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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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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一
“噗嗤”,“咕噜咕噜”,橘子味汽水灌进肚子里,在味蕾上翻腾了几个泡沫,夏天果然很热。
萧逢声拿着还剩一半的汽水,看了一眼心理医院,捏紧了瓶子,走了进去。
“哎,逢声啊,你来啦”一个很温柔的女声传来,卢倪佳放下了手中的病历本,给萧逢声倒了一杯茶。
萧逢声默不作声地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眼神涣散暗淡,卢倪佳温柔地笑着:“这么久没见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萧逢声淡淡地开了口。
“嗯,听说你转学了,那你有去认识或遇见一些有趣的人吗?”
“嗯……没认识什么人”
空气沉默了,卢倪佳并没有太意外,仍是微笑着:“逢声,你知道吗?前几天我遇见了一株草,那株草十分地萎靡,它并不是因为缺水和阳光,但它却处在即将濒临死亡的状态,可是好巧不巧,他的身边正好长着一株非常鲜艳,长势旺盛的紫罗兰,他们就在我的楼下,你能替我去看看他们吗?”
萧逢声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玻璃桌上的那份病例,上面有几个着重的字:中度抑郁症,焦虑症,有加重的趋势。
卢倪佳看着萧逢生,热茶飘出的白雾缓缓升起又消弥,外面的天空雾蒙蒙的。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哗啦啦……
雨悄然而至,用力地砸着玻璃窗。
萧逢声站起身,走出心理咨询室,走到门口时,卢倪佳喊住了萧逢声,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记得带伞,就在门口的斜转角那儿,这雨看起来很大,别淋湿了。”
萧逢声偏了下头,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走到转角处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会。
然后挑了一把蓝色的雨伞走出医院。
雨水直直地打在他身上,萧逢声并没有按照原路线返回,而是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一棵大树,树底下躺着很多草和花。
其中有些扎眼的是一株很漂亮的紫罗兰。
雨轻轻地落在它的身上,又柔软地滑落下来。
而在紫罗兰的旁边有一株不显眼的小草。
远看不出小草到底在哪,也看不出它长势如何。
萧逢声渐渐地靠近他们,走到他们近处的时候,惊讶,或者说是一份意料之外的惊喜。
那株小草正拼了命地喝着雨露,鲜艳的绿色蔓延在它的身上。
哗啦啦啦啦啦…………
雨还在下,但是萧逢声已经离开了,而在那株紫罗兰和草的上面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
回忆二
萧逢声是高一下学期转到这个学校的。
安静雅女士的大驾光临,就让学校的领导们毕恭毕敬,俯首称臣。
安静雅女士是萧逢声的母亲,有着锋利的眉眼和冷艳的姿态,“哎呀,您来到我们学校真的是荣幸至极呀!”
“您说笑了,校长,萧逢声是我儿子,他转学到这个学校来,想必贵校不会让我失望吧?”
“那当然,那当然,请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您儿子的。”
这是办公室里一段简单的对话,萧逢声站在门外无聊的望着走廊尽头的夕暮。
真的很没意思。
安静雅走出来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萧逢声,就转身离开了。
而这一过程,萧逢声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从小到大,萧逢声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秀,长得帅,身高挺拔,待人谦逊礼貌。
而安静雅,可以算是商业中的女强人,盛中集团的CEO,至于萧逢声的父亲,在萧逢声小时候就去世了。
但是优秀的背后没有人知道安静雅对肖逢生多么的偏执严格。
请私教老师给他上专门的钢琴课和专业课,稍微有一项没有达到安静雅的目标,安静雅就会将萧逢声关进小黑屋,等他反思好了再放出来。
对于萧逢声来说,骑马,打高尔夫,滑雪,极限运动这些看似能得到片刻放松的项目,都变相成为优秀的代名词。
在安静雅的字典里,他不允许他的孩子挂上不优秀的标签。
萧逢生从小就长得非常好看,在肖逢生16岁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家教老师趁安静雅不在家的时候,将所有的门窗关了起来,在萧逢声面前脱了所有的衣服,那凶恶的器具不断向萧逢声靠近,他抓住了拼命挣扎想要逃跑的萧逢声,把他死命的按在地上,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要不是当时佣人上来打扫卫生,否则这个面部狰狞的畜生就要将萧逢声拉入无边的黑夜,而永不见天日。
这件事成了萧逢声一生中最大的阴影。
