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晨光中的暗流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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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百叶窗没拉严，几缕晨光像被剪刀裁过似的，斜斜地扎进室内，在积着薄尘的旧木地板上投出亮得有些刺眼的光带。空气里飘着三种味道——速溶咖啡的焦香还没散，昨夜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顺着门缝钻进来，混着案卷纸页受潮后特有的、带着墨水腥气的陈旧感，缠在每个人的鼻尖。
许诺言是踩着早会铃声最后一个进来的。他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文件袋，里面装着昨夜核对到凌晨三点的物证清单，纸页边缘被指尖的汗浸得发卷。刚坐下，椅脚就在地板上蹭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突兀。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林询洄看过来的目光——队长的眼神还是像往常一样沉，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可不知怎么，许诺言总觉得那潭水里藏着点别的东西，不是往日的严肃，倒像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他赶紧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袋的边缘。掌心还留着许雨川递来的保温袋的温度，那暖意顺着血管慢慢往上爬，像一条温吞的小河，悄悄漫过昨夜被委屈磨出来的棱角。桌角还放着那碗没喝完的艇仔粥，保温盖没盖严，偶尔飘出一缕淡淡的海鲜香，混在咖啡味里，倒也不觉得冲。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林询洄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抬手按了下遥控器，投影仪“嗡”地响了一声，洁白的幕布上立刻浮现出码头仓库的监控截图。画面有些模糊，是凌晨三点的夜视模式拍的，泛着一层冷幽幽的绿光。几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身影在阴影里快速穿梭，动作利落得像一群习惯了黑暗的猫，弯腰、搬箱、装车，全程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这是昨晚调取的‘5·13文物走私案’的补充监控。”林询洄的手指在幕布上点了点，画面定格在一个戴着手套的手背上，“注意这里——嫌疑人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根据之前的审讯口供，这应该是团伙头目‘老鬼’的特征。”
许诺言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那道疤痕。他记得昨夜核对审讯录像时，三号嫌疑人提到过“老鬼左手腕有道刀疤，是年轻时混码头被人砍的”，当时还以为是无关紧要的细节，没往心里去，没想到竟成了锁定头目的关键线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笔，想在笔记本上记点什么，却摸到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纸——是许雨川早上塞给他的，上面只写了一行字：“胃不好别空腹喝咖啡，粥记得热了再喝”。
指尖触到便签纸的瞬间，心里又暖了一下。他抬头看向角落里的许雨川，那位外省来的交流警官正低头看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动着，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温和。许诺言忽然觉得，或许林询洄说的“团队”，从来都不是他想的那样冰冷，只是自己之前被委屈蒙住了眼，没看清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度。
“许诺言，你来说说昨夜核对的物证情况。”林询洄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赶紧站起身，将文件袋里的清单抽出来，指尖因为紧张微微有些发颤：“报告队长，昨夜共核对物证137件，其中可疑包裹23个，已全部送去技术科检验。重点是这个——”他指着清单上的一行字，“在编号089的包裹里发现了微量朱砂，和上个月失窃的明代青花瓶底部的朱砂印记成分一致，初步判断这批包裹里藏的就是失窃文物的残件。”
会议室里静了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莫辰宇坐在他斜对面，手里的笔握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许诺言注意到，那小子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连自己刚才提到的“朱砂印记”都画了个小圈，旁边还写着“技术科跟进进度”。他忽然想起早上在走廊里看到的场景——莫辰宇蜷缩在办公椅上睡觉，嘴角还带着笑，或许那小子昨晚也没睡好，一直在整理证人笔录。
“很好。”林询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全场，“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老鬼’团伙计划在三天后将这批文物通过货轮运往境外，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找到他们的藏匿点。”他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现在分配任务——”
“技术科继续加急检验物证，务必在今天中午前出具详细报告；外勤组负责排查码头周边的仓库和废弃厂房，重点关注近一周有异常货物进出的地点；莫辰宇——”林询洄看向那个年轻的警员，“你负责整理所有证人的二次口供，尤其是和‘老鬼’有过接触的人，把他们提到的可疑地点全部标注出来，下午三点前交给我。”
