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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立宵到了学校很快安顿好,他的两个舅舅和姨都很好,大舅给他置办了一套房子,是他儿子以前住的,在学校附近,几个姨和舅都很亲切,这亲切又不太过分,让人觉得舒适。他们还贴心带了跟立宵同龄的孙子孙女,怕立宵拘束,问的问题也极有分寸,就像他们明明依旧不满意立云和,但在立宵面前谈到他父亲,还是给了他父亲十足的尊重,丝毫不让人觉得难堪,餐桌上大家的交谈既不过分热络也不过分疏离,那些从前在家里长辈过分的推让,在这里是不曾有过的,也许是出于一种教养和尊重,明明张弛有度,却让立宵觉得极为陌生。
他们似乎把对杨念宁满溢出来的疼惜加到了他的身上,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渐渐体会到异国他乡的疏离感。
明明一切融洽而美好,可他偏偏不讨喜,像个局外人,似有若无地游离于所有事物之外,客气而冷落。室友很好,可好像差了点什么,他还是习惯于跟王阳朔他们无话不谈,海鲜很好,可他适应了北方的胃一时还是难以接受,他还是习惯于刻意寻找那些过去的饮食,大海很美,偶尔缠绵的雨,也不让人烦躁,细腻而温和,可北方粗犷的麦田和冲天向阳的玉米田,偏偏裹挟着热浪鞭打他本就动摇的心,向他讨要一份偏爱。
立宵给任通回了电话,就给李梓舒打电话,寒暄许久,才问他关于迟曙的下落,此时立宵已经坐着火车,在去往F大的路上,电话里李梓舒沉默很久,才说,他来的第二天就去数学院找了,没有迟曙,他不死心,所以学院一一走过,还是找不到,新生里没有迟曙这个人,立宵听他说话,每一个都信服,李梓舒是他的兄弟,对他的事不可能不上心,可立宵还是自己来了,一个学院一个学院的找,没找到。
立宵联系了杨光和孙凡,甚至林识辞,王琪悦,都没有结果,他联系不上刘宇潮。
后来,也许过了一年,好像是大二,林萱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立宵找迟曙的消息,就给立宵打电话,说她跟刘宇潮一个学校,刘宇潮今年考上了这里。但刘宇潮对关于迟曙的探问含糊其辞,问行踪的话就缄口不言或者顾左右而言他,立宵在电话空隙里退了去刘宇潮学校的票,确定了,迟曙在躲着他。
立宵坐在高铁上,摩擦着手机外壳,决定不再刻意寻找。他知道,一个刻意躲藏的人是找不到的,何况是迟曙那样,捉迷藏玩得那么好的人。
立宵还是习惯给迟曙发消息,虽然得不到回应,可对方似乎一直在线,也没有把他拉黑,好像只是忘记了回。
立宵不再问迟曙在哪里,而是像异地恋的情侣,给他讲讲生活的小事,给他看一看海,看一看他的生活,看一看他的屋子,他尽情幻想和迟曙一起生活的场景,偶尔讲一讲以前在一起的点滴,给他看他的坚持和决心,他的固执和热烈,唯独不给他看自己。
连一张自拍也不给发。
立宵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姿态渗入迟曙的生活里,隔了1000多公里的距离,他却偏偏表现出亲密得像是隔着手机拥抱接吻。
立宵交到了新的朋友,按部就班自己的生活和学习,也常常出去旅行,立晚放假也会来看他,王阳朔李梓舒和任通也来过,偶尔醉酒之余,气氛会陡然沉默,一贯多话,一点就炸的李梓舒,也变得沉稳温和,像是披了一层外衣,喜怒不形于色。
立宵常常出去旅行,他也习惯了发朋友圈,在每次行程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公布自己的所有出行计划,又在旅途中分享自己的见闻,好像要让所有人看见了都要说一句,这小子过得很惬意嘛。
也许立云和和杨念宁最欣慰。
偶尔立宵会感受到身后的凝视,他站在海边,波浪汹涌刮擦他的脚踝,抬眼澄澈湛蓝的天空,映照在宽广的海面上,他看得入了神,好像那海水里要走出什么人来,那扑打而来的浪花是谁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脚踝,又依依不舍的分开似的。他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在,他会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一动不敢动,好像后面真的有一道视线,透过人群远远的望过来,那道视线轻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吟说,要他给一点疼爱,而他一动,那影子一般如影随形的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也许一切只是他的幻想,也许从来没有那样的凝望。
