就没把放在心上，更不会真的去写什么论文，难为林川还能一字不落的记住，他自己都想不起来。
林川缓缓停在他身前几步，微微侧过身，等待着下文。
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否认，蔚海便道，“正在筹备。”
林川轻飘飘道，“是吗？”
也不知道信没信。
蔚海脸不红心不跳，“当然。”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着，林川又道，“威尔逊是意大利传统的音乐院校，毕业生质量都很高，你可以去看看他们的组织架构和教学理念，对你论文很有帮助。”
蔚海不明所以，“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林川看了他一眼，“你之前问我的想法。”
“。。。哦”，二进宫的蔚海心虚哈哈道，“那个。。。我最近也正好有这个想法，正打算去了解了解，真是太巧了。”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区深处，蔚海满脑子想着怎么赶紧把这事揭过去，没意识到两人走的路线是一样的，当站在那栋已经住了几天的楼底下时，蔚海仰头看着，恍然大悟般道，“原来这就是八栋。”
他转过头，“咱俩还是楼友。”
林川不知何时也转头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过了几秒，他移开目光，轻轻吐出两字，“真巧。”
他未等蔚海接话，便自顾自上了楼。
“是啊，喂，你住几楼”，蔚海跟在后面，“不会也住顶层吧。”
宿舍没有电梯，两个男人身高腿长，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上了四楼，蔚海掏出一串钥匙开着锁，冲着向隔壁走去的人道，“原来旁边住的是你，我还以为没人呢。”
他又打量了几眼左边的那间宿舍，从外面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豪宅。
林川朝隔壁走去，脚步很慢，并没有搭理他。
锁开了，蔚海进门之前，又朝林川看去，只见他滑开了门上的一个滑盖，紧接着冰冷的机械声响起，“请验证虹膜。”
蔚海微微瞪大双眼，他看着那颇具现代感的科技产品，又打量了一圈这老旧的楼道 ，觉得实在格格不入。他暗自叹道，搞研究的到底是不一样。
林川正看着门上的某处，机器正在扫描他的眼睛，蔚海冲着他扬声道，“晚安嘞邻居”，说完便进了门。
“嘭”的一声，走廊恢复了安静，设备提示虹膜验证完毕，林川伸手扭开了门锁。
进了玄关，他没有开灯，直接穿过客厅，拉开厚实的窗帘，打开了阳台的玻璃门。
隔壁宿舍的灯已经亮了，晃动的人影印在客厅的纱帘上，看不清在做什么。
他静静的注视那抹纤细欣长的人影，看着蔚海在屋里走来走去，眼里的黑沉比夜色还要浓重。
他在阳台待了会，才回到客厅，打开了灯。这是一间装修十分简单的屋子，很单调的黑灰白风格，没有多少家具，简洁到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走到书房，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发了条短信。
做完这一切，拿起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洗漱完毕，林川刚推开浴室的门，像是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似的，宿舍的门铃适时响了。
他扯过一旁的毛巾，在头上随意擦了几下，门外的人很不耐心的又按了按门铃。
林川把毛巾扔在一旁，过去打开了门。
蔚海正打算摁第三次的时候，门打开了，他看见门内的人，愣住了。
林川看起来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有些乱，他穿着很宽松的体恤，整个人看起来很随意，和他平常的形象相去甚远。
林川直直的看着他，眼神依然是熟悉的冷淡克制，但没有了平日衣冠楚楚的束缚，无端生出了几分野性，让蔚海想到了野豹平静时的眼神。
空气中，带着热度的水汽慢慢扑到了蔚海的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很淡很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夹杂在一起，慢慢把他笼罩了起来。
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但周身都被林川的气息包裹着，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还带着微微的热意，蔚海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隔着他们的无形空间似乎也被热意融化，他们其实靠的很近，很亲密。
蔚海表情怪怪的，半天不吭声，林川看了他一会，终于提醒道，“有事？”
声音一如既往清冷，降温效果奇佳，瞬间破坏了温暖粘稠的氛围，蔚海脑子里像过了一阵冷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刚才在想什么，什么亲密，怎么可能亲密。
疯了吧。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到一边，蔚海神色恢复如常，终于开口，“你宿舍隔音好吗？”
林川眸光动了动，微微眯起了眼。
蔚海却没注意，他盯着林川身上的体恤，继续道，“我睡得挺晚的，如果隔音不好，弄出些动静，可能会吵到你。”
这话说的是真的，他本来就是个夜猫子，大晚上出门倒垃圾看电视是他的正常活动，这宿舍房龄几十年了，这么多年下来，隔音效果估计够呛。
林川微微低头看着他额前的碎发，似乎在思考什么。
蔚海没听到回应，抬起头看他，他微微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中有些茫然，有些疑惑，就像一只单纯无辜的小鹿，看起来很好骗。
林川看向了别处，缓缓道，“不会。”
“嗯？”
“隔音没问题。”
蔚海挂上了笑脸，连眼尾都翘了起来，“谢了。”
关上门，林川开了玄关的监控，门外，蔚海没有离开，而是好奇的打量着门锁，好一会才回去。
回到书房，桌上的传真机早已吐出了一叠资料，林川拿起来翻了翻。
这是一份个人信息，内容涵盖了出生到工作的所有经历，细致到连同事朋友的信息资料都一览无余。
在首页的右上角，印着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相貌白净的男生，长着一双凤眼，一张脸刻意绷着，满脸严肃看着虚空。
今晚，他刚刚从张脸上看到很多表情，疑惑的，惊讶的，心虚的，在这人人都不露声色的世界里，对方毫无保留的暴露着自己的情绪，一点都藏不住心事，让林川觉得挺有意思。
简历挺厚一份，他没有立即翻看后面的信息资料，而是将目光停留在那小小的一寸照片上，如第一次见的陌生人似的，端详起来。
深夜时光缓慢流逝，屋子里很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低声道了一句，“难得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