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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归去 ...

  •   我感觉腰部一阵疼痛,这是老毛病了,我有点艰难地挪到床上去用手揉了揉那肿胀的腰部,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不再感到疼痛了,一阵困倦袭来我对我视线逐渐模糊了。哎,老了就是容易犯困。

      待我重新睁开眼,我感知到身边有个人与我并行,奇怪的是我却无法转身窥见那人的容貌。我走在一条小径中,总觉着熟悉,这是哪?我四处打量了许久才终于想起这是明南大的校园里,路上也有人但很少,他们身上穿着以往的服装,真是怪。

      和我并行的那个人放开牵着我的手,我这才发觉原来我们是牵着手的,那人只能看见背影穿着灰色的褂子,瘦瘦的,是先生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朝他奔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但我依旧停不下脚奔跑着,仿佛身体不是我的一般。不过也怪,明明先生是走着的可我就是追不上,似乎和他的距离也变得更远了。有什么东西从我的眼眶中涌出,脸上一阵冰凉,我用手抹了抹脸,我这是哭了吗?为什么要哭呢?我开始叫喊,竭尽全力地叫喊,可叫喊的内容我却听不见不知道,只知道或者说感知得到我在大喊。

      跟着先生的步伐,我出了校门拐进了巷子里,先生往家走吗?可这路不对啊,这绝不是那条通往先生家里的路,先生的身影在拐进一个胡同后消失了。我终于停了下来茫然地在四周张望,猛地我看见了先生的家的门半掩着,是进去了吗?可刚才明明没有这扇门的,但我的身子由不得我思考就闯了进去,我踉跄一下,再抬头。

      天啊!怎么到我以往的家里去了,这一切的陈列都如此的熟悉,这会儿整栋房子都静的可怕,一个人也没有。不,不对还有人。有人在楼上,我能听见细微的喘息声自楼上传来,是谁呢?

      我上了楼,这明明是在自己家中我却像贼一样蹑手蹑脚的。声音是从我的房间里传来的,那门开了一条缝,似乎就是为引我去窥看,当然我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我发誓我比任何一个贼都要小心,我矮身去望向屋内。屋里的光线很暗,床上竟有两人在交合,下头的人脸朝里我看不真切,上头的人我觉着熟悉,到底是谁?

      喘息声愈发重了,我看得不由脸红心跳,上面的人猛烈地弄了几下,下头的人痉挛似的颤抖着呜咽。

      上面的人转动着脑袋往我看着,我的心不由一颤,要被发现了吗?等彻底看清他的脸我才知道为什么熟悉,那是我啊,年少时的我。屋子里的是我,那我又是谁?那张脸同我对视竟还朝我笑了笑,他的笑容没有敌意!而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抹寒光闪了闪我的眼睛,我顺着方向望去是面镜子。不,刚才还没有的,但更令我害怕的是镜子里所映照的东西,和那屋里一样的脸,是我,以往的我。这不是我的家,这不是,我要走,这里太可怕了。

      我快步跑向楼梯,可被什么绊了一下,从楼梯滚了下来,我大叫一声又猛抬起头来,惊起了一身冷汗。我趴在一张桌上,面前还摆着几道看不清字的题目,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灰褂人的人,先生?

      那人依旧看不清容貌,他对我说了一句话,声音听不清,可我知道内容:你又睡着了,真是的。语气应该很温柔,我是这么认为的。一切都是假的吗?我叹了口气,用手扶了扶额,都是假的。

      额上感受到了手上的湿热,还有一处冰凉,那是什么?我将手挪到视线里,是枚戒指,是无名指处的那枚戒指。可,可它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呀。

      对面的人又开口了依旧听不清声音却知道内容——你怎么了。

      假的都是假的,我发疯般的跑出了这间房间,我不知怎的跑到了码头,一群人往我的方向涌了过来。那群人我认识,是我的父亲,母亲,是三姨娘,是二姨娘,是清姨,是彭叔……我被他们挤的快喘不过气来,三姨娘抽的水烟枪呛得我难命的要命,我难受地咳嗽不停。我眼前一片模糊又隐约瞧见了那穿着灰褂的背影,我朝着他拼命伸手,我想开口让他救救我,可声音堵在嗓子死活叫不出来。

      先生救我!

      我挣扎许久才摆脱了他们,可刚想喘口气就又被什么推着往岸边去,往那马上离港的船去,我反抗不了。船离岸了,我惊恐地朝岸边望去又看到了那灰色褂子的身影,他的嘴角似乎扬起了微笑,先生?那不是我的先生,是怪物,是可怕的怪物,可我又不住朝他的方向挥手希望他能救我。

      救救我,先生。

      这个船我待不下去了,船上的人都看着我,像是在看怪物一样,我要走,我得走。我犹豫地看着平静的海面,船离岸越来越远了,我要看不到先生了。我下定决心翻过栏杆,一个憋气跳入海面,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受。我拼命地想往岸边游,却像陷入泥潭了一般拼命往下沉,救命,救命。

      突然我被什么猛地拽了起来,拽到一个四处黑暗的地方,我大喘着气惊魂未定,直到一个穿灰色马褂黑色布鞋的人进入他的视线。

      “你找我来做什么?”依听不清声音。

      是先生吗?找先生做什么,做什么呢?

      我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丝绒盒子。求婚,对,我是来向先生求婚的。

      我打开盒子递给他,先生的手伸了出来,我笑着将盒中的戒指取下为他戴上。我看着那在黑暗中闪着微光的戒指逐渐落在先生那无名指根,我心里有种奇妙的兴奋,我松开拿着戒指的手,可为什么先生的手开始变得虚无了,我听见戒指轻脆落地的声音。先生不见了,又不见了。

      我有点崩溃,我抓狂似的在那片黑暗中寻找着那枚戒指,可我摸索了很久没找到,

      那抹微光不见了,不,不止那抹微光不见了,我手上的那点亮光也不见了,为什么?为什么,戒指呢?先生呢?

      似乎有什么从黑暗中生长出来,我抬眼去看是块墓碑,上头的字刻得很斑驳我凑近去瞧,上头写着夏鉉卿的名字,死亡日期1945年。

      不,不,都是假的,先生还活着。我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相反方向奔跑,我要逃离这里,前方似乎有一个光点在逐渐扩大,随着我的靠近我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依旧是那个穿着灰褂的人,是先生吗?

      那光点越来越大,那模糊的五官也逐渐清晰起来,是先生,是他,就是他。先生朝我展开双臂我奋力扑进他怀里与他相拥,仿佛这么久的苦难都只是为了这一刻,那拥抱是如此真实。同时我也终于听到了清晰的声音,“我很想你,华年。”

      夏鉉卿拥住乔华年的手上亮一点微光。

      ……

      著名建筑师乔华年先生在昨日与世长辞,享年92岁。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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