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因为没有读心术 ...
-
“……”
时昭咬了咬唇,屏住呼吸。他此时很庆幸自己刚才侧头避开祁愈的目光,这样祁愈就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他死死控制着呼吸,恨不能不呼吸从而避免发出任何泣音。
还有更难听的没有说吧。
祁愈点到为止,但是心里一定在想,时昭能力低不优秀,还对事业不上心,真不知道怎么还能坦然地去抱怨应酬辛苦。
他死死控制不发出声音,眼泪不受控制从眼角流下,一时间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房间内静得一时间让人有点心底发寒,而在这难熬又漫长的三分钟后,时昭突然出声,声音很平静。
“那天,”
不过在刚才静到堪堪引起听觉的房间里,他发出的声音像直接震在耳膜上一样引起战栗。
他没有在接着刚才的话题,而是和祁愈谈起了旧事。
他说:“那天,你去你朋友们的聚会,我在洗手间里,听到你的朋友们在说话,他们在谈论我。”
“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也就是贬低一下我的家世,嘲讽一下我。”
“他们很看不起我。”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时昭慢慢地问:“可是祁愈,你的朋友,为什么这么看不起我?我和他们认识吗?我也没有和他们怎么接触过。那群人里,不是只有你了解我吗?”
“那么,”
他问:“你是有多看不起我啊?”
这句话宛如惊涛拍岸撞人心房,周遭没有动静,但是空间内仿佛有无声的骇浪翻滚。
祁愈在这无声浪潮中却皱起了眉,他也许对自己做的事心知肚明,所以并没有辩驳什么。
时昭从床上坐起来,披着被子,无所谓遮掩情绪与心情,抬手擦了擦一直在流的眼泪,掌心触碰潮湿的脸颊。
实际上讨厌应酬,只是时昭能说出来的比较体面的力不从心和厌恶。
时昭只是保证自己留在这家世界前两百强的公司,每天的工作都得殚精竭虑 ,身心俱疲。
每天辛苦到精力和体力都耗尽,才能如期完成工作上的任务。这些处处提醒着他的能力有多低,而能力差劲这样的事,他其实自愧到根本没法在一直优秀得轻而易举的祁愈面前提及一二。
就像他们少年时代,在时昭怎么也做不出那道祁愈轻而易举就能全对的物理题时,时昭羞愧难当而祁愈偶尔表露出的无奈的心情。
随着他们长大,这点差距越发明显,祁愈也越发无奈。
可明明差劲没天赋不优秀,这些带来的伤害,最受伤的一直是时昭,可表现出来的,却好像一直是时昭很对不起祁愈一样。
为什么呢?为什么。
“你觉得我可笑吗?”时昭问他。
他语气很平和,“很多次。被你这样差的态度对待,反而更耐心,言词里也怕你生气,这样讨好你。”
“你应该觉得我在犯贱吧。”
他抬起眼睛看祁愈,眼神很认真,睫毛下眼珠发着水洗过后的亮。
“有些话,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可我知道,你很多时候都没什么兴趣听我说。”
“因为我怕失去祁愈,我想挽留祁愈,挽留一下这段感情。”
所以优秀的祁愈可以一直毫无顾忌地去指责不优秀还很不上进的时昭。
即使时昭一直为此受伤。
“也许他们说的对,门当户对,合适真的很重要。财力,能力,总得有个差不多的匹敌。而我们之间实在太不合适。”
“那不如分手,你说对吗?祁愈。”
“我想,我们应该分手。”
从高中毕业那年开始的恋爱,一直到现在,在第1297天终止。他们的爱情从少年时代开始,终止于青年时代。
现实终于教会他差距没法忽略没法解决,然而当年他们在一起,其实颇有种相爱可以抵万难的架势。
但是如果时昭早知道最后会落得这样的局面,那他一定选择不开始。
起码这样的话,时昭和他少年时代最喜欢的祁愈,不会最后走到两相厌憎的局面。
听到时昭的话,祁愈的瞳孔在瞬间放大。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瞬之间连表情变化都没法控制。
在这几秒间漫长到死寂的空白沉默里,他很慢地,很久违地和时昭开玩笑:“不像演的。”
时昭涩然道:“不是演的。”
“……”
时间停寂刹那。
祁愈眼睛慢慢睁大,他很不可置信,眼里情绪让时昭觉得莫名心悸,像是刹那间心中过遍千回百转的情绪,不可置信开口:“你在说些什么啊?”
“别开玩笑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
时昭终于受不了,他咬住牙一把攥住祁愈的领子,用那双很快就会被眼泪涌上的眼睛狠狠地瞪祁愈。
“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
他狠狠地瞪着祁愈,咬牙切齿,喘着气,声音大到从前从没有的响度,“谁好好的?!我从来都没有好好的!!!”