但是那一天安静雅回来得知这件事,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愤怒或者癫狂到要把家教碎尸万段的表情,反而异常的平静,诡异地像一片死海。
她只是冷漠地像一个机器一样公事公办地处理这件事,没有安慰,也没有拥抱。
回应萧逢声的只不过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家里再也没有出现家教。
萧逢声双眼空洞地望向窗外,安静雅的话徘徊在他的脑子里:“你太像你父亲了,这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萧逢声的父亲是一位作家,只是从来没有出名过,唯一留下的只不过是生前的一些手写书,但还没来得及发表,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死于抑郁症。
每当萧逢声难过时,总会抱着那几本未发表的书,躺在没有归属感的床上,用手臂压着眼睛,任由眼泪向下滑落进耳朵里。
父亲的手写书结尾处有一句话:幸福是一种边界,当你越靠近他时,往往危险就在脚下,稍不留神,就容易塌陷,但它又太令人贪恋,以至于有千千万万和万万千千个灵魂徘徊于此,不肯放弃,也不敢回头。
小时候的萧逢声并不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只是单纯地在难过时喜欢抱着父亲的手写书。
而喜欢的唯一原因,只不过是他想离父亲近一点,他想抱抱父亲,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人会用尽全力去拥抱他。
父亲的葬礼非常之简单,简单到连墓碑也没有。
在父亲死后,安静雅就把父亲所有的书都扔进了火堆里,而萧逢声还是拼尽全力才抢回了几本手写书。
每当想念他的时候,萧逢声都会用这种方式以此来纪念他拥抱过无数次的父亲。
思念总是无声的,在暗沉的岁月里,被默默地弹奏着,陪伴萧逢生走过无数个冰冷而没有温度的夜。
回忆三
所以转来这个班,萧逢声没有太多感觉。
他是随便挑的座位,最后一排,老师也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便开始上课了。
到了下课的时候,一群人蜂拥而至地奔向萧逢声的座位。
但凡萧逢声长得普通一点,也不至于这些人如此疯狂。
“嘿,同学,你从哪转来的?”
“兄弟,你长得好帅啊!在咱们学校都可以被频为校草级别的人物了”
“嘿,放学一起去小卖部吧,我请客!”
突然这么多人围在身边,萧逢声感觉非常的不舒服,想找个烂掉牙的借口离开都不行。
而此时遭殃的不只是他,还有迟虽。
迟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白皙得像A4纸一样,体毛几乎没有,五官非常端正精致,眼睛是那种讨人欢喜的杏仁眼,有种男生女相的感觉,喉结,锁骨和食指内侧都有一颗小小的痣,因为常年戴眼镜,导致本来很大的眼睛看起来瞬间缩小了一圈,还因为天生黑眼圈较重,使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阴丧。
一堆人都聚过来,让迟虽的位置立马被人霸占,因为迟虽就坐在萧逢声右边同桌的前面那个位置,一只手的距离,和萧逢声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同桌,只不过方向不同罢了。
迟虽就站在他自己位置的旁边,看得见却坐不着。
有些烦躁地揉了下头发,迟虽正打算往外面走时,突然间,一只手搭上了迟虽的肩膀,有些惊讶,迟虽扭过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假笑的萧逢声。
“嘿,在这都能遇见你,真幸运,你是去外面吗?我们一起走吧”
很令人懵逼的一段话,今天是迟虽第一次见到肖逢生,两个纯天然,无杂质的陌生人。
迟虽的大脑还处在宕机的状态,就被萧逢声带到了教室外面,一直走到了离教室很远的连廊处才停下。
迟虽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讲,就这么被他拉着走到了这里。
等迟虽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萧逢声立马松开了抓着迟虽的手,淡淡地说:“对不起,我不喜欢太多人围着我,那样让我很不舒服,刚刚没找到合适的理由,看你刚好要出去,所以就假装与你很熟才逃脱出来的,抱歉。”
迟虽默默地看着萧逢声,许久才开口道:“没事,能帮到你就好。”
愣神的反倒成了萧逢声。
其实迟虽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没找到合适的借口?看到我出来就假装与我很熟?刚刚要出教室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怎么就这么凑巧的看到我了?而且干嘛偏偏就拉着我走?看你这个表情也不像是道歉呀??反而像在陈述一件事一样……
萧逢声刚刚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在所有人都朝向他时,只有一个身影在试图远离,那个人就是迟虽。
所以萧逢声下意识的想抓住那根稻草,不放手。
但是迟虽现在的话,反倒让他有些无措,没有责怪,没有怒骂,只是简单的一句:能帮到你就好。
单纯的好人是萧逢声对迟虽的第一印象。
回忆四
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已经炸了
新来的超帅转校生与班上半透明的黑框男同学竟然认识???