“是！”莫辰宇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坐下时还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水杯，水洒在笔记本上，他赶紧用纸巾去擦，脸涨得通红。
许诺言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刚入队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接到任务就紧张得不行，生怕出一点差错。林询洄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他出错的时候，默默帮他收拾烂摊子，然后在下班后递给他一杯热咖啡，说“慢慢来，谁都有第一次”。
原来有些关心，从来都不是挂在嘴边的。许诺言心里的那块冰，好像又化了一点。
“许诺言。”林询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下午两点，你主审三号嫌疑人。他是‘老鬼’的手下，知道的应该不少，重点突破他的心理防线，问出最后一批文物的藏匿地点。”
“是！”许诺言响亮地应了一声，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这不仅是任务，更是林询洄对他的信任——把最关键的审讯交给自己，就是认可他的能力。
林询洄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才宣布散会。大家陆续站起来，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会议室里顿时热闹起来。莫辰宇路过许诺言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小声说了句：“许哥，下午审讯加油。”
许诺言抬头看他，笑了笑：“你也一样，整理口供仔细点，别再把水洒在本子上了。”
莫辰宇的脸一下子红了，挠了挠头，快步走了出去。
许雨川走过来，手里还拿着那个笔记本，笑着说：“许警官，你刚才分析物证的时候条理很清晰，下午审讯要是方便，我想在旁边观摩学习一下。”
“当然可以。”许诺言爽快地答应了，他拿起桌角的保温袋，晃了晃，“早上的粥还没谢谢你，等这个案子结束，我请你吃咱们这儿最有名的老卤面。”
“那我可等着。”许雨川笑了笑，转身去跟林询洄交流技术科的检验进度了。
会议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只剩下许诺言和林询洄。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慢慢移过来，落在林询洄的肩上，给他的警服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昨天的事，对不起。”林询洄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我不该没跟你解释清楚，就让莫辰宇提前休息。”
许诺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林询洄会主动道歉。他手里攥着那个皱巴巴的文件袋，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队长，是我太敏感了，不该因为这点小事闹情绪。”
“不，是我考虑不周。”林询洄摇了摇头，“莫辰宇刚入队，很多流程还不熟悉，前几天跟着外勤组蹲点，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昨天整理笔录的时候都快睡着了，我才让他在办公室眯一会儿。我应该提前跟你说清楚的，毕竟你也熬了好几个晚上。”
原来如此。许诺言心里的最后一点委屈，终于烟消云散了。他看着林询洄，忽然觉得队长的肩膀好像比平时更宽了些——这个总是把话藏在心里的男人，其实比谁都关心队里的每个人。
“队长，我知道了。”许诺言笑了笑，“下午的审讯，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林询洄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对了，你的胃不好，下午审讯前记得吃点东西，别空腹。”
许诺言心里一暖，用力点了点头。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晨光正好照在脸上，暖融融的。走廊里，外勤组的人正扛着装备往外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干劲。莫辰宇在办公室里忙着整理口供，时不时抬头跟技术科的人对接信息。许雨川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正在写着什么，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迹。
许诺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物证清单，又摸了摸口袋里的便签纸，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天会很辛苦，或许还要熬很多个通宵，或许会遇到很多困难，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边有信任他的队长，有努力的后辈，有温暖的朋友，还有整个刑侦队这个大家庭。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推开了门。晨光涌了进来，照亮了满桌的案卷和忙碌的身影。许诺言深吸一口气，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下午两点，审讯三号嫌疑人，目标——老鬼的藏匿点。”
笔尖落下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三天后的场景——货轮被截停，文物被追回，“老鬼”团伙被一网打尽，受害者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将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慢慢驱散。刑侦队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而属于他们的战斗，也即将打响。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晨光中的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