大二的时候谢杨书回来了,他在学校里的革新失败了,由于种种原因,他主动引咎辞职,继续回来读书,他不再是立宵的老师,而是学长,谢杨书以一种流水的温热平缓渗入立宵的生活里,他像兄长一般亲近,又在某些时刻表现出看待爱人一般温柔的目光,立宵想拒绝他,可偏偏谢杨书从来没有开口索要什么,连拒绝都不知道拒绝什么。
立宵大三那一年再也无法忍受,他听闻谁的话,得知迟曙在镇上开了一家理发店,迟林病了,迟曙在家。
立宵不动声色买了回家的票,可是真的站在了门口,他却又止住了脚步。
他们许多年没有联系,当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断了联系,对方后来有没有继续读书,后来身边有没有别的人,他一概不知,也没有了资格过问。
立宵站在理发店门口,听到里面洗头发的声音,剪头发的声音,金属声碰撞着水流声,刮擦着焦灼的的心脏,隐隐有说笑的声音,却唯独没有听到想听到的人的声音,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终于在玻璃门打开的那一刻逃似的离开了,玻璃门后面理发的小哥瞥了一眼慌忙的人影,挠了挠一头黄色卷发,“奇怪,还以为社恐不好意思进呢,真的就看看啊。”
他突然的归家,最后只让杨念宁喜出望外。
立宵站在老家门口,眼睛瞥到旁边低矮的院墙,他不堪忍受一般躲开。
最后杨念宁他们回了城里住。
他以为时间可以淡化,可是却好像让他越陷越深,老奶和迟曙在他的心里成结,越发清晰,成了心脏上两颗洞穿的孔。
这里似乎再也不是归处了,甚至是难以忍受的,他在那个他以为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家的影子,那些他以为会一直等待他的人,永远离开了。
立宵只在家待了两天,谁都没告诉,就离开了,杨念宁察觉他不太对劲也跟着去了,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太久留在北方不适应那里的环境,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立宵再次回到了老奶刚去世的那段时间的状态,昏昏沉沉,凡事提不起劲儿,考完试谢杨书问他回不回家,他说不回去,留在这里备战考研。
谢杨书不确定他是真的不想回,还是他忘记了返程的路。
机缘巧合之下他得了一只兔子,是一只灰色的野兔,真正的野兔,偷偷养在宿舍里,没起名字,还是个公的,可是宿舍里的室友都调侃,这是宵儿的女朋友,碰都不让碰,确实是,碰都不让碰,去哪儿都带着。
大三的时候,立晚高考,因为填报志愿的原因跟家里大吵一架,杨念宁的强硬让立晚口不择言,立云和第一次打了她这个养了十几年,公主般宠爱的女孩。
少年的心是很敏锐的,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她都能透过这些,看到家庭内在的腐败。也许这些腐败在时间的磨砺下已经含糊不清了,连当事人都很难记得清楚,可偏偏立晚什么都知道,在那样小的年纪里,却比所有人都清楚地记得。
她记得立云和在有一段时间里对杨念宁的厌弃,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那时候她已经出生了,杨念宁为了生她身材走样,不复当年,哪怕恢复之后,也大不如从前,也许是生她的时候家里已经过了立宵那个时候的困难期,杨念宁专心在家养胎,立晚出生的时候个头很大,是刨腹产,杨念宁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立云和突然的冷漠是杨念宁开始感觉到他总是支支吾吾,总是不回家,跟立宵那时候不一样,这时候已经没有忙到需要夜不归宿的程度,杨念宁怀疑立云和在外边有了女人,可偏偏没有任何证据,后来诸多猜疑诸多解释和争吵证明,立云和没有找女人,他只是单纯不回家。后来立云和回家了,杨念宁不再闹了。
一次醉酒杨念宁跟他吵架,立云和打了杨念宁一巴掌,杨念宁摔了,立云和打完手都在抖,可是他没有扶她,甚至没有解释,杨念宁那一刻突然明白,立云和没有找女人,他这样不知道是专情还是薄情的性格不会找女人,他只是不爱了,厌倦了。