天,这在嗑CP的人眼里绝对是王炸。
同学们跟看戏一样,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何坤明搭上迟虽的肩,说:“兄弟,你认识一个这么帅的人都不跟我讲一声,不够义气啊!“
迟虽无语的看着何坤明:“干嘛?我什么都要跟你报备啊?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
“哎,怎么说你爸爸我的,你们啥时候认识的啊?”
“就以前认识”迟虽身体一僵,只见萧逢声的脸上也写着担忧和紧张,生怕暴露点什么。
说实话,虽然转到这里萧逢声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惹出什么麻烦来。
“以前?我认识你这么久,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何坤明算是迟虽的发小,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
“你不知道事情多着呢。”迟虽强装镇定地说。
“你竟然背着你爹交新朋友!!!你……”何坤明还没说完就被门口的老周打断了,“何坤明!上课了,干什么呢在那!是不是想吃枪子了??”
枪子就是粉笔。
班上顿时笑声一片啊,“没没没!没有的事!我投降,我投降,老周啊……啊!不是不是,老师!”
说完何坤明便跟青蛙一样弹射回了座位。
迟虽第一次这么庆幸,何坤明的神经大条和头脑简单。
这竟然是一个优点。
当然只适用于意外情况下。
余光中,迟虽看见萧逢生捂着半边脸,肩膀在轻轻的颤抖。
“呃,有这么好笑?”迟虽想着。
不过萧逢声把手放下的瞬间,那个笑容深深刻进了迟虽的眉眼,融成了一滩柔软的水。
但其实萧逢声笑的并不是何坤明,而是刚刚看着迟虽紧张兮兮地帮他打着掩护,撒着漏洞百出的谎,眼神四处乱瞟的模样,瞬间勾起了肖逢生心中的笑意。
会撒点小谎但是心不坏,是萧逢声对迟虽的第二印象。
回忆五
高中的生活是单调且乏味的,试卷作业成绩排名会从四面八方朝你涌来。
而刚结束一场月考,晚自习的教室吵吵闹闹的,有些人在为即将对答案而感到紧张和心跳加速,时刻准备着做自由落体运动。
有些人在漫无目的地与周围人聊着天。
打铃了,老师走进来的时候,班上还有一点闹哄哄的,说了两句,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各科课代表开始分发每科答案。
萧逢声无聊地望着窗外黑黑的天,对他来说,对答案和不对答案没有太大的区别,而此时他并不想对。
并且他坐在最后一排,对没对答案,老师也看不太到。
时间慢吞吞地拖沓着,他桌上摆着六科答案,但是他一份也没去看,旁边的那个人拍了他一下,是一个女生。
“那个,这个答案是两个人一份的,我看你现在好像也不是很想对答案,可以先借我用一下吗?”南婷小声地说着。
“嗯,可以”萧逢声简单地回复了她,就把六科答案全递给她。
南婷连忙摆手道:“啊,我现在不需要这么多,你可以先拿着几科,等我对完了,然后我们再交换。”
萧防声觉得也没什么问题,没有再推脱,随便拿了三科答案就放在桌子上,然后双手交叉趴在桌上。
白炽的灯光,安静的教室和漫无目的的他。
在他这个位置往前面望,视角还是蛮开阔的,尤其是斜方位的空间,别人在干什么,在他这里几乎是一览无余。
当萧逢声往他斜右边看的时候,他明显有些怔住了。
迟虽低着头,因为黑框眼镜挡住他的眼睛,前面的头发盖住了眉毛,他一动不动的
从别的视角来看,就好像是在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那份卷子。
但是从萧逢声这个角度看的话,不断滚落的泪水从他脸上滑下去,一层接着一层,然后滴落在裤子和试卷上。
萧逢声并不是有意想看到这一幕的,他只是真的无聊,可是他没有想到迟虽会哭,还是在静谧的晚自习。
但是他哭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好像生来就是如此一样。
他看见池虽把手抬起来盖住了脸,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别人的视角里就是他用手掩面,但是细细观察,你会发现迟虽的手指在轻轻地摸着自己的眼角,好像试图让眼泪不要掉的那么快一样。
接着迟虽抬了头,扭向他左边,声音里黏腻又带着淡淡的哭腔问他旁边那个女生:“那个,你有数学答案吗?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啊?我现在也要用,你要不先问问别人吧"
听到这个回答迟虽只是回了一句,“好的”,又转过身去继续盯着桌子上的数学卷子发呆。
萧逢声微微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往自己的桌子上看,有语文答案,生物答案,还有……数学答案。
萧逢声轻轻地往南婷那边看了一眼,南婷此时在认真地改正卷子。
“你现在要用数学答案吗?”萧逢声还是问了一句,
南婷明显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啊?”了一句。
然后又说:“嗯……我现在不用,我现在在对别的答案,你先用吧。”
萧逢声点了点头,然后鬼使神差地就拿起那份数学答案,犹豫了一会,轻轻地拍了一下迟虽的肩膀。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只手的距离,并不远。
但是迟虽一开始好像并没有感受到有人拍了他,依旧在那里发呆,萧逢声又拍了他一下,这次迟虽猛得扭过头来看着萧逢声。
眼镜的下面是哭红了的眼睛,可能因为经过反复揉擦而显得有些疲倦。
迟虽看着萧逢声,问道:“怎么了吗?”
