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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雨欲来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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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邸坐落在京城最显贵的坊区，朱门高墙，戒备森严。
赵天翊依旧是那副招摇过市的做派，乘着他那顶奢华无比的轿辇，带着几名捧著画匣的豪奴，大摇大摆地到了三皇子府门前。
门房显然早已得了吩咐，恭敬地将他引入府内。
穿过几重庭院，刚到花厅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三皇子赵天铭带着笑意的声音：“天翊可是来了？就等你了！”
花厅内不止三皇子一人。兵部尚书高崇焕赫然在座，见到赵天翊进来，也只是微微颔首，神色间带着武将特有的倨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赵天翊仿佛没看见高崇焕那探究的目光，一进去就笑嘻嘻地给三皇子见了礼，然后目光就黏在了厅中悬挂的一幅青绿山水画上，啧啧称赞：“皇兄府上果然都是好东西！这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气象恢宏，笔法精绝，真是让人眼馋啊！”
三皇子笑道：“天翊若是喜欢，常来观赏便是。听闻你近日也得了一幅好画？”
“可不是嘛！”赵天翊一拍手，示意随从将画匣捧上，“小弟新得了一幅《风雨归舟图》，笔意苍劲，就是看着心里头有点发慌，总觉得这船啊，快要被风浪打翻了似的，特拿来请皇兄品鉴品鉴，看是不是小弟看走了眼。”
随从小心翼翼地将画轴展开。
画面上，狂风暴雨，江水汹涌，一叶扁舟在浪涛中起伏挣扎，船夫奋力划桨，姿态艰辛，远景山峦笼罩在朦胧雨雾之中，意境确实险峻，透着一种不安的压抑感。
三皇子看着画，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高崇焕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花厅内的气氛，莫名地有些凝滞。
“画…倒是好画。”三皇子缓缓开口，目光从画上移开，落在赵天翊带着单纯欣赏笑容的脸上，“只是意境过于萧索了些，不似天翊你平日的喜好。”
赵天翊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嗨，我哪懂什么意境不意境的，就是瞧着新鲜！再说了，”他话锋一转，桃花眼笑盈盈地看向三皇子，“这船虽然看着危险，但说不定就能柳暗花明，找到个避风港呢？皇兄您说是不是？”
三皇子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面上却依旧笑着：“天翊说得是。只是风雨太大，有时避风港没找到，船却先散了架，那就不美了。”
“所以啊，就得看掌舵的人本事如何了。”赵天翊接得从善如流，仿佛完全没听出话中的机锋，反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秘密，“诶，皇兄，您听说了吗？昨日秋狩，竟然有刺客！简直胆大包天！幸亏我命大，只是伤了胳膊，要是伤了脸，京城那些爱慕我的姑娘们还不得哭死？”
他煞有介事地抚着自己的脸颊，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模样。
三皇子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关切道：“此事父皇已严令彻查，定会给天翊你一个交代。说起来，昨日似乎是沈墨卿沈御史与天翊你一同遇袭？沈御史没事吧？”
“他啊？好着呢！”赵天翊撇撇嘴，一副嫌弃的样子，“那块木头，功夫居然还不赖，就是忒没趣了。要不是他查案得罪了人，连累了我，我何至于受这无妄之灾？回头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他语气愤愤，像极了迁怒的纨绔子弟。
三皇子与高崇焕交换了一个眼神。
高崇焕忽然开口，声音洪亮：“沈御史年轻气盛，办案急切了些，有所疏漏也在所难免。世子爷金枝玉叶，还是离这等是非之人远些为妙，以免再受牵连。”
“高尚书说的是！”赵天翊立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可再不敢沾惹他了！还是赏画听曲儿安全！”他说着，又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三皇子府上的其他收藏，仿佛刚才的话题只是随口抱怨。
又闲谈了片刻，品评了几幅画，赵天翊便借口胳膊疼痛，告辞离去。
三皇子亲自将他送至花厅门口，看着那袭火红身影消失在照壁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回到厅中，面色阴沉地看着那幅《风雨归舟图》。
“殿下，”高崇焕沉声道，“靖王世子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三皇子冷笑一声，指尖划过画上那汹涌的波涛：“本王这个好弟弟，从小就会装。他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本王。他今日分明是话里有话，借画喻事。”
“那他提及沈墨卿…”
“哼，欲盖弥彰罢了。”三皇子眼中闪过厉色，“他与沈墨卿昨日共历生死，今日就急着撇清关系？骗鬼呢！他越是表现得厌恶沈墨卿，越是说明这两人之间有问题！说不定…他已经暗中站到了沈墨卿那边。”
高崇焕眉头紧锁：“若真如此，恐怕会横生枝节。靖王府的势力…”
“靖王叔？”三皇子嗤笑，“他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巴不得我们斗个两败俱伤他好渔利。赵天翊这小子，未必全听他老子的。不过…”他语气转冷，“不管他是真傻还是装傻，既然可能碍了本王的事，那就不能留了。”
他目光扫过高崇焕：“漕运案的尾巴，处理干净了吗？沈墨卿今日可是在御史台翻了个底朝天。”
高崇焕脸色一凛：“殿下放心，该打点的都打点了，该闭嘴的…也永远闭了嘴。只是沈墨卿此人，锲而不舍，像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骨头再硬，砸碎了也就没了。”三皇子语气森然，“既然刺杀不成，那就换个法子。找几个御史，参他一本‘构陷忠良、办案不力’，先把水搅浑。再让下面的人，给他查案添点‘方便’…”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算计：“他不是想查吗？本王就送他一份‘大礼’，看他接不接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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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赵天翊的轿子已出了三皇子府邸范围。
轿帘垂下，隔绝了外界视线。
赵天翊脸上那夸张的笑容瞬间收敛，桃花眼里只剩下冰冷的锐光。
他轻轻抚摸着左臂的伤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构陷忠良、办案不力…呵，果然还是这些老套的把戏。”他低声自语，仿佛早已预料。
“不过，‘大礼’么…我倒是很期待。”
他闭上眼，指尖在轿厢壁上轻轻敲击着某种密码般的节奏。
风雨已至，这艘船，是沉是浮，各凭本事吧。
而他，早已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的纨绔世子了。
他想起沈墨卿那双冷冽却坚定的眼睛。
“沈大人，可别让我失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