只是他当年爱上的杨念宁是受父母和哥哥姐姐精心呵护的公主,有脾气有个性,爱美又专情,可后来的杨念宁在生活里失去了太多东西,那些个性那些傲慢那些不拘小节在生活的蝇营狗苟和精打细算里被磨平,成了立云和再也不认识的样子,生了立晚之后身材严重走样经常发火的杨念宁让立云和觉得陌生,他不愿意面对的改变也一点一点愈发清晰,他开始不愿意回家,他四处乱逛,在回忆里找当年他深爱的杨念宁,那个满含着自信要他入赘的杨念宁。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也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她,立云和无法接受现在的杨念宁,同时也无法爱上别人。
杨念宁似乎意识到这一点,也不再跟过去的自己争风吃醋,太没有意思。
还好立云和疼爱立晚,也许是立晚身上有太多当年杨念宁的影子,她的娇纵她的强势,她的无所畏惧,在立云和的独宠里越来越明显。可是立宵一直在父母如履薄冰的关系里小心翼翼,变得沉默寡言,难以捉摸。立云和一碗水端不平,一辈子也端不平。
后来杨念宁不再管立云和回不回家,但那一巴掌之后他也不再夜不归宿,也许是吓到了立晚,也许是其他。
杨念宁专心自己的生活,立云和变得可有可无,外人看来他们一如始终恩爱如胶如漆,实际上却若即若离。杨念宁后来身材恢复,她不再总是关心立云和有没有吃饱,喝醉了会不会胃疼,在外边会不会很累,会不会不爱她,厌弃她,她一心一意照顾立宵,照顾她自己,她的性格越来越温和,偶尔发的脾气也像是逢场作戏,实际上毫不在乎。她待立云和一如当初,立云和在慢慢的平静里也开始慢慢接受这个磨砺之后越来越从容的女人,越来越离不开她,越来越爱她。
杨念宁很难说清自己还爱不爱,好像只是待得太久习惯了,被同化了。而且她有了立宵和立晚,她舍不得,她放不下。她留下了,立云和对她好,那她也对他好,日子能过好,何苦自我折磨。
只是有时候自己无法得到的,画地为笼的自困,让她对立宵和立晚含有一些不公平的期待,立宵成绩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原来她以为她被磨平的脾性从来没有消失,她还是无比渴望家,也许不是家,是一些她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是过去的她自己,没有被同化的她自己——被加到了立宵和立晚的身上,她以为自己不在乎,原来是太在乎。
立晚争吵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立云和不让她出去,她给立宵打电话。
夜里一两点,立宵含含糊糊接了电话,问她怎么了。
立宵的声音一出来,她满心的委屈全都藏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宵在那边耐心听完她发泄完情绪,她才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哥,我想你了。”
立宵买了最早的票,高铁加飞机,将近1500多公里的路程,十个多小时马不停蹄回到家。
好像回去接那个被留下的自己。
立宵一到家,立云和和杨念宁都很吃惊,他们大概能猜到立宵回来的原因。杨念宁站起来,她本来没有哭,可是看见立宵疲惫的神色她就鼻头一酸,她让立宵先去睡觉,立宵说他不累,要听她说说情况,她跟立宵说了情况,说着说着趴在立宵怀里流眼泪,立宵温声安慰她。立云和一直很沉默,等她说完话,立云和带着她回了卧室。
立宵一言不发去了立晚的房间。门虚掩着,立晚在收拾行李,眼还红着,半边脸肿着。其实立晚可以打过立云和,但是拳头不能对向自己的家人,立宵从小到大挨了那么多打,无论是对是错,他从来没有还过手,那是他们的父亲。
可是,拳头不能对着亲人,孩子都懂的道理,大人总是不明白,企图用暴力施展权威。
立晚没有再哭,她似乎已经在电话里哭干了眼泪,很沉默。立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看着她把行李收拾好,坐在那里安静下来,才敲了敲门,“晚晚。”
“哥——”
立晚本来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失控了,她坐在床上,看着立宵走过来,她伸着胳膊,立宵把她抱进怀里,立晚搂着立宵的腰,无声流眼泪,她很小声很小声地对立宵说,她听了他的话,她在尊重他们,她很认真地跟他们说她的想法,可他们根本听不进去她的理由,就觉得她在无理取闹,所以她才没忍住,跟妈妈吵起来的。
立宵低头碰了碰她肿起来的脸,拿冰水轻轻敷在立晚的侧脸上,“昨晚吵起来的?”