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哽咽,像感冒发烧时浓重的鼻音一样。
萧逢声并没有戳穿他,只是默默地将数学答案递了过去。
“你不是要数学答案吗?我的给你,我暂时不用”
迟虽有些诧异的看着萧逢声,默默地接过了数学答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便转过身去。
萧逢声看着他的背影瘦薄得跟一页纸一样,没想到在这个平静的晚自习里,他会看到迟虽的脆弱和不想让人看到的一面。
但是他不严说,他心里想的只是:太瘦了……
回忆六
从那个晚自习之后迟虽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萧逢声聊天,后面聊的多了,就慢慢的成为了朋友。
每次到了体育课的时候,他们的体育课老师总是会按时按点的消失不见。
当然不是被人占课,只是因为纯粹不想来,偷偷摸鱼去了。
所以萧逢声他们的体育课大部分都是自由活动。
大部分的男生在体育课都会选择打乒乓球,羽毛球,还有篮球等一些运动项目。但是这对萧逢声而言,他都没有兴趣,他只想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坐着,而跟他有一样的想法的人,就是迟虽。
一开始还有人邀萧逢声一起打球,但是萧逢声总是拒绝,所以后面就没人邀请了。
顺理成章的,他和池虽就默契地成为了一个体育搭子,在体育课上找一个空旷的位置,然后坐一节课。
这次依然是跟往常一般,他们找了学校后面的一块空地,坐在旁边的石阶上,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和聊天,萧逢声觉得迟虽是一个挺不错的人,不会过分叨扰你,在你困难的时候会给予你安慰,当你不开心的时候,会认真倾听你的烦心事,可以说迟虽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微热的风迎面吹来,将地上的石子迁徙到不同的角落。
迟虽和萧逢声并肩坐着,看着懒散的阳光爬上枝叶。
“迟虽,我觉得你人还挺不错的。”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什么?我是第一个?”
“对啊,从小到大没人和我说过我很好,其实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只是你没看到而已,我反而觉得你才是一个很好的人”
“你在说什么呢?真正糟糕的是我还差不多,我是一个很烂的人,你并不了解我的过去,你相处的是现在的我,你当然会这么说了。”
“你?很烂的人?那真相恐怕只有一个了,说你的那些人可能都是瞎子和疯子……”
“噗嗤”,阳光下萧逢声的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嘴角上扬,开怀的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迟虽,你的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哈哈哈哈哈……“
“不是笑话,萧逢声你很好,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也不用向别人证明。”池虽浅浅的笑着,温柔而真挚的看着萧逢声。
“过去的你是怎么样,那是属于过去的,现在的你才是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的,萧逢声,我不在意别人的过去,我只在意此刻与我相处的你。”
上下浮动着,跳动着,热烈的回响在耳畔处,不是风动,不是草动,而是萧逢神的心悄悄动了。
像冰封了千年再次重获暖阳时的悄然破解和塌陷。
喜欢迟虽,是萧逢声暗藏十年的少年心事。
回忆七
离高考还剩几天的时候,教室的气氛都有些压抑和紧张,萧逢声从早读到第四节课都没怎么认真听,主要是迟虽今天有些奇怪。
迟虽总是时不时地会往他这边瞟,看起来总是有些欲言难止的样子。
所以在第四节课下课的时候,萧逢声假装跟同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但其实眼睛默默地往迟虽那里膘,发现迟虽也在往他这里看,眼神还有些闪躲。
实在是忍不住,萧逢声先开了口:“怎么了?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迟虽明显是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着:“啊……没……就是你高考后……”
萧逢声认真地看着迟虽,停止了和旁边人的对话。
“嗯……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高考后会出去玩吗?”