“我告诉你!我每分每秒都在受着莫名其妙的委屈!!我的所有努力所有让步在你眼里永远不值一提!!我早就想说了,你是谈恋爱还是找下属?!我事业怎么样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哪里有这么差劲?!这么喜欢人才你给你公司的员工一人开一个亿,你全公司的人都是翘楚!!”
他剧烈喘着气,死死瞪着瞪着祁愈,瞪瞪着,又控制不住眼泪。身体里的情绪愤怒到极致后。
祁愈怔怔地看他,因为衣领被时昭拽住,头被迫低下来,表情里反应不过来,平时总是从容不慌不乱的眼睛,这样睁大看着时昭。
时昭突然不知怎么,由愤怒转悲哀,身体涌上空虚的脱力。
他拽着拽着,腰背由绷直倏而卸力,好像整个人突然失去力气与支撑身体的硬骨,头垂下来,额头抵在祁愈的胸膛上。
他只想好聚好散了。
两天的时间,在时昭那次撤开手离开后,他花了两天的时间从祁愈家里搬走。
祁愈没有在家待着,他也乐得轻松,眼不见心也不会再酸涩。
而在几公里外的高端私人休息室里,深色实木门被猛地撞开。金属质门把“砰”地砸到白墙边沿,门闩脱槽,拉出卡滞感的声响,墙体与门把手接触的部分被砸陷进去。
休息室里的人皆因这一动静动作一顿,祁愈收回手,乌黑眉峰隆起下,一双眼睛目光又沉又冷,压迫感十足。
宋远放下手中的茶,以他为首旁边的人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你们说时昭什么了?”祁愈上前,眼里怒火犹如实质,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硝烟味。
“说话啊?!他是我的男朋友!!谁允许你们说他了?!”
“祁哥,”休息室内一个人开口,“值得吗祁哥?”
房间里一时间哗然混乱,桌子上的茶杯“砰”地翻倒,祁愈冲上前拽住对方的领子,一拳砸在对方脸上,桌子被他的身体一撞半翻倒地倾斜,茶水哗啦泼出,顺着倾斜的桌面四处流淌。
喧哗声后,反应过来的众人立马上前拉架,祁愈已经失了理智,拽着对方的衣领红着眼几乎是在吼地大声道:“他现在要和我分手!!!”
他的力气太大根本按不住,一副疯得恨不能要和他们这群从小家族企业上就有来往的世交断绝关系一样。
他看上去实在太生气了,白远上前按住祁愈的肩膀抬高音量大声道:“祁哥!如果他要和你分手,你不同意不就行了吗?!”
与他想象中祁愈听到这个办法暂时平复心情松一口气的反应不同,祁愈在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下后,浑身却似乎失了力气和精气神,取之而来的,是一种很浓郁的哀伤。
白远的眼神控制不住变得疑惑,在众目睽睽下,祁愈放开了手。
“不同意,”他重复了一遍,很艰难很苦涩地开口:“怎么可能不同意。”
时昭拽着他的衣领,用那双留着眼泪的眼睛瞪他,很伤心很生气的样子。
当时在看到他这幅表情后,祁愈就再也不能说话。
如果时昭真的想离开他,他不会阻挠,因为这是时昭的意愿。
他不愿意,但有什么办法呢?
时昭想离开,不离开他就这样伤心愤恨,难过痛楚的样子。
时昭想做什么,祁愈又怎么能成为阻碍。
时昭在搬走之后,给他的朋友打电话。
郑宥在接到电话过去看到他时,其实是很疑惑的。
时昭在电话里说要请他吃烧烤,到地方了,点完菜之后又坐在那里沉默不言语。
不像来高兴吃饭的样子。
郑宥看他这样子不知道说什么,露天烧烤摊旁边风扇呼呼地吹着,灯光下桌子摆着,不强的暖光也映得桌面黄澄澄,热闹气很足。
在郑宥拿很明显的眼光不甚明显地打量他时,时昭要了四五瓶啤酒。
他拿开瓶器卡开啤酒盖,啤酒瓶里泡沫往上涌,涌在指间泛着冰凉。
偏离这边一小段距离的灯,光打下来,半遮半掩,侧光勾勒他半边侧脸。
他手拿起啤酒,垂着眼舔了舔指间溢着的酒液。
他长的好看,灯光下手和微垂的眼睫都看着性感得不得了。
时昭拿起啤酒,仰着脖子喝了一口酒。他放下酒瓶。这个动作就像开关一样,在放下酒瓶后,他低着头,眼神痛苦,情绪也似乎从他紧咬牙关那刻开始蔓延。
“我和祁愈分手了。”
“我,我和祁愈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