立晚点头,立宵回来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了。她说她知道错了,她会去找妈妈道歉。立宵说她顶撞妈妈是错的,但是又说她没有错。立晚虽然冷静下来了,但并不是很能听进去,立宵不再说了。
“昨晚没睡?”
“嗯。”
“今天一整天也没睡?”
“嗯,睡不着。”
立宵想蹲下来,立晚还是抱着他的腰不松手,“那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乖乖睡觉,等睡醒了,我们一件一件解决,好不好?”
立晚不说话。
“晚晚,你相信哥吗?”
立晚点头,她的眼泪浸湿了立宵的体恤,灼伤他腹部的皮肤。
立宵有一瞬间什么都不想管了,他不想弄清楚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也不想知道要怎么样处理可以既不让杨念宁难过,又让立晚自由,他突然不想权衡。
立晚躺在床上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她悄悄睁开眼,立宵还坐在她的床前,她又把眼睛闭上了。
立宵缕了缕她粘在脸颊上的头发,“怎么了,睡不着吗?”
立晚睁开眼睛,看着他,立宵轻声说,“那哥带你走,好不好?”
立晚眨着眼睛,看着立宵,立宵朝她笑了一下,似乎是释然,似乎是轻松。
凌晨三点,立宵带着立晚离开了这里,一直到摩托车的声音远去了,杨念宁才推开门,站在大路上,看着摩托车的烟雾,一点一点消散。
立晚搂着立宵的腰,在漆黑的夜里,不,夜并不漆黑,冷风把她的眼泪和汗水都吹干,她紧紧抱着立宵的腰,终于笑起来。
立晚后来住在立宵那里,报了自己想去的学校,喜欢的专业,只是大学四年,她都不愿意再回家,也许是那一巴掌,也许是别的,她还是想家,会想念立云和和杨念宁,想妈妈的怀抱和爸爸的宠爱,但她不想回家。
她思念的,渴望回到的家跟她现在的家似乎割裂了。
大四毕业,立宵拍了一张毕业照,发了朋友圈,没有任何文字,之后再也没有发过朋友圈,那个和迟曙的聊天记录,翻不到头的记录,也戛然而止。
研二那年立宵已经买了自己的车,他一边读书,一边慢慢从舅舅手里接管母亲的生意。
立云和常常带着杨念宁来这边玩,但不会久住,研二暑假,立宵跟导师请了假,回了趟家。
后来立宵想起来总觉得很庆幸,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就像他那天早上在洪水里救了迟曙,也许上天就是要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让他们再度重逢,让他们重新面对过去逃离的那个命题,在许多年后给出一个全新的答案。
一直磨磨蹭蹭写到这里,逃离小镇,逃离才真正开始,一直到后来的后来,等我们在社会里摸爬滚打,慢慢才会发现,我们从前费尽心思想要逃离的地方,也是我们最终最想到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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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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