这个问题是意料之外的,因为萧逢声透过迟虽的眼睛看出他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老实说,萧逢声本来还有点期待,甚至都有一些紧张和惶恐,因为他害怕迟虽会看出他对他怀有别的心思。
因为自从那之后,他们俩的关系就更密切了,而且萧逢声总是会粘着迟虽,到哪都会跟他一起,有趣的事情会跟他分享,哪怕是一个很无聊的事,他也会极具分享欲给迟虽,但对别人他从来不这样。
就好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粘人小狗。
所以听完迟虽问的,他又有一点失望,但他还是笑着回答:“会啊,肯定会啊,怎么?你想跟我一起去?害怕……和我分离啊?”
迟虽涮地一下红了脸,“谁想跟你去,别这么自恋”
说完迟虽就转过身去了。
萧逢声非但没生气,还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像一个被挑逗烦了的小猫,突然挠了你一下,然后就生闷气不理你了一样。
萧逢声暗骂自己真是无药可救。
回忆八
在高考前一天的时候,老周难得的举办了一个小活动,就是让大家自己准备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一些鼓励的话,然后把这些纸都放到一个箱子里去,每个人可以从里面随意抽一张纸,或许你会抽到自己写的,或许你会抽到别人写的。
主要目的就是想活跃一下紧张的气氛,让大家以更好的心态去迎接高考。
所以当大家都写完了的时候,班长来收,萧逢声问迟虽:“你写了什么?”
“没什么……就简单的祝福语而已”
“哦,那你想知道我写的什么吗?”萧逢生笑着看向迟虽。
“不想知道……我要是提前知道的话,那正好就抽到你写了的,岂不是很没意思吗?”迟虽干巴巴地说。
萧逢声笑意更浓了,“所以你想抽到我写的吗?”
迟虽迟疑了一会,说:“我……我不知道,这个是拼手气的,又不是我想抽就能抽得到的……”
萧逢声没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迟虽,迟虽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便立马转过去了。
班长收集完了,就把所有纸条放在一个箱子里,用力晃了两下,接下来同学们一个接一个上去抽奖。
等所有人都抽完了,有的同学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祝你爹我前脚清华,后叫北大!!!!!”付宇打开一看,差一点没咳出两口老血,转身就对何坤明骂道:“你妈的,何坤明,这是你写的吧?就这狗啃的字和这傻逼的语言,除了你班上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了!”
“嘿,付宇!你什么意思啊?!瞧不起谁呢?抽到你爹我的纸条不应该感到荣幸吗?”
“我荣幸你大爷!”付宇跟何坤明扭在一起互相喷着,根本不是在送祝福,而是看谁先被对方的口水淹死。
迟虽已然习惯了他们两个神经病,低头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与你相逢,三生有幸,愿你的人生永远充斥希望,永远有阳光,你的肖想终会开出璀璨的花,等待着你慢慢来拾取,祝金榜题名,檐宫折桂”
“落款处并没有写名字,或许写这段字的人是想给有缘分的人吧”池虽心里想着。
下课铃响了,迟虽回头看萧逢声的时候,发现他正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纸条。
“你抽到什么样的了?”迟虽有些疑惑地问萧逢声。
萧逢声被迟虽的声音猛地吓了一跳,连忙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抬头有些慌张的看着迟虽。
迟虽也被萧逢声的这个动作吓到了,“怎么了?吓我一跳”
“没……”萧逢声看着迟虽,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迟虽感觉更疑惑了,“你这是看到什么了?怎么感觉不太像看到祝福的话,反而像看到了什么秘密一样?”
“啊,不是不是,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太感动了……反应过激”萧逢声含糊地回答着。
“这样吗?”迟虽也没再多怀疑,简单地回了一句就出去了。
萧逢声见迟虽走了,又默默地把纸条拿出来打开:
“前路遥遥无期,但我希望你永远可以做自己,不被任何人拘束,永远自由自在,你想去的远方,终会抵达”
“永远别忘记最重要的一点,你是一个很棒的人,不要自我否定,你是独一无二的,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礼物,降临人间时,早已无可替代”
萧逢声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就看了十年,纸的边角已经有些泛黄,但是依然保存的很完好。
有的时候坐在窗边时,萧逢声就会拿出这张纸,轻轻地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这张纸的右下角。
在这张纸的右下角,有一块很突兀,是用修正带涂改很多次的痕迹。
只是用修正带的那个人好像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如果在一张纸上,你用修正带只涂改了一面的话,透过光在另一面是可以看到原本的字的。
萧逢声拿起纸,透过午后的阳光,看清了修正带后面的字:CS给XFS的
就好像一个单纯无暇的小孩,带着一份私心一样,但又不想让别人发现,从而耍了一个小小的心机。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心机会在一个温暖的午后被识破。
或者说,在那个人抽到这张纸的那个瞬间,就已经被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